阴暗又潮湿的私牢中,樱招静静地与魔修对视着。
这些大家族里大多都有一些被官府明令禁止,但只要不查,便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私牢。这间私牢也是一样,只开一闪小门,蜿蜒至地底下,四面没有窗户,只有墙壁上挂着几盏昏暗的油灯用以照明。
空气中满是散不开的霉味与血腥味,樱招皱了皱鼻子,反倒冷静下来。
“樱招,”刑天突然在她脑海里插话道,“斩苍原本也不是魔族,别被这魔修绕进去了。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这魔修身上的心魔,见宿主已死,逃无可逃,便想换个人来蛊惑,企图诱她入魔。
做梦。
魔族也是有鄙视链的,天生的纯血魔族最为强大,这也是元老院那群自诩纯血的魔把持魔族几千年的原因之一,其他的混血半魔次之。
而被心魔所困,迫不得已堕魔的那类人,在人看来,他们作恶多端,罪孽深重,在魔看来,他们行事乖张,疯疯癫癫。总之两边都讨不着好。
至于斩苍,他是个异类。
樱招与他之间还未探讨过那么深入的话题,因此她也不懂他怎么就由一个树灵当了魔。不过以她对斩苍的了解,她觉得他应该也给不出什么很深刻的理由,大约是为了好玩,再加上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其他因素。
那活了几万年的扶桑树,好不容易化形为人,却不巧生在了魔域。看到身边其他种族都有魔形,说不定他就是一下心血来潮,也给自己捏了个魔形出来。
话说回来,她还没见过他的魔形是什么样子。以他那性子,应当是怎么威风怎么来吧?
与此同时,被完全猜中了心思的魔尊大人由于政务繁忙,早上匆匆回森罗海拔营之后,回到厌火魔宫又是一堆上奏要处理。无休无止,没完没了。
虽说魔族政体在几十年的努力之下已十分完备,需要他亲自过问的事情不多,但魔域实在太过广袤,呈到他面前的事情又堪称紧急,于是一来二去便耽搁到了现在。
偌大的魔域要维持正常运转,少了魔尊的确是不行。但他以前只觉得无趣,现在是无趣当中还多了一丝不耐。
魔尊大人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快申时了。算起来,他已经近六个时辰未见到樱招了。幸好早上那句“去去就回”没说出口,不然与她做了那种事之后第二日便失信于人,怎么说都是说不过去的。
传音螺母放置在案头最显眼处,一直未曾响过。盯在奏折上的目光却时不时溜过去,似乎在确认那玩意儿是不是坏了。
没坏。
斩苍不知道把它拿过来翻来覆去查看了多少遍,根本就没坏。
兴许是樱招师门已经来了人,她不太方便。他在心里为她找着理由,一时没留意太簇已经跨过殿门,走到了案前。
谁都知道,左使太簇与魔尊斩苍,虽以君臣相称,但情同兄弟。当年斩苍闯入魔宫直言要当魔尊时,身边便只跟着一个太簇。所以太簇来找斩苍,除非是魔尊特地交待不许任何人打搅,一般是不必通传的。
魔尊大人吧,看着冷酷无比,行事也的确说一不二,但如果不惹到他,他有时候甚至可以担得上“仁慈”二字。处在绝对强者的地位上,除了唯我独尊了些,似乎也没有别的毛病。
左使太簇不一样,他看着和颜悦色十分好说话,但底下人与他相触时皆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说错话便会被拖出去剐了。
但偏偏是这位左使,前段时间惹到了魔尊。因为他输给了中土一女子,还输得十分丢脸,人尽皆知,因此魔尊大人完全不念旧情,直接赏了他十鞭裂魔鞭。
过后这俩似乎完全未生嫌隙,一切仍是维持原样。
未经通传的太簇一进殿,便扫到了置于案头的那个碧绿色闪着鎏金的螺母。这螺母应是一对,用于传音之用。
斩苍以前从来都用不到这东西,他恨不得全世界无一人能联系上他。如今他将这螺母放在眼皮底下,是需要和谁传音?太簇在进来时,甚至不小心瞥见了他的嘴角没来得及收起的……近乎缱绻的笑。
魔域阴沉沉的天空所酿制的情绪渗进这位左使的心里,他想起那日虚昴说,斩苍追着那剑修往黑齿谷去了,加之,中土修士传言,苍梧山一剑修从黑齿谷带出了一柄神剑。
斩苍回来之后,虽无一人敢向斩苍本人求证他消失那段时日的去处,但有心人总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即使魔尊与苍梧山剑修此前的交集只有那次战将选拔——那不知死活的女剑修在众目睽睽之下冲魔尊动了手,然后被他叫人扔了出去。
太簇不动声色地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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