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疗养院打来的丧电,涵冰凌乱了。长这么大,她还第一次处理丧事。老爹那儿根本回不来,姑奶奶又没有其他至亲,所以丧事只能让年轻的涵冰来置办了。好在涵冰对这位姑奶奶也没什么感情,她的意思是丧事越简单越好。
安排好事务所的工作,挂上‘休假两周’的牌子,她们再次回到‘夕阳红’疗养院。姑奶奶没什么亲人,涵冰也没开追悼会,很快将尸体拉到火葬场,火化后安葬在冷家墓地。
连续处理几天后,事情终于忙完了。这一天,她们终于可以在宾馆睡个安稳觉了。涵冰准备了小酒、两个下酒菜,要和妘鹤对饮一番。这几天忙坏了,今夜放松一下吧。
无论怎样,丧礼只会让人伤感。妘鹤慢慢脱下身上的黑衣黑裤黑鞋,换上暧昧的粉色睡衣。像姑奶奶这样的丧礼,老人的丧礼,没有人会悲伤。大家只是在送别一位年迈、孤独、也不会被人想念的老人。
妘鹤的感慨没有引起涵冰的共鸣。说真的,姑奶奶在她的记忆中存在的份量太少。她是一个孤僻又不讨喜的人,她的一生,活得自私又安逸,对于别人,她压根就不会付出。
涵冰吞下一大杯酒,干脆地说:“梁娟说她睡了一觉后就再也没有醒来。唉,她就是享福的命,生前享福,就是死亡也这么享福,所以我们知足吧。我现在担心的是还有一堆后事得处理。”她叹一口气遗憾地说:“我就是光干活的命。想想吧,忙活半天,什么都不会得到。姑奶奶没什么遗产,能花的她都花了,给她的小情人也不会给我这个侄女。她就是这样的人。”
妘鹤坐下,叼了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人已经死了,再说死人的坏话很不厚道。再说,无论如何,她毕竟是涵冰的姑奶奶。对此,妘鹤不想发表任何评论。
“除了那些破桌子、烂椅子。她恐怕什么都不会留给我。梁娟给我两次电话了,让我尽快处理她的遗物。别说,疗养院还挺火的,好多人都在排队等空房间呢。”说到这里,涵冰的眼睛开始放光:“说真的,不如我们把事务所关了开疗养院吧。不是总说中国是老人国嘛,以后养老肯定是个问题,我想开疗养院肯定很挣钱。”
妘鹤不想理她,沉思着呷着杯中的酒。忙了几天,她一直想再次见到那个妇人。那个对她说壁炉后面有死孩子的老人。她想再和老人谈谈。不知道是不是妘鹤的神经太敏感。总之。她感觉有问题。她说这席话的时候。是她回忆起来的往事,还是凭空想像的东西呢?这件事很蹊跷。难道真发生过有关壁炉和死孩子的事吗?还有她为什么会认为那个孩子是妘鹤的孩子?妘鹤看上去像有夭折孩子的人吗?
这些促使妘鹤想再次回到疗养院,她要再次见到那位老太太,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涵冰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计划中。她要集资多少开个什么规模的。疗养院建在哪里,年收入将达到多少。只要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她的眼睛就会喷出火光来。妘鹤注意到,此时她的目光中就有一种灼热的感觉。让她尽情想像吧,而妘鹤,需要一些酒麻醉一下疲惫的神经。至于明天,她还有一些事要办,最要紧的是见那位老太太,那位叫秦小萍的老太。
早上。妘鹤和涵冰已经站在夕阳红疗养院的台阶上。涵冰吸了一口气说:“和我们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妘鹤淡淡地说:“外观或者一模一样,但本质已经发生太大的改变。时间在喧闹中匆匆过去了,各种事情都有潜移默化的变化。”
涵冰切了一下,心里想,老讲那么深奥的东西干什么?时间?算了吧。她只知道这里发生了一件事:姑奶奶不在了。现在她们阴阳相隔。除此以外,秦小萍依旧喝着牛奶讲壁炉的故事,某位老太还会吞下顶针,然后可乐婆婆还会从房间里冲出来,嚷着要可乐喝。最后是梁娟,她穿着套裙带着怡然自得的神情走过来
门开了,一位身着护士服的年轻女孩问道:“你们谁是涵冰?院长正在等你们。”
她正要把她们领进上次那间接待室,梁娟循着声音走过来,和她们打招呼。她的动作和之前一样恰如其分,举止庄重,而且面露悲伤,但并不造作。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那句老话说得好,人生七十古来稀。像冷阿姨那样的,算是喜丧,我们每个人都会迎来死亡。从这一点来讲,我想阿姨走得很幸福。”
涵冰无所谓地点点头。事实上,她也没什么好悲伤的。
梁娟打开她们姑奶奶的房间。她说:“房间一直保持着原样。”
床上罩着防尘床罩,隐约现出下面叠好的被子和摆放整齐的枕头形状,这让整个房间有一种别遗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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