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的这一周内,自己完全没必要为了维护男孩的心理健康,而带着男孩出去冒险。度过这一周的危险期后,再带他出去不迟。
但是眼下,阿姨的恳求让安必须做出这样的尝试,因为阿姨是不会相信有人要杀自己的儿子的,在阿姨的心目中,自己的儿子虽然有百般万般的缺点,但是仍是个好孩子,不会有人要对他不利的。
这个母亲是有些盲目乐观,但男孩现在反倒最需要的这样的乐观。
可话说回来,当死亡真正降临到一个人身上的时候,他还能真正地保持纯粹的乐观吗?
安正在心理的矛盾拉锯中时,男孩挤出了一个音节:
“好。”
安没听清:
“什么?”
男孩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声音也还是颤抖的:
“我出去。”
撂下这三个字,男孩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去。
但也只是这三个字。阿姨就迅速地热泪盈眶了,她拉过还蹲在地上没回过神来的安的手,小声地说:
“简姑娘,谢谢你”安有些不忍,她像哄小孩一样轻拍着阿姨的后背,拍了两下后,阿姨把她推开,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指着男孩的房间门,声音里的哭腔还是很明显:
“别管我了。去看看他吧。”
安顺从地站起身来,走到男孩的房间里,意外发现男孩并没有在哭。他只是坐在书桌前,望着摆满了书的书柜发呆。察觉到安进来后,他抽抽鼻子,不知道是不是在对安讲话:
“我知道我妈妈,她一直担心我”
安向前两步。又站在原地不动了。
男孩转过来,肥胖苍白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些血色:
“伊人姐姐,我是不是太胆小了?妈妈老说我是孩子孩子,我都这么大了,还算是个孩子吗?其他的孩子,在我这个年龄。都在干什么呢?”
男孩在问出这么一个看似呆愚的问题时,脸上却是有着真真切切的疑惑,他是的确不知道。别的同龄孩子都是什么样的,现在在干什么。
他与这个时代,这个社会,已经隔绝得太久了。
安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试图安慰男孩。但她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这是她首次觉得自己的言语贫乏,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导眼前的男孩。
或许,这会是男孩改变的契机?
男孩咬着下嘴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对安说:
“伊人姐姐,你发誓,你一定不会让我死的。”
安深呼吸了一口,如果男孩真的能由此变得勇敢起来的话
看安长时间不表态,男孩有些着急了:
“伊人姐姐?”
安微笑了一下,说:
“一定要发誓吗?”
男孩很认真地说:
“你一定要发誓。”
安收敛起笑容,表情也凝重起来。她俯下身来,把右手举起来,郑重地对男孩保证道:
“我保证,我发誓,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话是这么讲,等到安带着男孩出了门,心下也渐渐没底起来。
她看看街上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群,寻思着他们能去的地方,男孩则死死抓住她的衣角,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似乎随时都会从街边的阴暗角落里钻出来一个凶犯,用刀刺穿他的喉咙。
男孩的过度防范弄得安也紧张起来。
修也跟着出来了,看到安和男孩都有些僵硬的表情,便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说:
“上车。坐出租相对安全一些。”
说着,修挺不客气地把男孩直接推上了出租车,修的力气很大,他连一半的力气都没用上,身材肥胖行动迟缓的男孩就几乎是以倒栽葱的姿势栽进了车厢内,头还险些撞到了门上。
安拖了一下修,低声责怪他动作太粗鲁。修却不以为意,他的意见是:
“他多大年纪了?从昨天起我就感觉很奇怪,你怎么把他当成小孩子一样?”
安一时语塞,她也不知道,看到男孩,她就习惯性地把男孩当做一个孩子,就好像
就好像自己还是当年的左伊人,永远会把这个已经成长为少年的人看成一个男孩
安自己都被自己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
自己,到底是不是左伊人呢?
如果是的话,那么当年的爆炸案发生过后,自己到底出了什么事,致使了自己失去了14岁前的记忆?
如果不是的话,这世界上,难道真会有这样两个长得一模一样,连性格都相差无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