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武诚带血的面目无比清晰,左手提着酒瓶子,右手提着刀,他摇摇晃晃地来到修的床边,凝视了他一会儿后,扬起双手,一瓶子砸在了修的脑袋上,接着就是恶狠狠的一刀捅了下来,扎进了修的小腹里。
这个梦和他小时候的噩梦如出一辙,修感觉不到痛,只感觉到异常的恐惧,看着自己体内猩红色的碎肉沾满了武诚的刀刃,还有那张让他从小时候一直恐惧到现在的脸父亲的脸
修惊叫一声,翻身坐起,浑身大汗淋漓,他抱着自己的头,手指死死地扒住头皮,似乎是想要把自己的脑袋扒开,把里面关于武诚的记忆全部消除掉。
可是,他做不到。
那个人还牢固地盘驻在原地,就像一条蛇一样,牢牢地盘踞在修的脑海中,让他恐惧而又无能为力。
修从没体验过这样的感觉,从噩梦中醒来,却仍像是身在噩梦中一样,那种剧烈的恐惧感,让他抱着自己的头,发泄般地疯狂吼叫出了声!
但这样也是无济于事,那样的痛苦与恐惧挥之不去,无法驱散!
修觉得自己就要疯了,因为他居然隐约看到了武诚的身影,朝他一摇一晃地走来,他的身上散发着难闻而又熟悉的酒臭,他的手上提着一件裙子
他把裙子举了起来,把手朝自己伸了过来,嘴唇一开一合,似乎在说着些什么:
“穿上穿上”
修一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眼睛死死地恐惧地盯着武诚那虚虚实实捉摸不定的身影,手则伸到了抽屉里,胡乱地摸索着。
找到了!
水果刀冰凉的柄部,刺激着修的末梢神经,并把他体内冰冷的血激得几欲沸腾起来!
他把水果刀的锋刃立了起来,却把刀背和刀刃弄反了,锋利的刀刃瞬间割破了他的手指,可他却像是毫无痛觉一样,盯着那个酷似武诚、宛若幽灵一般的身影,猛地把刀挥了过去!
此时的修忘却了一切招式,忘却了自己所有的能力,他只想自保,就像是在面对一个对自己有着压倒性优势的东西,靠人力完全无法战胜,只能绝望地负隅顽抗。
修毫无目标地把水果刀乱挥乱砍,劈开眼前的空气,劈开眼前的虚无,却始终劈不到那个伫立在床边,狞笑地看着他的疯狂举动的幻影。
修劈了许多次,直至筋疲力尽,一个失衡,从床上滚了下来。
在接触到地面的一刹那,那幻影消失了。
修趴在地毯上,剧烈地喘息着,望着幻影刚才所在的方向,现在已是空空荡荡的了。
他颓然地翻了一个身,仰面望着天花板,过了许久,身上的虚汗仍如泉水一样朝外涌出。不过他的思维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自己是怎么了?
修就算是再迟钝,也该发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出了什么问题。
结合起在刺青室外她古怪的表情及反应,以及她的那句“如果你有不舒服,不能瞒着我”修感觉,可能她已经知道了什么。
所幸这屋子里的隔音效果好,不管在房间里怎么闹腾,外面都听不见太大的响动,要是把她引来了,她估计又要担心了。
修扶着床沿,气喘吁吁地站了起来,其间又两次险些摔倒,才站稳了脚跟。
到底是怎么了?自己的身体
修感觉自己的双腿就像是两根煮熟了的面条,软绵绵的,只想倒下去。
这是幻觉出现后的后遗症,还是
不行,得找她问问!
修刚刚打定了这样的主意,松开了扶着床沿的手,往前迈了一步,就再次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不过他这次摔倒,不是因为双腿力气不支,而是因为
疼!
他一向对自己的忍耐力很自信,可到现在他才知道,有些痛苦是完全无法忍受的,那种叫人崩溃、无法形容的疼痛感,从骨缝里渗透出来,密密麻麻,如同蜘蛛织网一样,在每一个骨缝之间传递着,细密的疼痛布满了他全身每一个细胞每一处肌肉,燃烧着他仅存的意识。
起初,修还能忍受,但是越到后来,这种疼痛不减反增,他也不知道该按哪里,因为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疼,他只能尽全力把自己蜷缩起来,以抵挡这种噬人的剧痛。
那种痛,大概是火烧的感觉吧,修感觉,现在自己正置身于一个熊熊燃烧的火堆中,而自己的皮肉,正被哔剥作响的燃烧的火焰逐渐吞噬,烧成一具焦炭。
修最后的意识,止于门口传来的推门声,以及她惊慌失措的叫声:
“修?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