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逃的绝望。
纪宁宁早已被吓瘫了,是靠着乔海能才避免跌坐到地上,而乔海能被拉扯得摇摇欲坠,一双眼睛死死地落在郭品骥伸出的手上。
最后打败他的,还是郭品骥的一句话。
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乔海能许久,呵地轻笑一声,就要把手收回去:
“我开玩笑的”
但就是这句话,彻底打破了乔海能仅剩下来的理智。
他无法判断郭品骥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感觉,郭品骥在开玩笑地说出这句话后,就会从哪个地方摸出来一把刀,笑着一刀捅向他。
这样的设想叫他险些直跳了起来,条件反射似地猛地伸手抓住了郭品骥行将缩回去的手,用力地抓握住,像是哀求一样猛晃了两下。
郭品骥却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对于乔海能的激烈反应不为所动,只是扬起嘴角,轻笑了一下。
乔海能无法忍受这样的压力,这种人为制造出来的压力,所以他只能屈服。
郭品骥是吴晓枫和朱时旺的朋友,而他们两个都是以郭品骥的命令为主的,再加上他们没有碰见过这样的事情,全都被吓傻了,只能遵从本能。向他们最熟悉的人求助。
而林娇和乔海能、纪宁宁,都有把柄握在郭品骥手里。他们也都被吓傻了,所以只能机械地按照郭品骥的指示行事,甚至忘记了,如果他们同心协力的话,说不定还能够制服郭品骥。
只是他们都不敢,他们都有自己的忌惮。
林娇怕被警察误认为和人通奸,解释不清而获罪,乔海能是怕遗弃罪行暴露,甚至怕无法走出古家旅馆。所以。他们全都成了郭品骥言语下的俘虏。
他们一群软弱的人。但却因为要维护他们的软弱之处,他们只能强硬。
这是一个悖论,却被郭品骥运用得淋漓尽致。
乔海能在之后的人生中,无数次地想起郭品骥的提议。
那个荒谬的提议。让一个疯癫却活着的人在名义上死去,让一个死去的人依旧存活下去,听上去简直是在异想天开,也无法隐瞒,但是更荒谬的是,所有的人都鬼使神差地遵照着郭品骥制定的法则,无意识地向前走去。
黎医生从古老板的房间回来后,和郭品骥在客厅的角落里谈论了许久,没人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只知道,他们达成了某种观念的一致,在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古家旅馆,都变成了他们两个人的主场。
他们联合着所有的人。给古小月做了一口棺材,将她匆匆埋葬。
更多的时候,他们是在编纂一个谎言,然后把这些谎言力图变成真实。
这个谎言听起来其实不像是个谎言。
一般的谎言,都是尽力简单,砍掉一些细枝末节,只着力强调一件事即可,比如说,假如叫乔海能来撒谎的话,他会直接说,在这天,在八月末的日子里,古小月死于肺炎,而古老板疯掉了。
可是郭品骥编织的谎言是什么?他似乎极力想把这件事编成一个恐怖悬疑小说,其情节跌宕起伏,充满诡异的色彩。
在他的故事里,古老板是以一个无比凄惨诡异的方式自杀的,他把古老板疯癫这件事完美地和故事融合在了一起,真假参半,就构成了之前吴晓枫和朱时旺讲给木梨子听的故事的雏形。
其实乔海能刚开始不知道为什么他要编织这么一个谎言来欺骗活人,既然他都没有打算报警了,那撒谎的意义,又在于什么呢?
可后来,他就渐渐明白了。
谎言,是用来欺骗活人的,欺骗自己的。
而另一边的古老板,则成为了谎言中最重要的一个道具,同样也是构成谎言的链条之一。
古老板疯了,他的确疯了,而且不知道是恰好,还是郭品骥的诅咒起了效果,他把自己代入到了古小月的身份角色里去。
他满口疯言疯语,坚持要住在古小月以前的房间里,不停地模仿着生前的古小月的神态、动作和言语,甚至学着古小月生前的爱好,不停地在纸上画着形态各异的眼睛。
最重要的是,在他的疯言疯语里,出现了这样的场景:
在那个发生了命案的夜晚,他趴在地毯上,眼睁睁地看着“古老板”用某种利器自残
要知道,古老板对于自我身份的认知早已经混乱了,所谓的“古老板”其实就是古小月。
也就是说,古小月是突然发疯而自杀的,并不是古老板所杀
乔海能的故事叙述到这里,他显然也已经混乱了,接下来的话怎么说也说不清楚,而在木梨子这方,除了她自己,修和也明显跟不上思路了。
木梨子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感知到了,在这片混乱的背后,郭品骥到底是有着怎样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