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了解木梨子了,她不会冒着让自己消失的危险叫你过来看我你也不用怪她,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想消失,不想死,这是人之常情。可我不一样,我现在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没有什么价值了,你们也知道了凶器是什么,所以,把我送过去吧,叫真正想活的人活下去”
安的声音听得修心里一阵紧缩。
她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可修从来没有说过安的机会,一次都没有,况且安现在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一定程度了,假如硬用强的话——修还没忘记,当初在他被绑架的时候。她去救他,中了一刀,他急得六神无主,甚至想要杀一个出租车司机,为了阻止他,当时的安狠狠地抓住了自己的伤口
她最讨厌别人要强行改变她的意志了
修呆呆地看着她,半晌之后,才轻声地说出了一句话,但他的话中半点胁迫性都没有,有的甚至是在他之前的话语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软弱和哀求:
“可是现在要做出选择的人是我是我我想要你活”
安倚在修的怀里。轻轻舒出一口气:
“我害了木梨子的母亲。不能再害她了。修。我知道我自私,我知道该做出选择的是你,我越俎代庖了。但是,你的意愿是要我活。我的意愿是想要去死,死而赎罪,你的意愿,和我的意愿,完全相悖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我现在就算救出去,也不一定能活,就算活下来了。还要天天想着我的命是用木梨子的命换回来的。我也不会心安理得地就这么活下去。你了解我的,对吗?”
修想起来了,在当初神学院的对抗赛里,她无意中杀掉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左伊人,那后来一心求死的模样
修的声音里更是含满了哀求:
“你不要你想想看我。我怎么办”
不忍心看修哀恸的样子,安转开了视线,朝向了方宁叔。
她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说:
“我很抱歉。”
方宁叔对修的反应无动于衷,只是在催促:
“修,快点选择吧。”
修茫然地抬起眼睛,看向了木梨子。
木梨子的眼睛睁开了,正哀求地看着他。
他当真一点儿都不在乎木梨子这个朋友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可是要让木梨子和她做交换
一个求死之人,一个求生之人
安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
“修,你看,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了,用一个残废的人,去换木梨子,好不好?算我求你了。我很少求你。我死了,一个最重要的环节就可以结束了,一切的事情便都可以了结了。游戏彻底结束”
此时,修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尽管在这冷静之中还掺杂着微微的颤抖:
“好,既然你做了决定了,那等我把木梨子送出去,我就来陪你。”
说着,他朝向了方宁叔,说:
“郭品骥没规定不能有人陪着她一起死吧?”
方宁叔摇了摇头,把手里的匕首放了回去。
这样,修已经等同于做出了选择了。
安什么都没说,她居然没有否定修的主意,而是把独手悄悄伸进了被鲜血浸透了一大半的衣兜里,掏出了一个用卫生纸包着的小包。
因为在黑暗中,修不可能看到她全部的动作,等到她把那纸包悄悄展开,并用沾着血的独手把卫生纸里包裹着的小东西捻起来的时候,她压低了声音,用温柔的声音说:
“修,你靠近一点儿。”
修顺从地低下了头,而安稍稍把身子抬高,毫不含糊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修全身都痉挛了一下,但也很快合上了眼睛,享受着这个含着血腥味的吻。
但是修没有注意到,她抬起了手,小心地从微微开合着的唇边往里塞了点儿什么东西,然后轻轻地用小舌头把这个东西送入了修的口腔里。
木梨子和方宁叔都看到了安的动作,木梨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只是因为嘴被封着无法出声,而方宁叔则摇了摇头,微叹了一口气。
三分钟之后,两个人才分开,安躺在地上,缓了口气,才说:
“去吧,把梨子带出去,我等你回来。”
被这个吻搞得昏昏沉沉的修站起了身,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去。
而方宁叔一个抢步就抢进了屋里,把安抱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完成了一场简单的交接仪式。
眼见着修抱着木梨子,一步一步消失在了杂物室门口,方宁叔才苦笑着低下头来,仔细地打量着血污满身的安,说:
“你何必给他吃那种东西呢?不知道你是害他还是在帮他。”
安睁着朦胧的眼睛,盯紧方宁叔,说:
“那你呢?是要帮我还是害我?”
方宁叔脸上严肃的表情几乎是在瞬间褪去,露出了满满的笑意: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