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哐当”
一夜轰鸣,天刚刚亮时,叶青到达了新南站。
新南市是个大站,转汽车的倒火车的都从这里中转。
叶青随着人溜儿下来,举目四下望去,全然一片陌生。
所幸不远处就是一家招待所,叶青走进去,拿出介绍信,交了五毛钱房费,跟着服务员上了三楼。
关上门,叶青仰面躺在床上,轻快地欢呼一声!终于有个像样的地方啦!今晚总算是能睡个好觉!
房间里有两暖壶开水,还透着余温,叶青掏出灶具架上锅,拿出一大块带皮五花肉随便冲了冲就丢到锅里。八角大料香叶丢进去,不一会儿,看着锅里咕嘟咕嘟冒泡,大块肉变了颜色。叶青端着餐盘捞出来,撒上食盐花椒面,掏出小刀一片片切成薄片,鲜嫩多汁!
差不多两斤肉被叶青吃个精光,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吃饱喝足,楼下大众浴池洗了个澡,上楼锁好门,换好自己的被褥,蒙上被子就睡。
这一觉直睡到天色擦黑,叶青醒来看看表,才刚晚上六点多,洗漱整理一番就出了门。
新南市的国营饭店还在营业,里面有两桌客人,看样子像是刚下班的工人。穿着工作服,桌子上摆着猪头肉白酒和炒饼,几个人喝的意气风发。
叶青拿出全国粮票,到窗口叫了一盘素炒饼一碗鸡蛋汤,自己端了到角落圆桌坐下,也不管旁边两桌投过来的好奇目光,吃完碟子碗筷都送回去才离开。
刚过九点,路灯一盏盏熄灭,叶青赶紧回到招待所,锁好门,倒头接着睡。
第二天一大早叶青就醒了,一夜好觉养足精神,洗脸梳头打扮的神清气爽,锁上门出去开始满城溜达。
叶福海的户口就在城里的附属矿区,叶青可没想现在就过去找他。
距离企业改制还有二十来年,这时期的集体户口就是铁饭碗,除非矿上开除或精简人员,否则一辈子连带子女都是妥妥的商品粮。
叶青还是觉得集体户口不如城镇户口来的可靠,现在正是建设时期,工厂变迁也是常事。集体户口就要跟着厂子走,城镇的户口就不会迁徙南北或者精简回农村。
这要感谢徐公安给她填写迁出证时候及时停笔,没有写上矿区的详细地址,她还有选择性。
城镇户口只有两个条件,固定工作或固定住所。
打定注意叶青就着重留意打探招工的信消息,却发现招工条件都是跟户口挂钩,跟个连环套似得。
前些年大生产,厂子去农村招人,成批的给办迁出落户手续。这两年环境不好,当时的职工又都大批精简回去。现在不管什么单位,招工首要条件就是有当地户口,单位也不想多负担一份供应粮,多分一间房。
看了两天,叶青对招工解决户口不抱希望,纵然是你把自己吹出花来,没户口什么都白搭。剩下唯一能解决户口的途径就是买房子了。叶青知道距离房地产开发大批量商品房面世至少还有二十年,这时候去哪买房?
两天时间,叶青把招待所四周走了好几遍。职工家属楼挤得满满当当,民房多是三代同居一室。偶尔有闲房也是临时搭建的简陋窝棚,根本找不到一间像样的可以出售的房子。
“大婶,您知道谁家卖房子么?”叶青询问旁边的中年妇女。
妇女看了眼叶青,了然笑道:“小姑娘急着结婚吧?我跟你说,结婚住房必须单位给解决!他们不给你就去闹,给了也别嫌小,等过几年孩子多了,你再申请换大的。”
叶青一脑门子冷汗:“大婶,要是我等不及想自己买呢?”
“国家白给的不要,自己花钱买?”妇女诧异,眼神不经意的就往叶青肚子上扫。
叶青落荒而逃,好几天都不肯再往妇女堆里钻,专门找老头儿打听。
“大爷,您知道谁家卖房子么?”
老大爷敲了敲烟袋,指着城郊远处一座院落问道:“你看那座院子怎么样?”
叶青抬眼望去,青瓦白墙马头飞檐,典型的徽派建筑。两进几层的院落高低参差,在清晨薄雾中像是水墨画一样,不由得赞叹:“好漂亮的房子啊!”“去年卖了,八十斤红薯,这院子归别人啦!”老头儿感慨。
叶青又一次失望,干笑道:“那真是便宜,卖亏了。”
老头儿笑着摇头:“亏?八十斤红薯保住了我一家子没饿死,一套房子换六条人命,你说亏不亏?”
叶青无奈,看来什么年头买房子都不是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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