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看来今日是打定主意要置他们于死地了!
随着咒语声加快,房间内似乎有一种悉悉索索的声音,象蚕啃桑叶,又象是某种爬行动物吐信子的声音,虽然细小,却令人头皮发麻。
循着声音望去,两人眸光愈冷,但见扔在地上的那个狐裘口袋鼓成球状,里面的东西不断地冲撞着边缘,而那种声音就是从里面发出。
一个想法陡地窜了出来,宁天歌捏了捏拳,望向墨离,墨离轻轻地点了点头。
任她再胆大,此时也就有点寒毛竖起的感觉,这些毒虫如果真打算将这个狐裘口袋吃掉,那她与墨离将会是它们的第二顿美味宵夜。
不明白驱动这些毒虫为何要结这样的阵法,但他们最为清楚的是,必须在毒虫咬穿狐裘之前将阵法破坏掉。
宁天歌紧了紧木条,唯今之计,只有拼力一试。
正想冒险冲过去,手腕一紧,却是墨离抓住了她,随后眸光转向一处角落。
那里,某只狐狸正四仰八叉地睡得香甜,全然不知它的主子快要被人害死了。
宁天歌最先的想法便是,这狐狸不会已经被毒死了吧,然而看它肚子起伏有力,一上一下频率极有规律,明显活得很好。
墨离已拉着她的手不动声色地慢慢往后退,直到退至四喜旁边,猛一俯身便将熟睡的四喜抓了起来,然后啪啪啪地连扇了几下它的脑袋。
宁天歌不禁有些心疼,到底是她的狐狸,平时她虽怒其不争,但也从未舍得下重手打过它,此时让一个外人当着她的面扇她宠物的耳光,总归是舍不得。
四喜被扇得晕头转向,好半晌回不了神,迷茫地睁开眼睛,很是不在状态地朝她嗷了一声。
只是轻轻一声,那不断蚕食着狐裘的毒虫却在一瞬间停了下来,蛰伏在里面一动都不敢动,象是怕极了这种声音,而布在窗口上的那些毒虫更是扑簌簌往下掉。
而不停念咒的黑衣人亦是神情大变,纷纷朝四喜看过来,随之阵法一阵晃动,差点维持不住。
宁天歌大为欣喜,这些毒物竟然怕四喜。
在墨离将注意力放在四喜身上时,她已隐约猜出到了他的想法,开始时还不敢相信,毕竟对于金顶雪狐能控制百毒也仅限于传说,更何况就算四喜有这能力,也才半岁大一点,能不能镇得住这些东西还是个未知数,未想这么随便哼唧一下就怕这些毒虫给吓得不敢乱来了。
当即也不心疼了,冲它脑门就弹了一记,然后指着那些黑衣人,做个了张牙舞爪扑过去的模样。
四喜晕乎了一阵子,总算清醒了过来,张大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伸展四肢伸了个懒腰,再全身抖擞了几下,立马神采奕奕恢复了精神。
黑衣人本来极度诧异金顶雪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时渐渐眼露贪婪之色,如果能有一只金顶雪狐,他们将能控制这世上万千毒物。
只听得为首的黑衣人不知又说了句什么,阵法突然解散,几人拔剑便朝着宁天歌,墨离与四喜慢慢围了过来。
宁天歌心里一沉,让四喜冲破他们的结阵可行,然而此刻他们自行解散不说,还想将四喜擒拿,这是她之前没有料到的。
正打算拼力一搏时,四喜忽然四肢笔挺,毛发一抖,昂首长嗷了一声。
声音不大,还着着幼狐略显稚嫩的音调,然而掉落在地上装死的毒虫却纷纷动了起来,缓缓爬向黑衣人的方向,开始还比较缓慢,之后越来越快,很快接近黑衣人的脚步,而狐裘里又恢复之前的那种蚕食,速度亦比之前要快。
黑衣人眼露惊慌之色,再度结阵,口中飞快地念着控制毒虫的毒咒。
此时窗口的绿烟已消散得差不多,宁天歌扯着墨离的袖子走到窗边大口呼吸了几口,再回头时,却见毒虫已反攻向它们的主人,那些本来控制它们的咒语也失去了作用,不禁大为咋舌。
底下的几人已然大乱,不停地叽里呱啦地说着话,不断用脚踩死靠近的毒虫,毒虫的数量却越来越多。
这是怎么回事?
宁天歌低头看去,果然见到那狐裘已被咬开一个大口,里面的毒虫倾巢出动,密密麻麻,五彩斑斓,源源不断。
她不自觉地搓了下脖子,这情景谈不上害怕,却足够让人恶心。
回头想对墨离说什么,却见他双眸紧闭,脸色隐隐透着黑气,呼吸亦是有些短促。
“墨离?”她皱起眉头。
墨离轻轻打开眼帘,将她神情收入在眼里,低声一笑“放心,我没事。”
“没事就好。”她略为放心,心里有所不解。
按说墨离情况与她相差无几,她此时呼吸了新鲜空气已觉得好了很多,他为何却反倒更加严重?
眸光落在他被血染了变了色的衣袖上,那里已经不再流血,然而那颜色却似乎有些不正。
有种不好的感觉升起,她伸手一摸,手里的血迹都是绿色的。
原来如此。
那毒气似乎更容易从破损的皮肤进入,而他受了两处外伤,难怪中毒比她更快更深。
“将解药交出来!”她让墨离靠在自己身上,朝那些黑衣人沉声喝道。
黑衣人自顾不暇,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宁天歌杀意又起,然而身体的内力还未恢复,看着那些成群结队的毒虫,她实在没勇气踏过去。
这时毒虫已遍那些黑衣人全身,朝他们裸露在外的肌肤毫不留情地咬下,黑衣人纷纷大叫,相继从怀里掏出黑瓷瓶,从里面倒出药丸服下。
解药!
宁天歌精神一振,既然能解百虫之毒,想必对那毒气也多少有些作用,当即抓起搁在柜子上的鞭子甩了过去。
鞭子在空中蓦然长出一截,准确无误地缠住其中一人的瓶子,一拽一抖,那瓶子就落入手中。
“吞了。”她倒出两颗递了过去。
墨离眸也不抬,张口就吞了进去。
微凉的唇触过掌心,带着几许潮湿,又痒又麻,她倏地收回手,别过脸去。
那为首的黑衣人见此突然说了句话,然后众黑衣人也不顾是否毒虫缠身,抬头朝他们看过来,眼里凶光毕露。
宁天歌眸色一暗,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随着一声喊,立于高处的几名黑衣人竟猛地拔剑朝他们纵身扑来,剑光骤闪,来势凶猛,意图将他们一击毙命。
她早有准备,用力将墨离推向一边,随即抬手使劲一扬,几点银芒朝黑衣人飞去。
半空中的黑衣人显然未料到她会有此一招,忙挥剑去挡,只听得‘当当’几声,那几点银芒被长剑挥开。
四喜大为生气,蹭地蹿过来冲着他们发出呜呜的威胁之声,身上毛发根根竖起如带刺的刺猬。
他们一时忌惮,双方陷入短暂的僵持。
宁天歌暗叫可惜,若非内力不足,这几颗钢珠他们绝对躲不开。
墨离蓦地睁眸,一抹精光从地上滚动的钢珠上扫过“这小玩意儿果然是你的。”
她没有回答,只是紧盯着那些因受钢珠影响而中途落在地上的黑衣人,全身细胞处于高度戒备之中。
“殿下,你在里面吗,我跟阿雪要进去了啊。”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大嗓门,嘴里还在问着,那双手已不请自来地推开了门。
她缓缓舒出一口气,来得正是时候。
此时房内毒气已淡,毒虫也被四喜所控,已无中毒之忧,要拿下这些人应该不成问题。
“墨统领,你们来得正好,这里有刺客!”一把将墨离推开了些,她哆哆嗦嗦地依偎在他怀里,惊慌中带着欣喜,一副受了极大惊吓的模样,却极小心地避过了他受伤的胳膊。
角色一下子调换了过来,墨离低低一笑,淡淡斜睨过来,颇有取笑之意,她只当没看到没听到。
一心想着要看主子好事的墨迹根本就没留意到异样,正兴冲冲地往里走,乍然听到宁天歌的惊呼,抬眼便看到这种情况,当即一怔,随即一双星目扫过整个房间——第一要务,不是要抓这些人,而是要确定他的主子是否安好。“主子,你受伤了!”一眼看到墨离染血的衣袖,他飞身过来,剑眉紧拧成一个川字,扭头骂道“奶奶的,敢伤我主子!”
阿雪却在接近屋子之前已敏锐地感觉到这里的不对劲,更是看到了遭到破坏的窗户,在听到墨迹的话时,身上冷气顿时四溢,从房门一跃而入。
黑衣人立刻戒备地背靠背聚在一起,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进来的两人身上。
“两位先别多问,殿下已经中毒,你们快把那些刺客拿下再说吧。”宁天歌缩着身子,颤声说道。
无需她说,两人已如旋风闪电般出手,一个迅猛,一个轻灵,却招招生风,都使出了杀招。
除去之前已死的几人,余下的那些黑衣人几乎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再加上毒虫侵袭,体力上比起墨迹与阿雪已不可相提并论,靠的不过是配合默契。
然而时间一长,终究抵挡不住两人之力,渐渐出现了败势。
四喜见此更为亢奋,扯着脖子使劲地嗷嗷叫,引得那些毒虫一阵骚动,旋即似乎极为烦躁不安,想找地方躲匿起来,拼命地往黑衣人的耳朵鼻子这些地方钻。
如此一来,黑衣人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一边忙着应对墨迹与阿雪凌厉的攻势,一边用手不断地去拨那些毒虫,嘴里发出愤怒惊恐之声,这样更使得毒虫趁机从张开的嘴里进入。
彻底崩溃。
所有黑衣人被砍翻在地,痛苦地经受着百虫挠心的极刑,墨迹一人一剑地刺过去,嘴里骂着“奶奶的,想害我们主子,活该!”
“留活口!”墨离及时出声。
墨迹不甘心地又在他们腿上胳膊上补了几剑,被阿雪扯到了一边。
墨离推了推宁天歌,却仍被她紧攥着衣襟不放手,不由低笑“宁主簿,你可以放开我了。”
宁天歌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尽数倒在地上的黑衣人,抖着手松开双手“殿,殿下,他们”
“宁主簿,你的胆子也忒小了点。”墨迹看不过去了。
“是,是。”宁天歌讪笑几下,抱着胳膊躲在一边,明显感觉到旁边有那种熟悉的似笑非笑的眸光投了过来。
笑吧,笑死你!
她决定暂时不跟他计较,虽说墨迹与阿雪是他的心腹,但她身份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墨迹的这张大嘴巴,她可没有多少信心。
蒙面黑巾已悉数被阿雪扯下,面孔却是陌生的,从未见过,她缩着肩膀,眸光犀利地众人脸上掠过。
“说,你们是什么人,受何人指使,说出来,本王可以饶你们一命!”墨离已走过去,负手立在那里,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这些毒虫遍身爬的黑衣人。
没有人开口,几人很是一致地紧闭着嘴巴,看都不看墨离。
“我们主子在问话,你们装什么聋子!”墨迹走过去就是几脚,又嫌恶地在地上蹭了蹭鞋子“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恶心巴拉的。”
“说!”阿雪提剑指着一人喉咙“不说现在就杀了你们!”
终于有了反应,几人抬头,眼睛里阴毒的光却丝毫不见收敛。
“噗”地一声轻响,锋利的剑尖刺破喉咙,阿雪面无表情地拨出长剑,一股混着毒虫的血喷溅出来,她冷冷地说道:“不说,你们的下场就跟他一样。”
目光更为狠毒,为首的那人阴沉着脸说了句什么,其他几人立即以一种绝对服从的姿态整齐地应了一声。
宁天歌心头一跳,脱口而出:“他们要”
墨离反应与她一样快,迅速抓起地上一块碎木便往他们身上穴道点去,然而那些黑衣人上下颌用力一咬,在他动作之前已将什么东西吞咽下去。
黑血瞬间从他们嘴角流了出来,继而是眼角,鼻子,耳朵
眼睛往外一突,几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竟是服毒自尽。
这样的变故令墨迹气得脸色铁青,狠狠一拳砸在墙上,墙皮扑扑往下掉。
“主子,现在怎么办?”阿雪冷静地开口。
墨离双眸轻轻一阖,沉吟少顷,道:“既然能够得到我在宁府的消息,派人前来暗杀,自然还需等待结果回去复命。”
“属下明白了。”阿雪立即点头,黑色身形一闪不见。
“主子,你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墨迹哼了一声,紧随其后出了门。
墨离静静地站在那里,许久没有挪动步子,宁天歌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那般修长挺拔,风姿绝代,却有一种淡淡的寂寥与肃杀之气缓缓漾开。
谁又能知道,光鲜亮丽恣意风流的背后,世人眼中的安王殿下又承载着怎样的腥风血雨。
“墨离”她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想要打破这份沉默。
“想不到吧?”墨离回身,讥讽之意明显“自诩风流鲜少过问朝堂之事的安王,竟也有这种被人记挂在心的时候。”
她默然,并非想不到,象他这样出色的皇子,会遇到这种情况并不出她意料,只是与他共同亲历这番生死,她仍然感觉到了现实的残酷。
手足无情,除了为争夺那最高权力宝座而不惜兄弟相残的可数几人之外,又能有谁?
一道白影在眼前划过漂亮的弧线撞进她怀里,冲力之大几乎将她撞倒。
她拍了拍它屁股“动作轻点,你主子现在可没多少力气。”
四喜却不管,一个劲地拱着她的脖子,两只前爪不断在她胸前踏步,时而抬起头来,两只黑亮的眼睛奕奕发光,大而蓬松的尾巴左右摇摆。
墨离回头,看到这人与狐狸之间的亲昵,唇边渐渐弯起一个温软的弧度,将身上的冷硬之气化去不少。
“得得,我知道了,今天你功劳很大,明天给你两只鸡。”宁天歌很些不习惯这种温柔的注视,借着应付四喜避开了去。
四喜听到有两只活鸡兴奋得上蹿下跳,伸出舌头就要舔她的脸,她一巴掌拍开,看了看地上那副极尽恐怖的场面,那些毒虫已遍布那些黑衣人,不断地从头上以及身上的伤口里进出。
想了想,将还在她怀里卖萌撒娇的四喜扭过头,指着那些毒虫做了个合围的手势,对它说道:“想个法子让这些虫子钻出来,最好是能集中在一个地方。”
四喜歪着脑袋理解了半天,总算是明白过来,当即跳到她肩头上,一本正经地盯着那些毒虫,嗓子眼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蓦地,它仰天长啸一声,悠长中有着难以言述的尖锐,把近到身侧的宁天歌吓了一跳。
说也奇怪,本来不断啃噬血肉的毒虫听到这个声音先是瑟缩了一下,随之纷纷从尸体中爬了出来,慢慢聚集在一处。
“殿下,你觉得怎样处理这些虫子最合适?”她看着地上问。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她不解地抬头,却见墨离正望着她,眸光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