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慌,赶上两步抓住他裤腿:“外公,你要去哪儿呀?”
程昌瀚弯腰摸摸她的头:“妈妈来接外公了,无双一个人要乖乖的,好不好?”
她撅起嘴:“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
“这可不行。听话。”程昌瀚直起身,大步走开,她在原地愣了会儿,忽的觉得不对劲,拼命的向他们跑过去:“我不听!我就要和你们一起!”
只有十来米的距离,却怎么跑都跑不到,她惊慌的大叫:“外公!妈妈!”
父女俩回头看了她一眼,声音嗡嗡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无双乖,别过来了。”
“我不!”她继续跑,跑得双腿发胀,喉咙剧痛,忽然踢到了一块石头,她跌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只能撑着身子看着两人越走越远。她崩溃的大哭:“你们要去哪儿呀!你们不要我了吗?”
一只手按在她肩上,她泪眼朦胧回头,却看不清是谁,那人急切的叫她,声音又熟悉又陌生:“无双?无双?”
视线渐渐清晰了,她看见了李东明,还有韩靖,她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自己刚刚在做梦。
韩靖着急的抓住她的手,身子努力前倾,如果不是不能站立,他早就扑过来了:“你终于醒了!你昏迷了整整两天!小双双,你可千万要保重自己!你出事了,我们怎么办?”
她想说话,可喉咙就像被掐住了一样,痛得厉害。
一个慈爱的,带着哽咽的声音响起:“无双啊,你肯定饿了,吃点儿东西?”
李秀华捧着一碗粥,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丁毅坐在床尾,嘴唇抿得很紧,他更瘦了,像条竹竿。
“老先生不想你因为他被姓张的控制住,小顾他们安全的走了,他就……”丁毅沉默了一会儿,道,“他是想你过得好好的,你现在这样,他心里会多难受?”
韩靖道:“小双双,你说句话好不好?”
她眼中忽然有热泪涌出,转眼就打湿了整张脸。她咬住嘴唇,身子剧烈的抖动起来。
过了许久,她终于发出声音:“我想吃点东西。”
众人脸上出现如释重负的神情,有人来替她调整病床,有人倒热水,李秀华把凉了的粥倒掉,换了热的过来。
她尝不出任何滋味,喉咙肿到连吞咽都困难的地步。但她沉默着,一口一口用力的吞下食物。
她当然会好好的。
☆、第一百零七章
程无双亲自把漆黑的骨灰盒放进墓穴里。
墓穴里还有另一个骨灰盒,那是她的外祖母,王明华。
旁边紧挨着的另一座墓的墓碑上嵌着程盈的相片。
父女三人,终于团聚了。
她静静看着工作人员盖上墓穴,在墓碑上补字,嵌相片。程昌瀚在相片上头发漆黑,五官精致,温和的看着她笑。
她拿手帕死死按住眼睛,过了一会儿,丁毅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无双……”
她深深吸了口气,转身接过他手上的花,安放在墓碑前。雪白的睡莲,奶酪黄的奥斯丁玫瑰,是这对夫妻最爱的花。
她深深的鞠躬下去,行礼完毕,又在程盈墓前献了花。
下葬所有仪式进行完毕,李东明看着犹自怔怔盯着墓碑的程无双,把手放她肩上以示安抚,低声道:“逝者已矣,你更要保重身体。天冷,山上风大,回去了吧。”
她点点头:“好。”
程无双没想到张君逸会来。
他没有上山,就静静的在停车场等她,身边跟着那个姓刘的保镖。
李秀华看见他就大怒,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也敢来这里!也不怕被雷劈了!”
张君逸根本不理她,只认真的打量程无双。
她又瘦了,漆黑的衣服,更衬得她大病初愈的脸苍白如纸。但她目光沉静,没有慌张,也没有惧怕。
程老头死得真是时候,在婚礼进行中出了事。早一点或者是晚一点,没有见证人,他可以顺理成章的软禁她,对外随便找个借口就好。但是当着这么多双眼睛,他能截住人吗?
病成废物的老头,脑子竟然还灵光了一把,程昌瀚绝对谋划已久,选准了时机拔了管子。
他心中恨极,面上却丝毫不显,对程无双微微一笑:“你觉得你自由了?”
程无双也对着他笑:“张叔叔认为呢?”
“你如果乖乖的,我哪儿用得着费这么多功夫。真是可惜……”他燃起一支烟,吸了两口,淡淡道,“我失策了,千算万算,没把老东西算进去。谁知道他时醒时睡的,还这么有执行力?”
他提起程昌瀚,程无双再能忍,也不由得勃然变色:“你住嘴!”
李东明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冷静,对张君逸道:“张先生不会专程过来和人斗嘴。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张君逸道:“这婚事,我想只能黄了。但程无双让我成为全城笑柄,总得补偿我的损失。”
“张先生已经执掌了明华集团,还和我提什么损失?”程无双冷笑着讥讽,“我没什么和你说的。律师会上门和你谈离婚的事。”
张君逸淡淡道:“行。离婚很好,财产分割之类的事,都按婚前协议执行吧。”
婚前协议?程无双不由得攥紧了手指,过了一会儿,她冷冷一笑:“说到底,还是想把我的股份给吞光。行。按程序办。”
张君逸微微一笑,对保镖做了个手势。保镖从车里拿了个文件夹出来,他接过,在手上掂了掂,抛过来:“你再读读?”
程无双盯着落在水泥地上的文件夹,慢慢弯腰,拾起,翻开,读得仔细。
每一条款她都几乎能背出来,但她知道,张君逸特地让她看,不会没有目的。
文件晃眼一看,和她记忆里的没什么差别,但奇怪的是,各条之间夹杂了一些她根本没看见过的条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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