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杯酒过后,任守忠将筷子往桌上一放,拍了拍双手,笑道:“苏老板最近的生意怎么样啊?”
苏达善轻轻唉了一声,叹道:“任大人深谙此道,真是明知故问呐。十几年前做我们这一行,还勉强能过得去,可如今这生意真是难做啊!这几年随着漕运的兴盛,不光是苏杭一带的丝绸、刺绣大量地向我们江宁一带涌入,就是四川的蜀锦、广西的壮锦这两年在金陵的街头也比比皆是啊!”任守忠哈哈一笑道:“苏老爷子过谦了,谁不知道你的‘苏家织坊’是我们金陵丝织行业的老大!”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你说的也是实情,最近我们江南应奉司的‘织造局’也是在惨淡经营啊!苏老板,洒家有个想法,既能让我们两家都做大做强,又能彼此取长补短,不知苏老板你意下如何啊?”
苏达善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一听任守忠的话就知道里面大有文章,不禁一愣,随即笑道:“不知任大人有什么好主意能让我们两家的生意更上一层楼,大人有话请讲。”
一听这任守忠主动和苏达善谈起了联合做生意,岳明心里就知道这个大太监今天来苏府根本就不是为了那区区几千两银子,生意上的事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任守忠道:“你苏老板家大业大,在我们金陵无人能比。这十几年下来不仅建成了专门的染房、机房,还拥有了自己的棉厂和固定的蚕农,就是手下的织工也有好几百人!可是洒家听说这最近两年,你们‘苏家织坊’的丝绸、云锦这些东西销量都不是太好啊!”苏达善苦笑道:“任大人说的是,不知大人有何指教?”
任守忠一脸坦诚地道:“我们的织造局和苏老板遇到的问题恰好相反,我们的销路不用愁,可是却织不出上等的丝绸;并且我们的织坊工地也太小,别说给皇宫大内的御用之物了,就是每年给辽寇的绸绢就让他们疲于应付!洒家的意思是咱们两家联手,你们苏家织坊负责生产,我们应奉司织造局负责全国的销路,到时候我们五五分成,苏老板意下如何啊?”
苏达善就是靠着抽丝、纺织和染布发家的,可是这些年市场的不断变化真让他有点眼花缭乱,再加上膝下无子,整个苏家也找不出一个能帮他打开销路的人,所以时常感到心余力绌;设在苏州、杭州和京城的几家商号也是惨淡经营,入不敷出;如今一听说任守忠可以负责苏家织坊的销路,顿时就喜出望外。
这就意味着他们苏家织坊今后无论织出多少绸缎、云锦和布匹来,任守忠都会给他们找到买家;上等的极品就可以直接进献到皇宫大内作为御用之物,稍微次一点的也可以借助应奉司的便利的渠道销往全国各地,就是最次的残品,大不了还可以粗略加工一下当成绸绢,充作岁绢给北方的那些穿兽皮、住帐篷的辽蛮,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
岳明在前世那好歹也是个销售经理,一听这就是个大陷阱,在前世像这些伎俩纯粹就是小儿科,可是一看苏达善却浑然不知,他一心想着给老爷子提个醒,可是任守忠就坐在他最面,时不时地还瞟他一眼。看着绵羊落入虎口却只能干瞪眼,岳明真有一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实在是郁闷至极,一看这两个说的是热火朝天,不亦乐乎,于是道了一声辞就来到了客厅外。
外面空气清新,积雪早已打扫干净,鸟雀嬉戏于玉树琼枝上,真是一副雪后美景。来了大半天先是和一个老头絮叨,然后就跟一个太监寒暄,实在闷得够呛,出了门岳明长出了一口气,真是舒服啊!
上一次是匆匆而来,酒足饭饱而归,没有来得及细看,如今才觉得这苏府实在是一个好地方。外面看着富丽堂皇,豪华气派的苏府,站在里面却别有一番风趣,虽说也是深宅大院,可跟一般想像中的雄浑质朴、宏伟大气不同,处处透出一种柔丽纤巧、清雅飘逸;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更是柔美细腻、轻灵秀逸。
岳明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下了客厅前的台阶就想在院里到处溜达溜达,可是还没走两步,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别走,你给我站住!”
岳明回头一看,忍不住一乐,这不是这苏府的二小姐吗,笑道:“二小姐叫我有事吗?”
苏菲儿身上穿着一件毛茸茸的白色坎肩,显得十分乖巧柔媚,几步来到岳明跟前,用手一指,怒道:“我问你,你到底还是不是一个读书人?”
岳明一愣,明明是本公子把你从虎口中夺了出来,这小姑娘怎么不知好歹,早知如此干脆就让你给那个黑脸将军做小妾就得了,看你还刁不刁,于是冲她摆了摆手道:“小孩子家没事一边玩去,别打搅了本公子赏雪的雅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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