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珠啊”她微沉了眸光上下打量着她,笑了笑,道:“本宫素来喜欢你,只是你应当知道火烧凤袍会犯下多大的罪过。这种罪过,你担不起。”笑意渐染她的眼角,她松开了手,讶异的捂了嘴道:“本宫记得,你说你家中只有一位年迈的老母,还有年幼不更事的弟弟。哎呀,彩珠啊,你若是在宫里头犯了大过送了命,你的家人该怎么办呀?”
彩珠怔怔的望着她,眼神暗了暗。
萧唤云终于站直,目光有意无意的瞥过旁边的昭君,最终还是直直的落定在彩珠那双水雾朦胧的眼,嗓音几番柔缓,道:“该认的罪,你最好自己权清楚。倘若是说岔了,一不小心送了命,莫怪本宫没有早些提醒你。”
听到此处的高演面上已有怒色,大约是觉得自己一个堂堂的皇帝竟然在这里连番受到忽视而觉得不满,但萧唤云所言句句皆是意有所指却又没有实际的指到什么人,令他抓不住发火的理由。几步之遥的昭君容色淡淡,她身旁的青蔷隐约有几分急色,再远一点的局外人赵丽嫔一脸无辜且茫然。
萧唤云冷漠视线缓缓扫过四周,静默无声的朝着昭君的方向笑了一笑,却未曾笑进眼中去。她的这个样子,估摸着是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拿着彩珠全家人的性命来威胁她,她自然会顾忌着些,必然不会像先前那般嘴硬不肯供出幕后主凶。
昭君将一场戏看到此处,已觉出几分乏味。萧唤云同她笑一笑的时候,昭君漫不经心的扫了扫眉尖,朝着萧唤云报以一笑。
萧唤云怔了怔。
事情却在此处一变,忽的急转直下。跪在地上的彩珠蓦地失声哭嚎了出来,笔直的膝行几步上前一把抱住萧唤云的腿,嚷道:“娘娘!彩珠知错了,一切都是彩珠的错,娘娘您放过奴婢吧,娘娘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奴婢吧——”
萧唤云被吓了一大跳,忙伸手去推彩珠,因彩珠将她的腿抱得很紧,她挣扎的时候便用了几分力道。只是用力一推,彩珠便被她蓦地推翻在地,像是跌倒的时候撞到哪儿的样子倒在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咳了两声呕出一口鲜红的血,顷刻便晕厥了过去。
萧唤云后退两步,捂着胸口望着近在她脚边咫尺距离的那滩血,瞪大了眼睛有几分回不过神来。
事情演变至此,大家都感到十分惊诧,但眼下处理的方式只能是将彩珠带下去关好。且听她方才口中嚷嚷的那几句所言便可以认定这件事同她脱不了干系,只能将彩珠交与慎刑司待到她醒来再做审问。
彩珠被拖下去的时候,萧唤云依旧站在原地捂着胸口,惊魂不定。
高演一脸歉容地将萧唤云搂了搂,又道了几句歉,扶着她进了内殿。
一场好戏就此唱罢,唱戏的都退场了,看戏的自然也得散场。
昭君同青蔷一起迈出含光殿的殿门,外头已是暖阳高照,几只不知名的鸟雀自檐下掠过啾鸣两声,再远一些青山叠翠,隐约能瞧见映山茶花艳丽的红色凝成一团红云。
还未走出去两步,身后便响起一叠匆忙脚步声,由远而近,衣袖携风呼呼而来。那人连唤了两声太后娘娘,昭君才停下脚步,等了等。
是赵丽嫔。
她疾步至昭君身侧才站停,气息急促的长吁了一口气,同昭君行了个礼道:“给太后娘娘请安。”
昭君唔了唔,不欲搭理她,抬脚便走。
走了两步,赵丽嫔却紧跟了上来,不等昭君开口便已开始絮絮叨叨道:“臣妾这些日子一直都想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的,可皇上说太后娘娘您正在病中,臣妾不好叨扰,是以臣妾才没能给太后娘娘请安来着的。”
昭君停下来看着她,不知这个小姑娘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只同她皮笑肉不笑道:“可见你是个懂礼数的好孩子,只是哀家不讲究这些个虚的。你若是有心,多放些心思在皇帝身上便是,不用在哀家跟前晃着。”
赵丽嫔嫣然一笑,很乐呵的应声道:“是,臣妾记下了。”便一路乐呵的陪着昭君走到了宫巷的岔路口,才行了礼告了别,携着她的贴身宫女走了。
昭君的耳根子得以清净一时。
一直等到赵丽嫔走出去老远,肃穆着一张脸的青蔷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同昭君道:“可憋死我了,眼巴巴的瞧着她走进咱们设下的套子里却不能笑出来,那滋味真是难受。姑妈,您委实英明。”大约是高兴的有些过头,她行步之间有几分蹦跶。蹦跶几下又偏过头来,笑道:“接下来,是不是应当将这盘棋全部推翻了?”
昭君将她且按住一些,嘴角亦是含了些许笑意,缓缓道:“哀家改主意了。那盘棋不需要咱们亲手去推,只需再等一段时日,届时自有人会替我们去推。”
走了两步,又蓦地想起来个疑问,便同青蔷问道:“虽说你方才演的很好,但,哀家只同你说不许笑罢了,你是怎么想到要做到面带急色这一点的?”
青蔷停了脚步,怔怔的望着她,面上重新挂上了方才的那副焦急之色:“姑妈,我竟然给忘了。我刚才尿急来着的——”
昭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