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必定不会骑马。名义上,董氏还是他的女人,在恩公安排好她接下来的去处之前,他不能再让这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儿受人觊觎。
因此,他只能抱董氏共乘一马。虽然让下属看到,很是尴尬就对了。
江月心中烦绪未散,又忌惮祁璟,摇了摇头,不软不硬地道:“多谢将军好意,我想和阿古一起走。”
祁璟一愣,眼风不受克制地乜到阿古脸上。阿古也是颇为吃惊,但他却顾不得旁的,忙是单膝跪地,先向祁璟请罪。
祁璟淡淡地哼了一声,手仍是在等半空中。
江月却退开一步,示意自己的坚持,她伸手拍在阿古肩上“阿古,去牵你的马,咱们走。”
江月原没有顶风作案的习惯,即使是最顽皮的那几年,在杂技团里对师父、师母也都言听计从。只这个祁璟,目中无人就罢了,实在脾气太劣。就算自己是个营女支女,也决计不会跟在这样一个人身边。
然而,纵使江月胆大,阿古却丝毫不敢违拗祁璟,仍然恭敬地跪伏在地。
祁璟这时方收回手,睥睨江月“大军开拔,时辰决不会因你而误。你若是不要和我一起走,我就让阿古送你回到原来的地方去。”
祁璟口中“原来的地方”指的是营女支女所居之处。他原以为自己这一招激将法必然奏效,不料,江月脱口而问:“什么原来的地方?”
祁璟蹙眉,只当她故意装傻,没有解释。
阿古从旁听到两人对话,知晓是因江月“失忆”而起,忙伸手拽了拽江月袖口,低声劝:“江月,你就跟着将军去吧。”
“江月”二字入耳,祁璟敏锐地察觉出,这是那妮子的闺名。只是自己才派阿古来照顾董氏不过几日,董氏竟连自己的闺名都告诉他了?
祁璟眉峰不由皱得更紧。
江月并非执拗之人,被阿古这样一劝,虽不愿低头,却也改口,提出了一个折衷的法子“将军,我可以自己骑马,不必谁来带我,你看这样可好?”
她仰着头望向祁璟,面容平静无澜,只是她天生一双略弯的眼儿,就算没有表情,也好像带了三分笑意。祁璟下意识地错开目光“不要多事。”
他这样说,俨然是因为不相信她。
然而,江月非但没有退却,反倒又重复一遍“只要将军给我一匹马,我自能跟上大军,决不耽搁。”
祁璟听到这儿,心中大为惊讶,然他素来克制,即便疑惑,也没在脸上露出什么端倪。祁璟回首定定看了眼江月,见她既非赌气,又不是玩闹。再想到开拔在即,自己着实无暇来哄这女娃娃,唯有应承下来。
“阿古,你去给董姑娘挑一匹马来,尽快随上大军。”
言罢,祁璟纵马而离,神色淡漠,好似故意先行,要为难江月一般。江月自觉被人挑衅,不敢轻忽,伸手推了阿古一把,笑着催道:“快去快去,替我挑个温顺些的,我第一次骑,还要靠你指点呢。”
“哎,你说,今天将军怎么回事?往日都是急行军,今儿怎么走得这么慢?”
“慢还不好?将军体恤咱们,我领情还来不及,你怎么倒抱怨起来了?”
两个士卒扛着军械走在队伍之中,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他们功威赫赫的大将军。
而话题的主人公,则骑马走在大军最前。他松垮垮地拽着缰绳,既不催马,也不喊吁,缓缓前行,满面心不在焉,好像在刻意等着谁一样。
祁璟知道自己今日有点特殊,但幸而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特殊。他是在担心那个一直没有踪影的女孩,能不能不追上队伍她那么小的个子,怎么可能会骑马?祁璟几乎觉得,只要马抬起蹄子,就足以把她踩死。
他正想着,却听身后马蹄达达。祁璟立时循声回头,只见两匹马、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追了上来——恰是江月和阿古。
由远及近,祁璟似乎能看到马上的女孩面若春桃,嘴角藏笑。她坐在马背上一颠一颠,两个辫子便跟着跳跃。他不由自主抬手,示意整个队伍停下来等江月。
队伍里的人站定,便不免好奇地望向赶来的两个人,跟在后面的是个与他们一样服装的男孩儿,军中兵士不知多少,虽然面善,但他们并不识得。反倒是奔在前头的那个少女,恰是他们人人垂涎却不可得的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