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初,天色已白。
有别于平常日,周日早晨人车稀少,一片宁静,尤其刚从吵闹的地方出来,会觉得这世界静谧得就像天堂。
蒂珐扣着包包,走出酒吧后门。
才刚转个向,要朝回家的路上走去,就看到一个人影杵在那里。
范错为。
因疲惫而放空的神情,在一瞬间又板起。平常唱完歌,收收东西就走掉的男人,居然就那样勾着提袋,屈起一脚抵在墙上,摆明在等人。
最好不是在等她!走过他面前的时候,她连点头都省了。
范错为没啥反应,任她走过去,没说一句话。
很好,这就是她想要的!她微仰下巴,继续往前走,心里却有些不舒坦。
什么鬼东西!他凭什么来搅和她的事,惹她不开心,却还故意不理她?他应该滚到她面前请罪,让她结结实实的骂一顿。
“喀嚓。”一个细响忽然传来,她下意识扭头去看。
身后那人淡淡开口“树枝。”
她一愣“什么?”
“那是我踩到树枝的声音。”
她白了他一眼,继续走自己的,心口那团火憋得难受。
她穿入一座公园,经过晨起做操的老人们,来到没人的地方才停住脚步。
他抬眼看她,像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男朋友?”不爽的质问跳出来,她可以听见理智崩溃的声音。
停,这件事可以冷处理,可她的嘴巴有自己的主张,她往前踩一步“很好,原来我有男朋友了,我自己居然不知道!”
他看出她在发火,有点小心的说“那只是一种权宜性质的说法。”
“你不能因为我多看了你几眼,就自称是我的男朋友。”
“今晚你有一半时间不看我。”他合情入理的指出“不然就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一跟我对上就转开视线。”
“那是因为我尴尬!”她气到管不住自己说的话。“我不想被你发现我一直在看你!”
“一直在看我?”一股奇妙的愉悦涌上来。“为什么看我?”
她粗鲁的嗤了两声“我相信你一定知道,你长得很好看,平常一定有很多女人盯着你,看得目不转睛,我就是那样。”
“你认识我两个月了,到今天才觉得我好看?”这真有趣。“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要不是被太上老君一拐杖敲到头,就是女性贺尔蒙突然爆炸。”看到他浮现的浅浅笑意,她窘了,转身继续走“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这根本不是重点。”
他跟上“那重点是什么?”
她忽然又停下,他差点撞上去。
尽管没撞上,两人的距离也在瞬间拉得很近。
他低下头看她,却不想退开。
一夜没睡,那双如钢似铁的眼眸有点软化了,虽然燃烧怒火,却不似平常那样坚不可摧,他彷佛看到了那副自我防卫的盔甲出现空隙。
她的脸上看得见疲惫,还有一丝脆弱。眼前的她,跟以往所见不同。脱去高跟鞋,她的身高少了快十公分,换下那身制服,看起来少了几岁,一夜没睡,眼窝青青的,皮肤白白的,看起来有点小小的可怜。
他意识到,她不只是个公事公办的伙伴,更是个需要保护的小女人。
蒂珐仰头瞪他。可恶,他不也没睡吗?怎能看来精神十足?
他靠得太近了,近到她能在他眸中看到自己虚张声势的倒影。其实她好累,却不想象过去那样,回家倒头大睡,她比较想对他发脾气,想把胸中那团不快挖出来,砸到他面前,尽情的无理取闹,再抱着他寻求安慰。
她怎么了?她后退一步,被自己这一连串反常吓到了。
他伸手抓住她,不让她被树根绊倒,她却骇然的瞪着扣住她的那只手。
炽热,有力,骨节分明,那是男人的手,比她的大了不知多少,力道也超乎想象,令她一惊,却也同时令她着迷。就是这只手,刚刚圈住了她,将她从李杰克面前带开,一路护着她到更衣室。
他是男人,她是女人!铁一般的事实在这一刻敲进她脑里,从未苏醒的女性意识忽然间蔓延开来。
“你没事吧?”他问。
她甩开他的手,闪到一边,因察觉到两人先天上的不同而烦躁。
“你别插手我的事,像李杰克那种家伙常出现。”
“常?”他忍不住皱眉。
“我在夜店工作。”
她的语气,像这句话足以说明一切,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要是别人把我看作你的女人,会为我带来更多麻烦。”
“怎么可能?”
“那里的生态,我比你懂。”她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他们会认为我愿意躲在男人的保护之下,以后你若没挺身而出,就会以为我失去你的保护,会有人出面来抢保护者的角色,到时候乱子更多。我花了很多力气,证明自己不需要人罩,你不会知道那套男朋友论调对我的杀伤力有多大。”
他绷起脸。“我确实不知道。”当时会那样说,纯属下意识反应,他也有点被吓到,不过,李杰克摆明了要泡她,有什么办法比说她属于他,更能让李杰克打消念头?“或许你该换地方工作。”
“这里收入高,再说,我一向应付得很好。”
他有点惊讶“你怎么应付?”
“保持冷淡,没有男人愿意一次一次被泼冷水。”
“有效吗?”
“明天你可以问问你自己。”
他一时哑住。这话够狠的!
她眸中情绪复杂“所以我才说,我应付得来。”
“有些事不该单独应付。”
“谁都靠不住。”
“至少这件事我可以帮你。”
“谢谢,不过,我不想因此削弱保护自己的能力。如果不常锻炼,很快就会技巧生疏。”
范错为发现,她的拒绝是认真的,不是欲拒还迎的把戏。
她的勇气令他惊讶,他没见过如此顽强的女人。在他的认知里,女人不见得是柔弱的小花,但对于男人的保护,向来是多多益善,可她只想靠自己。
她执意把他推远,他却很想再靠近一点。
“帮帮忙,不要造成我的困扰。”
她的低语中,有他听了会微微舍不得的坚持。
他审视了她片刻,确定她真的就是那意思,终于颔首。
蒂珐转身,走不过五分钟,再回头,他已不见人影。
之后,他果然不再插手她的事。
但他说的话起了后续效应,李杰克没再出现过。想想也是,如果他没跌那一跤,可能还会来挑事,但跌得那么瞎,当然选择消失。
没有人再来邀她干嘛,他已为她标上所有权。可能是她性子冷,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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