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小心凳子不稳——”
本来没事的裘希梅被突然冒出的这句话一吓,收着字画的她心下一急,反而踩了个空,从矮凳上跌下。
她以为没跌个鼻青脸肿,少说也得擦破皮,回府后得找个好借口遮掩一二,不让人发觉她私下做的小动作。她还没有攒够脱身而出的银两,不可以失去丁爱这个庇荫处。
谁知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身子跌入一个温暖中,微讶的定定神,抬眸一瞧,杏眸对上一双俯视的深瞳,她有些怔住了,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蓦地,她察觉这是名肩宽个高的男子,顿时耳根一红,面颊烧烫,又惊又慌的赶忙站直,纤白若笋的手指梳理微乱的发,拉高衣襟,唯恐露出一丝让人狐疑的女态。
殊不知在那一搂一抱当中,一缕属于女子的幽香飘入管元善鼻翼,他细细轻嗅,了然在心,大掌下的细腰纤若柳条,他再迟顿也不会不晓得伸手搭救的人儿是女儿身。
说来,他并不错愕,不过是证实了第一眼所见的疑虑,卖画的少年太过纤细了,唇若点朱,眼似湖水般清湛,白玉一般的冰肌玉肤,美得不可方物。
“多谢公子救人于危急,梅希在此以揖为谢。”裘希梅不疾不徐的行礼作揖,神态从容。
真好听的声音,清亮悦耳,如珍珠落玉盘。“不用多礼,举手之劳罢了,下回别踩高了,让人替你收一收。”
她压下心慌,故作平静。“大家都是出来做主意的,何必去麻烦人家,不就是收收字画,哪算得是回事。”
要不是他高喊出声,她还不见得会吓着。裘希梅在心里腹诽,十指纤纤卷起字画。
“此言差矣,同是一条街讨生活的老百姓,本就该相互扶持,大家同心才能招来更多的客人。”管元善盯着她玉雪容颜瞧个不停,语气轻快的说。
“公子所言甚是,是我想法太狭隘了,乡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若能这般亲近和睦,相互帮助,确实是好事。”
“你说的是孟子的一段吧。”他拍掌一笑。
螓首一颔,裘希梅的神色略微谨慎地压低声音。“公子是读书人,所学渊博,班门弄斧之举令人见笑了。”
“不不不,你可别自轻了,我觉得你胸有丘壑,语多智虑,为不可多得之良才,以你的才华和才智,在这江苏地界居然没有为朝廷效力,衙门和县太爷都瞎了眼不成?”他暗指江苏官员识人不清,没有唯才适用,取亲不取贤,昏庸无道。
“人各有志,有人喜山,有人好水,有人垂钓溪畔乐此不疲,天下有才之士何止千万,若是人人入朝为官,无人升斗米、百尺布的衡量,这世道就乱了。”各安其命,各行其事,方可居安一角。
“出门逛逛也能遇见你这般有见识的人,你们这儿果然人好、水好、风景好,可是有一样不好,我到了秦淮河畔想包一艘花船游湖,居然花了银两还被人捷足先登,霸船不还还欺我是外地人,听说是不小的官儿,你说恶不恶心人。”他故作气愤的嚷嚷。
裘希梅面色如常。“这我就不清楚了,以我升斗小民的身分别说见官了,连歌舞升平的秦淮青楼也没去过,公子不妨多待数日,湖光山色总是跑不掉,美景如画,宜人心扉,歌女献唱,平添几许旖旎。”
他点头,又道:“瞧你们这条街上热闹繁华,想来地方官没有鱼肉百姓。”做得再好的官也有民怨,不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至少我没听见谁家的牛丢了要找官老爷讨,官老爷是好是坏又岂是一张嘴能说得清的,事有两面,见仁见智而已。”她不牵涉在内,独善其身。
丁立熙之父丁旺海在邻近的平溪县当了六年知县尚未移位,一心巴望着能再往上爬,图谋更多的财富,本是富商的他为人奸险又爱财,从买官踏入官场后便不断的利用职权敛财,贪污银两,重罪轻判。
这是裘希梅在当了三年丁爱媳妇才知晓的私密,那时已当上知州的丁旺海根本不顾好友之女的死活,在洪雪萍的搧动下同意其子休妻,而且仗着官威命她立即出府,不得拖延。
不过在现在攒钱离府的紧要关头,她不会多事的曝露,丁爱人的好坏与她无关,她只想置身事外,早日脱离泥淖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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