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上前询问的仆人也退了下来。他是准备询问事由的,可王弘此话一说,便给这事盖棺定论。于是,她们是怎么死的,是被谁所杀,也没有了追究的必要。
不一会,载着王弘的马车,急急地驶出了庄子。
马车刚刚走上南阳街,外面便是鼓声急促,这“咚咚——咚咚”沉闷紧凑的鼓声,令得街道中的众人,开始急急奔走着,慌乱挤拥着。
王弘的马车更加快了。那车夫扬起长鞭,啪啪啪地斥喝声声。
转眼间,王弘便来到了北城门处。
看到他过来,五千王家护卫,齐刷刷举戟行礼。
王弘眼也不抬,面无表情地提步向城墙上走去。
不一会,他便来到了城墙上。
城墙上,这时已站着几十个士大夫,这些人个个宽袍广袖。看到王弘走来,瘐志上前一步迎上了他,呵呵笑道:“七郎,你来得太迟了。”
刚刚笑完,他呆了呆,奇道:“出了什么事,怎么板起了脸?”
王弘朝他瞟了一眼,没有回头。他大步走到城墙处,扶着墙砖看着下面。
城门下,二万胡卒整整齐齐地布成队列,旌旗飘扬。
望着他们,王弘轻声问道:“可有音信?”
他问的,是见他一来,便站到了他身后左侧的一个幕僚。
那幕僚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慕容恪在东西南北四处城门,都布有兵卒。不过以郎君所管的北门最多。冉将军的意思是,郎君从北城攻打胡人,牵制胡人主力,然后,于西门,南门,东门,同时做出突围之势。郎君只需要做好这些,对付慕容恪的事,交给他好了。”
说到这里,那幕僚续道:“冉将军还说,郎君如果舍不得自家儿郎,尽可用南阳王的人替代。他说,慕容恪围攻南阳城这么大的事,怎么着,也得流流血吧?”
说到这里,那幕僚苦笑起来。冉闵这话说得很明白,他便是能轻易地赶走慕容恪,也不会这样做。他只需要最后关头出现,救了南阳城便够了。
王弘嘴角微扬,轻声回道:“便这么着吧。”
他说到这里,又命令道:“你可以传令了,便说,南阳的一切,我已令得冉闵出头,我们布下的人就不必动了。”
那幕僚皱起眉头,有点急地说道:“郎君,我真不明白,你明明有对付那慕容恪的本事,为什么却隐而不用?郎君,你这样可是会令家主失望的。”
他的声音一落,王弘便瞟了他一眼。
明明他这眼神淡淡的,可那幕僚还是不安地低下了头。
王弘望着远方,慢慢说道:“这种话,这一次我可以当做没有听到。”
几串冷汗从那幕僚的额头上渗下,他低头应道:“是。”
时辰一点一滴的流逝。
转眼,午时过了。末时刚至,一阵急促的鼓声便猝然传来。
城墙上,一下又一下的鼓声中,一队队全副盔甲的士卒,整整齐齐地站在北城门处。这些士卒虽然都是穿着盔甲,可看那盔甲的式样和颜色,分明属于不同的家族。
王弘站在城墙上,俯视着这些人良久,然后转过头,他朝着城外不动如山的鲜卑胡卒盯了一眼,右手一挥,轻喝道:“进攻”
几乎是他的声音刚刚落下,一阵浑厚响亮的鼓声便“咚咚——咚”的在城墙上响起。
这种鼓声,是进攻的鼓声,是杀戮的鼓声
鼓声一起,城门大开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众骑如烟,一冲而出
几乎是突然的,站在城墙上的士大夫们一惊,有人大叫道:“噫,那人是谁?”
大叫声中,喧嚣声混在鼓声中,喊杀声中。
正在对着幕僚吩咐一些事的王弘,在喧嚣声中抬起头来。
他转过头随意一瞟。
只是一眼,他俊逸的脸孔便是一白。王弘急急冲上几步,手扶着城墙,暴然喝道:“回来”
他的声音嘶哑沉响,已是在用着全身的力气暴喝“陈氏阿容,你给我回来——”
他的喝叫声,淹没有鼓声中,呐喊声中,厮杀声中。
除了站在他身边的那几个,再也没有任何人听到他的声音。
所有的士大夫,所有的士卒,都在望着那个人影。
这是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她手持长鞭,骑着一匹高头骏马,如一抹烟尘一样急驰在众士卒中。
她骑得太快,转眼间,便冲到了众士卒前方。
转眼间,她一人一骑,已冲出了队列
阳光下,她那宽大的白色衣袍在风中呼呼作响,她那墨飘扬着任何人一眼都可以看出,她的衣袍中,没有内甲
大战之时,两军当中,一个女郎这般不着盔甲地冲出
渐渐的,喧嚣声止息了。
众人愕愕地望着烟尘滚滚中的那个白色身影,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士大夫的叹息声传出“家国不保,连妇人也敢杀虏谁能说我晋人没有铁骨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