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饶是坐在马车中,陈容也听到身后有人在感慨连连“如此人儿,怎能是一个妇人?”他捶胸顿足,直出‘砰砰’响声“怎能是一妇人?这叫我情何以堪?”
那人显然情难自禁,连连吩咐驭夫加,刚刚过陈容,却又回过头来,恋恋不舍地望着马车中,面目冷肃的她,越是看,越是一脸的喜爱。
陈容与众臣一道,来到了朝堂外。
她刚刚走下马车,一个中年长须的大臣向她走来,他朝着陈容深深一揖,朗声道:“这一揖,谢卿壮我士卒热血”
他直身而立,双目炯炯地瞪着陈容,轻喝道:“然,朝堂乃神圣之地,卿一妇人,还请离去”
说罢,他右手朝后一扬。
陈容看着他,也看向他的身后。
在这大臣的身后,虽然有人在盯着她打量,却没有多少低语声,那些儒冠之士,更是满脸愤怒地瞪着她。
陈容知道,这些人瞪的不是她,而是陛下的荒唐之令。
陈容停下脚步。
她挺直腰背,望着这个中年大臣,却是一晒,这一笑,特别灿烂,于灿烂中还有着一派悠然“公过虑了。”
吐出这四个字后,陈容负着双手,望着晨光下,那代表皇权天家的至高所在,慢悠悠地说道:“皇权所在,浩浩天家之所,我一妇人,实不敢来。”
她转向众人,明眸皓齿,笑容光明磊落“然,妾对此地,魂牵梦萦已久,在百思之下,终还是来了。”
说到这里,她一掀袍服,缓缓的单膝跪下。
跪下后,陈容虔诚地仰起头来,痴痴地望着它,渐渐的,她的双眼转为红润。她迅地垂下头来,双膝跪下,慎而重之地朝它五体投地一拜。
深深一拜,陈容却是一字不说。她知道,这个时候是多说多错,少说便无错。
一拜而起,陈容不再向任何人看上一眼,她缓缓退下,退出五步后,长袍一甩,挺直着腰背,便这般洒然离去。
众臣还在脸色各异地盯着她时,陈容的马车已然远去,慢慢的,一缕悠然飘然的琴音从马车中传来。这一次的琴声,煌煌浩浩。仿佛一个人,在仰视着晨光下的天家,似乎所有的语言,都无法形容她对这地方的敬畏,仰慕,痴诚。
马车渐渐远去。
那浩浩dangdang,又华丽繁复的琴声,也渐渐远去。
直过了好一会,那个痴痴看着陈容的青年贵族冲了出来,他望着陈容马车离去的方向,叹道:“真是妙人儿,真是妙人儿。”直是如痴如醉。
在他的身后,众臣已络绎入殿。
虽然他们什么话也没有说,可这一刻,陈容那冷峭yan美的面容,还是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对儒家之士来说,陈容这个妇人,虽然有种种不是,可她对天家的敬畏和忠诚,还是值得嘉许的。而对那些名士来说,陈容这个妇人,当众一跪,说走便走,马车中以琴音述志,其进退举止之间,颇有名士风范,倒也是个有趣的。
鉴于这种种心理,这些大臣在对上青年皇帝时,虽指责他荒唐胡闹,可对陈容本人,却没有什么恶毒之词。
陈容的马车缓缓退出了宫门。
一出宫门,陈容挺得笔直的腰身,便软了下来。一阵风吹来,后背嗖嗖冒寒,她才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倚着塌几,陈容一笑。
这一笑,颇为放松,也颇为灿烂。
这一次的露相,还真是达到了她的要求。有了这么一曲,整个建康城中,无论权贵隐士,都会知道自己了吧?而且,在他们的评价中,自己也不至于是陪着荒唐皇帝胡闹的小丑和yin贱之妇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马车一缓。
车帘掀开,一张佼丽的面容在尖叫声中伸入她的马车中。
这人,正是孙衍。他的眼下有点浮肿,在看到陈容时,他吁出一口气,咧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笑道:“事情很顺利?”
陈容点了点头,她坐直身躯,笑yinyin的,颇有点得意地看着他,说道:“这一下,我算是被建康人承认了。”她抬起下巴,双眼光,向往地说道:“再给我两次机会。到了那时,我就不再卑微了。”
到了那时,她就算不被人敬重,也一定让人不敢屑视,不会随意戏弄和侮辱了。正如孙衍所说的那样,得到当世大儒和名士们的承认,时人便会允许她拥有一份骄傲不管是生,还是死,都能骄傲
孙衍望着陈容脸上那得意的笑容,摇了摇头,哧笑道:“看你这小人得志的模样”
说到这里,他又咧嘴一笑,秀丽的眸子中光亮锐利“你这妇人,只要有一线机会便会紧紧抓住,这点我也不如。”
陈容一笑。
就在这时,孙衍嘀咕道:“仔细想想,王弘那厮也值得同情。”
这话一出,陈容朝他狠狠瞪来。
面对她的怒目而视,孙衍咧嘴一笑,大大咧咧地说道:“是真的值得同情。他定是怎么也想不到,会喜欢上你这么一个妇人,让他放又放不下,得又得不了,取舍之间,可让他痛断肠了”
这时,外面的喧嚣声,尖叫声更响了。转眼间,还有几颗野花穿过车帘,砸到了陈容的脸上,眼睛上。
陈容伸手肉了肉眼,朝着孙衍叫道:“快出去快出去,别让那些女人们把我拆了。”
孙衍再次咧嘴一笑,他朝着陈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晒道:“如果你这个样子让她们看到,估计你今天别想回家了。”
一边说,他一边哈哈大笑着退出。
陈容的马车继续向前驶去。
走不了几步,马车又是一缓,陈容头也不抬地说道:“怎地又来了?”虽是责问,语气中,或多或少有着欢喜和放松。
车帘晃了晃,在陈容蹙眉抬头时,一个妇人的声音传来“马车中的可是弘韵子?我家主人有请。”
自从建康王府之事后,陈容是一听到‘我家主人有请’便打寒颤。她冷着脸说道:“不见。”
一语吐出,陈容朝着驭夫喝道:“走罢。”
那驭夫连忙应是,驱车匆匆离去。
望着那远去的马车,那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碎步走到一辆马车旁,朝着里面的人轻声说道:“她说不见。”顿了顿,这妇人有点恼怒地说道:“语极不恭。”
马车中的人沉默了一会,才轻声回道:“七兄对这妇人痴迷之极,据人所言,这妇人也是个不同寻常的。下次再想法子见过吧。”
这个声音,温柔优雅中带着一点稚气。
那妇人说道:“听说当初郎主见过她,还提出要她当七郎的贵妾,可被她拒绝了?这么一个不晓事的,女郎何必理会?”
马车中的女声格格一笑,笑着笑着,她压低声音悄悄说道:“这妪就不懂了。我家那个七兄啊,活该受这种折磨”
说到这里,这稚气温柔的女声又格格欢笑起来。
笑着笑着,那女声问道:“妪,你怎么不说话了?”
好半晌,那妇人才吞吞吐吐地回道:“七,七郎,你来了?”
这话一出,车帘立马掀开,一张俏丽带笑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眼前。这少女目光一转,便看到自家七兄双手负于背后,正静静地望着那辆马车离开的方向。看着他的眼神,不知为什么,少女心中一软,再也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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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奉上五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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