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上我换上了江一原送我的礼服裙、鞋子,戴上了项链,史无前例认真化了妆,去做了头发。江一原从没有因为我的平凡而在意过,然而我仍旧想变成更好的人,为了他,也为了自己,我想和他一样夺目,能够和他并肩,而不是永远依赖着他的光芒。
而不得不说,江一原的眼光出奇的好,我换上衣服,做好头发,站在镜子前,连自己也被自己惊讶了。
非常端庄,非常美丽。
而进入鸡尾酒会场后的回头率也再一次证明了江一原的眼光,可盯着我看的人多了,我反而不习惯起来,最后拿了些甜点和饮料,一个人去了小阳台。然而我没想到在这么远离酒会中心的小阳台,竟也突然变得人气起来。具体说来,其实并不是小阳台,而是阳台虚掩着的门外。
“能和你交换一下名片吗?”问话的女声甜美而带了点撒娇的意味。鸡尾酒会,实际便是大家结交和积累人脉的地方,交换名片相当常见。
“对不起,小姐,但是恐怕我们的业务没有可以合作沟通的地方,很抱歉。”
然而让我很意外的,对方拒绝了那个女孩,是个声线好听的男人,语气温和,但拒绝的潜台词却很明确。这男人多半是个相当有地位或业界知名的大拿,这些人非常注重隐私,轻易不会与人交换联系方式,也可以理解。
那女孩倒是没放弃:“那你给我个名片吧。就算业务没有合作,也可以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我这下是听清楚了,这女孩倒不是冲着业务和事业发展去要号码的,纯粹是看上这男人了。
“对不起,我不太喜欢在这种场合交朋友。”对方竟然仍旧十分不给面子的拒绝了。
这之后那女孩大概也没法再纠缠便离开了,因为小阳台后没了声响,我有些好奇地探出头,却没料到和对面走进来的男人撞了个正着,我还没看清他的脸,手里捧着的气泡酒却溅了对方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
我有些手忙脚乱地拿餐巾纸想帮对方擦,对方却毫无反应地站着,我有些忐忑起来,然而我还没抬头,却被对方制止了擦拭他衣服的行为。
“陶陶。”对方的声音充满了久别重逢的惊喜,与刚才冷静波澜不惊的语气不同,此刻这个男人的声线里竟然有微微的颤抖。
我疑惑地抬头,对面是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英俊儒雅,温和和煦,一如多年前一样。
看清眼前这张脸后,我也有些难以抑制的百感交集和激动了。
“仲青?!”
仲青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然而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敞开双手给了我一个温暖友好的拥抱。
对于这一场重逢,我是相当意外的。
“我还以为你会留在美国。”
他笑笑,倒是有些局促:“我三个月前回国的。之前在gogen总部工作,现在是在自己的金融公司,算是创业。”
gogen是一家美国的金融公司,进过这家公司的都是专业水准登峰造极的牛人。对于仲青这样开诚布公说明自己没有从事医学工作,而是转投了金融,我反而有些意外。我虽然早就知道他放弃了医学,但时间过去很久,对于这件事,即便曾经失落和难受过,但如今我也早就释怀了,因而倒不想问及他的工作以免他为难,但他自己却提了出来,这反而让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我赶忙转移了话题:“你现在看起来混得很不错嘛!一看就是金融才俊了!这身真是适合你!”
仲青笑笑,表情淡淡的:“你别埋汰我了,其实我一直不喜欢金融,你也知道的,我对这些数字的东西没什么兴趣。”他看了看我,“倒是你,这身裙子真漂亮,像个公主一样,又衬肤色又衬身材。”
大约都是成年人了,大家彼此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及一些往事,比如我突然单方面断绝了与仲青的联系,比如仲青最终选择了金融而不是医学。我们彼此是对方青涩的往事,但也仅止于此了。
“这是我手机号,你的呢?”仲青给我递了张名片。
我接过了名片,仲青创业开办的公司名字挺好记,就叫青业,我忍不住调侃道:“你要不主动给我,我都不敢问你要,免得吃闭门羹。”
“你听到了?”仲青笑笑,“我不是很喜欢随便给陌生人联系方式,而且我也不会在国内长待,做完我手头这些事,我就会回美国,所以也不想建立太多的联系和羁绊,也免得将来离开的时候徒增伤心,我不是个善于离别的人。”
我刻意忽略了他语气里的意有所指,继续道:“我还以为你创业是准备长期扎根国内呢,还是你只是在这里做一个项目?”
仲青笑笑,看起来像是不愿多谈:“差不多吧,就是做完一些我必须完成的事。你呢?是从事广告业吗?”
“差不多,广告文案吧。”
“对了,我对国内很多公司不是很了解,听说今天恒源的人也来这个酒会了,你知道是哪个吗?”
我有些意外:“我正要说我就在恒源呢。是你的项目和恒源有关系吗?”
仲青有些意外,但他很快收敛了他的情绪:“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好奇。”他状若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恒源的现任掌权人是叫江一原对吧?我最近常常听到他的名字,说商业手腕很了得,可惜从没见过他。”
“他是个工作狂,最近去新加坡了。你要吃点东西吗?”我转移开了话题,总觉得以这个角度来评价江一原也好,或阐明我俩的关系都并不妥当,我刚才从侍者那拿了不少吃的,本想一个人在阳台大快朵颐,如今倒也派上用处,吃总是万能缓解尴尬拉近距离的利器。
这本是我没话找话顺口说的,然而顺着目光往阳台的小桌子上一看,才发现我拿的食物,除了仲青并不爱吃的寿司之外,被我吃的只剩下一盒哈根达斯冰激凌球了,这冰激淋球里我也只拿了一把小勺子。
我把整盒冰激淋球递给了仲青:“给你,正好还是你喜欢的香草口味。”
借着明灭的夜色,仲青站在我的面前,他并没有马上做出什么反应,而是神情晦暗不明地看了我片刻,才动手接过了冰激凌:“要一起吃吗?香草你不是也很喜欢吗?”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漫不经心,但仔细分辨,又好像这轻飘飘里,还带着什么有重量的东西。
“还记得以前吗?我们要攒一个多礼拜的零花钱,才能够凑够钱去买冰激凌,我们不是还有个冰激凌协议吗?还是个霸王协议,规定你攒五分之一就行,我得攒五分之四,然后一起买了一起分着吃,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时光真是让人怀念,光是夏天吃个冰激凌都觉得是天大的高兴事了。”大约是回忆起过去,仲青忍不住露出了笑意,这个笑很轻松也很自然,倒是一瞬间把刚才对他的那些疏离感一扫而光。
我也笑起来:“那时候确实压榨了你不少啊。不过那时候我们攒那么久的钱,买的其实也就是街头小店里那种没牌子的冰激凌,除了是冰的和有甜味之外也没什么其他可圈可点的地方了,现在我补给你哈根达斯,算是赔罪吧,那时候都是我吃的多,这个就你吃吧,我不和你抢食了。”
仲青低下了头,他搅动了一下乳白色的冰激淋球,吃了一口,这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反而觉得还是当年和你一起吃的那种冰激凌好吃。”说完他舀了一勺,递给我,“你要吃一些吗?”
这个动作有些过于暧昧了,我摇了摇头:“不用了。”深呼了一口气,我还是决定阐明下立场,“我有男朋友了,咱们老朋友见面,我确实很开心,过去的回忆我也挺珍惜的,不过这样我怕他会介意。”
仲青的手顿了顿,他收回了冰激凌,也看不出什么情绪,过了片刻,他才重新抬了头,朝我笑笑,看起来还挺云淡风轻的,并没有介意的样子:“也是,是我没想周全,陶陶这么漂亮,怎么会没有男朋友。”
我们沉默了一小会,我才听到仲青的声音又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