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芭蕾

    “孩儿啊，几十条船，一个渔村的身家性命可不是儿戏哟，千万要记牢爷爷的话，丝毫马虎不得呀。”这是海生接过爷爷领航任务的班之后第一次出冬海，虽然自小跟爷爷在船上长大，接班也有几个年头，可每次出海前爷爷还是不免要担心，要嘱咐，况且这次还是出冬海。

    在那个没有天气预报的年代，领航指挥的准确与否，确确实实是决定着船队的命运啊，领航人的命令就是军令，违令者不需要军法处置，大海就已经把他处置到位了。

    天上的每颗星、每片云，太阳、月亮的每个表情，空中每一丝微风，海里的每一朵浪花，在领航人的眼里都预示着不同的天气，领航人就是根据这些大自然的表情变化决定着每次航程的远近与归期。渔村的船队就是这么一代一代跟着领航人捕鱼、捞虾，维系着渔村的发展。领航人是世袭的，但海生爹去世早，所以爷爷的指挥棒就直接交到了海生手里。

    一般情况下，夏秋要是赚得多，冬天就基本不用再出海了，可今年两季的货色都不济，冬天再不出趟海，很多人家的日子就要吃紧了。于是经过渔民代表举手表决，决定出一次冬海。这次爷爷非要亲自出马，可是海生担心爷爷的身体，爷爷也自觉力不从心，只能是千叮咛万嘱咐了。

    在一个晴冷的早晨，海生率领船队出海了。

    与夏秋出海不同，每隔一段时间，海生就喊：“起！”然后几十条船上的白帆伴着代表“起”的螺号声相继伸开翅膀，过不多久，海生一声“落！”一片片白色翅膀又随着螺号声徐徐降落，远远看去，象极了芭蕾舞中小天鹅起起落落的翅膀，简直就是一场“海上芭蕾”

    “海上芭蕾”仅表演了几场，有人就不耐烦了“一个小毛孩子，能懂得个啥呢？”队尾船上负责扬帆的海波撇着嘴说。“就是，咱刚出海那阵，他还穿着开裆裤呢。”邻船的海潮早就对海生不服气了“你说，这么晴朗的天，又没有大风，一个劲儿地起啊落的，有那个必要吗？”海波见有知音，更来劲了“可不是怎么着，要顺风吧就别落了，要顶风呢就别起，你说这起起落落的不是折腾人玩吗。”于是这二位就开始不听指挥了，既不起，更谈不上落了。有那么几条船本来也觉得海生多余，以为海生是长时间不出海了，好容易出趟海快显摆一下自己的地位呢，一看这二位敢不听指挥，也跟着顺坡下驴地懈怠起来。

    太阳当头时分，船队到了一处多鱼区，各船一阵猛捞，丰收的喜悦顿时溢满了每一条船，最后海生一声号角，船队胜利回航。

    走出不远，海风渐大，潮水渐猛，好象要推着船队赶紧回家似的，海生观察了一会儿，不好，大喊一声“起！”螺号声急促地响了起来，各船的翅膀快速展开，在渐猛的海风与海浪的助推下，犹如一只只大白鲨在海里嗖嗖前行。

    然而，以海波、海潮为首不听指挥的那几条船却如断了翅膀的大鸟，被海风、海浪吹打的摇摇晃晃，岌岌可危，渐渐地远离了船队，海波、海潮的脸都急绿了，这几条船除了舵手之外，其他人员齐上阵，拼了命地拽缆绳，但帆布仍是纹丝不动，因为被海水打湿的帆布早已冻得梆梆硬，根本打不开了，到这时，他们才明白，当初海生为什么要隔段时间让他们把帆升降一次了，那是为了不让船帆冻上啊，军令如山，军令如山啊！但是，他们明白的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