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冷,快下雪了啊。
这天外头风大,姜初亭没有出门练剑,拿了本书在书案前看。魏加怕冷也没出去玩,窝在姜初亭旁边捣鼓儿他的新玩具,一块用水晶制做的放大镜,能将物体放大许多。
魏加兴致勃勃,握着手柄一会儿将镜子对着毛笔看,一会儿对着书上的字看,这不够,又拿着镜子对着姜初亭的一只眼睛,就见那双被放大的眼睛带着浅淡的笑意温柔地冲他眨了一下,长睫簌簌。
魏加嘻嘻笑,对着他的嘴巴,就见他嘴角也弯了弯。
“好玩儿吗?”
魏加道:“好玩儿!”然后将他眉眼五官睫毛头发全都细看了一遍,还不住发出“好看好看”的感慨,这还不够,“师父,把手给我看看好不好?”
姜初亭脾气好,书都放下了,双手递出由着他折腾。
魏加不经意间看到了他手腕上的那串相思豆,央求他:“师父,把这个给我玩一下嘛。”
姜初亭将手串取下,叮嘱:“当心点,别弄散了。”
魏加保证道:“放心吧,我不会的。”
姜初亭没再看书,窗外呼呼的寒风将他的心思已经拉远了。
魏加兀自在旁用放大镜照了一会儿,突然咦了一声,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似的,兴奋地扯了扯姜初亭的衣袖,叫道:“师父,师父,这豆子上好像有刻字!”
姜初亭闻言微微错愕,将手串接过来,刻字?他从未发现过。
用魏加的放大镜看了一遍,发现果然连着十四颗豆子上有刻字,字很小很小,也不知是用什么办法刻上去的,如果不是魏加误打误撞,他恐怕都不会发现。
那些字连在一起,是一句诗。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姜初亭眉心一阵酸胀,缓缓握紧了相思豆手串,胸口处不住起伏,阖眸不语。
“就是不知道,我以后住在这里,是不是也会受前主人的影响,尝尽那相思苦。”
姜初亭突然忆起,林知当初第一次带他去相思小筑,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吧。
明知道要远离才是最明智的,可内心仿佛有股不受自己驱使的力量,刺骨的寒风中,姜初亭还是来到了相思小筑附近。
林知果然支着腿在门口阶梯上怔怔地坐着,脸色比之前见到的还要苍白。
姜初亭只打算来看看就走,可是瞧着他这样,就好像被一道钩子死死缠住,脚步怎么都挪不开。
这段时间他就这样天天等吗?也不知他的伤好些了没有。
姜初亭在附近徘徊了许久,直至深夜,林知还没有起身,微微歪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初亭觉得自己的心倍受煎熬,蓦地转身,狠下心不再多看一眼,打算乘着夜色离开,却听到林知突然大叫一声:“楚然!”
姜初亭忙一闪身,躲进了黑暗的小巷内。
“楚然!你来了吗?你快出来啊!”林知蓦地冲到空无一人的街头,喊道:“我在等你,你真的不要我了吗?楚然,求你见我一面好不好!”
回应他的只有呼呼的风声。林知鼻尖被吹得通红,含泪的眼睛四下望了一圈,鼻音浓重地道:“楚然,我相信你是爱我的,你会回来找我。你不出现我就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你来见我为止。”
黑暗中,姜初亭抚着心口,深呼了一口气。
又过了两天是重华的生辰,姜初亭一早就将准备的生辰礼送他了,又陪他说了会儿话。
他魂不守舍的,重华目光如炬盯他一会儿,突然问:“怎么,是不是林家那小子又找你麻烦了?”
姜初亭听他提到林知,暗暗惊了一下,忙摇头否认:“没有。”
重华将信将疑,“是吗?”忽瞥见他手腕上的相思豆手串。姜初亭从小穿衣都以轻简为主,如非必要,身上不会佩戴这些累赘的东西。
除非,这个东西对他来说有不一样的意义。
此前听季淳说小师弟好像有心上人了,重华不由就猜测他是因为感情的事在烦恼。本来不想插手管太多,但又控制不住地想了解几句,眼睛瞅他良久,又沉吟片刻,正待问出声,杨夏进来了,拱手道:“师父,小师叔,寿宴马上要开席了。”
重华只得作罢,对姜初亭道:“随我过去。”姜初亭戴上面具,起身随他一起出去。
重华为人严肃刻板,难得的一次生辰也没怎么热闹,规规矩矩吃完喝完就散了。姜初亭喝了些酒,回到木屋后,带着酒意昏昏沉沉地睡去。
待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魏加难得起早,穿着厚厚的棉服,小脸通红,捧着一个小雪人跑进屋来道:“师父,外面下雪了,好冷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