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香愈夜愈美丽

    一

    “各位旅客请注意，现在是午夜12点，从深圳发往湘阳、路经黄岗、遂川、岩河、驻马店的最后一趟客车准备出发，买票了的旅客请及时到12号门上车，没买票的请到二楼补票处补票。旅客们，请小心自己的行旅，注意身体，夜凉了，请多披件衣服。”服务员的声音显得洪亮、甜美。可还是削减不了市第三客运中心的人潮汹涌，人声鼎沸。

    深圳的夜，那么的美，灯火斑斓。夜的深圳，又是那么的迷乱，光怪陆离，龙蛇共舞。

    一位略显肥胖、五端身材的“西装革履”进了这一辆远程车，他太显眼了，项链、金表、密码箱，在这个夜色有些暧昧的车站，显得流光溢彩。一闪，一个“黑影”从洗手间里贼眉鼠眼地溜了出来，他用手在尖尖的唇边作了个飞吻的下流动作，可发出来的却是一声刺耳的口哨，他钻入了这部车，刚过一会“蹶腿”从车站的另一端摇摇晃晃地拐了过来，一晃，也进入了同一部车。

    叶子是在车子已按响最后一次喇叭后，才从检票口出现的，她脸色有些苍白，着一身白色的长裙款款飘移，怀里抱着一盆夜来香，夜来香植在白色的陶瓷盆里，午夜凉风，淡淡的香气开始酝酿、发酵、然后悠悠地飘浮出来。

    车子飞速行驶着，夜渐渐的深了，车内关闭了夜视灯，旅客们大多都困了，或躺、或卧、或靠在窗边默默地小憩。“黑影”从牛仔衣口袋里拉出了一把锋利的刀，以常人不可觉察的缓慢速度向“西装革履”靠近，此时“蹶腿”也在同步地在向司机靠拢“蹶腿”的一只手伸进裤袋里，紧握着袋内的一把手枪。

    二

    “姐姐，你哭了吗？”深深的暗夜里突然响起一句稚嫩的童音。仔细聆听，才听得到车箱里确有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哭泣声起初只象一支悲伤的小夜曲，可经不起这一童音的碰撞，小夜曲的音量一下子高亢了起来，听到如此伤心的哭声，全车的旅客都被惊醒了。司机大声地问了一句：“出啥事了！”然后把车内的夜视灯打开。人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后座。旅客们看到的是一张楚楚动人的脸，她就是叶子，叶子一脸的泪花不断地滴落，泪水滴落在怀中的那盆夜来香上，这情景引起了人们极大的关注。

    “发生什么事了，小妹？”车内一位胖大姐先声夺人地询问了起来。

    “小姐，是不是有人非礼你了？”又一个热血青年的声音。

    “不舒服吗？”

    “是不是饿了？”

    热心的旅客们七嘴八舌地亮起了各自的爱心。

    “姐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说出来吧，我们大家会帮助你的。”这一句甜甜的童音，让人们注意到了这位伤心的姑娘旁还坐着一位小朋友，就是这位小朋友先觉察到叶子的伤心。于是一个关于夜来香的故事就伴随着浓郁的花香慢慢地铺张。同时也使得两双罪恶的脚步暂时停了下来。

    三

    2003年初夏的一个夜晚，深圳福田区。九洲花园的售楼小姐叶子陪同经理去龙岗区会见一位名叫高阳的客户。豪华舒适的宝马内，叶子和经理谈笑风生，对于这一单生意，他们有乐观的理由，第一，单凭经验，这么晚才有时间邀约看楼盘，那么对方多半是很忙的生意人，购房的欲望绝对强烈，另外，客户已经在电话里说，他本人有车，不用接送，那么价格方便应该不成问题。第二，经理说叶子是个美丽的天使，有她在身边，就如虎添翼，简直就是诸葛亮眼里的东风，好事准成。

    当车驶到龙岗南联时，前面有一辆大货车突然紧急刹车，宝马猝不及防，不得不把车急转往右边的人行道，为逃过“亲吻”货车屁股这一劫，却料不到靠右人行道上突然迎面转入一辆脚踏车，车上摆满了花卉。就这样，宝马把脚踏车撞了个七零八落。

    叶子和经理下车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地上那个血肉模糊的人竟然巍颤颤地爬了起来。

    “没，没事了，对不起！”血人嘟囔道。

    “经理，您快送他去医院。”叶子说。

    “那你咋办，客户呢？”这意外的事故也让经理蒙了。

    “救人要紧，客户的事交给我吧。”叶子一瞬间恢复了镇定，这也是身为一名售楼小姐所必备的素质，她不仅玲牙利齿，而且能临危不惧，最重要的是有一颗同情、善良的心。叶子和经理把伤者扶上车后，当看着车子绝尘而去，叶子的心隐隐地痛了起来。

    他受伤了，他会死吗？

    “没，没事了，对不起！”这句话再一次格外清析地响起，不知为什么，叶子突然流下了眼泪，这泪水来自于这一刻莫名其妙的感动，叶子感动于被车撞倒在地的他，在生死的瞬间，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对不起！”

    车祸的地方，花叶满地。叶子发现地上有一盆夜来香，夜来香竟然能躲过这一劫难，还完好无损地站立在地上，火柴梗大的花蕾，绽放出轻幽的芳香。叶子把夜来香抱了起来，然后徒步去见约好在万佳百货等候的客户高阳。

    叶子见到高阳时，那狼狈的劲儿自不必说。

    “对不起，高先生，发生了一些意外，我来迟了，我把这盆花送给您，深表我的歉意。”叶子正视着身材高大、帅气而又成熟练达的高阳时，娇美的脸儿红了起来。

    “是吗，叶小姐，在这夜深人不静的这里，你送夜来香来给我，真是一场及时雨啊，好久没闻到这么扑鼻的花香了，”高阳微微一笑“看到叶小姐这模样，好象有什么心事，今夜不适合看新房吧！”

    “是的，高先生，刚才发生了一场车祸，我现在心里头还有点乱，要不请我喝杯茶再慢慢聊好吗？”叶子低下了头，然后把那盆夜来香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高阳用极快地速度端详着叶子的一举一动，她是多么坦诚的女孩啊，在深圳，这样的女孩真的很少见！

    “好吧，为感谢叶子小姐送我一盆那么有诗情画意的花，我该请叶小姐喝杯茶才行。”

    四

    叶子述说到这里，眼泪又象断了线的珠子滚滚洒落，乘客们不忍心看到叶子悲伤的脸，提议开车的师傅关上了灯，车内顿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不料，那两双罪恶的脚又开始蠢蠢蠕动了。

    半支烟的工夫“黑影”已象鬼魅一样附到“西装革履”的坐位旁，可“西装革履”似乎已经睡着了，象“西装革履”这样的有钱人也许不会对叶子的故事感兴趣的，所以他好象睡得很安稳，幸好带枪的“蹶腿”离司机还有几米远，抢劫案还没有即刻发生。

    “姐姐，后来的房子卖出去了吗？”沉默了些许，叶子旁边的小朋友耐不住好奇又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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