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辜灵誉,我辛芙儿今生若是不杀你,誓不为人!”
辛芙儿朝天一吼,无奈手里无剑,只能赤手空拳顺随激动的情绪胡乱挥舞,直至筋疲力尽,后仰一瘫,才肯鸣金收兵。
难得能松懈一身筋骨,舒舒服服的躺在榻上作个春秋大梦,可是她心里闷透了、憋坏了,想起某人得意欢喜的模样,就恨得牙痒痒的。
凭什么要她留下,她就留下?
她也真傻了不成?竟然陪着他瞎闹胡玩。
应该趁这大好时机,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才是。
辛芙儿翻身坐起,拨开水丝帷幔,圆眸左瞟右瞅,梭巡一遍,小心翼翼的滑出尚未更衣的下半身,足尖摸索着鞋子。
暗处一隅,埋伏者止不住窃笑,左臂横腰,右手曲肘顶在腰侧,一只右鞋倒挂在指头上,若再看仔细些,不难发现款式尺寸皆和榻下另一只凑成双。
“怪了我记得明明脱在这儿的呀”她纳闷的喳呼。未穿布袜的赤luo莲足往外围探去,蓦地,不知遗落何方的鞋子竟然自行套在小巧雪足上。
辛芙儿的眼皮巍巍一颤,瞪着不知从何处冒出的一双大掌帮着自己将鞋子穿好,拇指压住踝骨,轻轻按着,这下当真是插翅也难飞。
白皙luo足摆在宽大掌心里,彷佛盈手可握,细致小巧得宛若一只玉雕饰物。
辜灵誉贪恋不舍的直勾勾瞅着,怎么看都看不腻。凡属一般人间的事物都令他觉得新鲜,正所谓入境随俗,学会了用两条腿走路奔跑,端正坐姿,斯文吃食,饮酒作乐,男欢女爱,唯一学不来的是情。
人类有情,是为万物之灵,动物也有情,却不过是单纯的渴求生存与否之情,与凡人纠葛多变的七情六欲大大不同。
雌雄之间为了繁衍续命,不论喜欢与否,可以随意交配,单单如此,并无多余牵扯、窒碍;换作凡人,却是另外一回事,不单是为了传宗接代,还得讲究门当户对,是否为心之所属、情之所锺讽刺的是,这种只能意会,不能传授、仿效的虚幻之物,他学不会。
在富甲天下的辜府看惯了虚情假意、逢场作戏,让他越发不能将人类之情看得透彻明白。
有人可以为了一两银子休妻卖女,有人则是为情舍生,宁死不屈,小小一座辜院大宅宛若世间缩影,光怪陆离,悲欢离合,应有尽有,不必踏出宅院,便能体受凡间人情冷暖。
他感到迷惑不解,究竟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似乎无迹可寻,无律可从,问过旺福、阿牛,甚至是身旁所有的下人,众说纷纭,每个人的回答大相迳庭,他们各说各话,或解释,或以物比拟
“情?就跟白花花的银两一样珍贵,可是呢,要说珍贵,当然是银两好,钱在情在,钱不在就什么都不在。”势利眼的旺福露出贪婪的笑容,做此解析。
“爱?少爷,你真是爱说笑,爱不就是那样吗?你情我愿,一拍即合。”喂鱼的阿珠笑得花枝乱颤,还以为是辜灵誉在同自己打情骂俏,自作多情的变得害羞。
“情?天底下有什么东西是银两买不到的?情啊,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儿。喏,你上京师第一等的妓院瞧瞧,只要亮出银子,还怕那些婆娘无情吗?”固定在辜府城墙外讨赏的乞丐语带轻蔑的抒发己见。
众人的答复都是一种独到见解,他全听进心里,却不能体会。
这是成为普通凡人前最后一道难题,也是他渴望成人的最大心愿,体悟人的情爱从何而生,最后又是怎么消磨殆尽,只要学会了如何去爱人,他便不再是占有人身的灵兽,而是真真正正的“辜灵誉”
“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肯罢手?”辛芙儿泄气的妥协。
所幸浓浓夜色掩盖了双颊的嫣红,只能听见怨气极重的闷声质问,他这么个揉搓法,是想把她的脚丫当饺子皮捏来下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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