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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次日查到马车的行进路线,奔去妇人家时,那院落已是人去楼空,李茗当机立断派人去报官,至长安县衙走一趟之后又得了一个噩耗——那中年妇人是刁氏的同党!
李漫漫外祖母是位白肤、棕发、碧眼的美貌胡姬,因而她容貌也很是出众,又师从胡旋舞大家常年修习舞蹈、琴艺,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风情,孤身一人时确实极易被不怀好意者盯上。
然而一看到“刁氏同党”四字,顿时轮到文渊咬牙切齿低声骂人:“郭汝罡这草包!呵呵,可真是能耐啊!”递到手上的案子都抓不住,还闯祸坑了妻子表妹,这人简直该清出去别当官祸害百姓。
刁氏在他走之前都已经弄进去长安县衙了,大刑伺候之下撬开□□代了同党居住地,文渊为避免打草惊蛇并未直接抓人,而是拜托郭汝罡安排了外班衙役蹲守。
“都怨我,我琢磨着他们不会送人至京城后空手回去,算好了应当在花朝节时再次拐人,本想派人跟在后头查清略人路线,一举端了他们老巢……没想到,唉!”文渊轻轻捏了妻子的指尖,垂头丧气致歉。
没想到,郭汝罡居然在关键时刻抽调蹲守的衙役,去帮楚王妃找走丢的猫,导致嫌犯逃脱,略人案功败垂成还搭进去一个李漫漫!
兴益还写道:再次拷打逼问刁氏之后,她终于交代自己是从西北方向往返京城,那位瘦削的朱姓妇人则是从江南而来,送吴侬软语的小家碧玉入京之后,时常顺便带走风情万种的胡姬返回老家。
这信赶着送来,就是希望一路南下的文渊与妍冰多多注意周遭过客,若途中未能有所收获,则拜托妹婿抵达扬州之后多去几次秦楼楚馆,看能否遇到李漫漫。
妍冰为表妹心焦之下,暂且没意识到兄长拜托丈夫去青楼不成体统,只叹息道:“这可真是祸从天降!秦楼楚馆啊,即便找回了她,往后还能好好过日子?”
随后她又很是不解的问:“这些人怎么如此胆大?四品朝廷命官的女儿也敢虏了去,真是太可怕了!”
文渊听她疑惑,顾虑姊妹情谊不想口出恶言就没回答。只在心里道:因为李漫漫只是婢生子而已,怎可能与正经嫡出的相提并论。
“嗯,也可能放她一马,即便没有你也不要太过忧心,”文渊轻轻摸了妻子的发梢,宽慰道,“你这表妹容貌不俗也算是奇货可居,不会轻易被人玷污,或许还来得及。”
“即便人清白名声也没了,”妍冰却依旧是满腹惋惜之意,又苦笑道,“唉,希望咱们路上能赶紧遇到。”
“嗯。”文渊点了点头,顾虑到妻子心情,并未再多嘴。只在心里盘算,自己四月底五月初大约能抵达扬州,正值端午节。
那朱氏正好可花两三月时间将漫漫调弄一番,待端午斗花、斗草时,若能以清倌人身份登台得了众人倾慕再出售,必能翻倍获利。
只是不知脾气稍有些烈性的李漫漫,是否能经受住侮辱以等待营救。
☆、第49章夫君凶残
因惦记着破略人案并找寻李漫漫,妍冰再顾不得公费游山玩水,哪怕行在路上颠簸得想吐,她也强忍着难受主动要求马不停蹄一路疾驰。
不仅是路途中加快步伐,她也明显感觉到文渊办差时行事同样匆忙起来。
之前的几个案子,每每要花去五天左右的时间,固定流程是先佯装行商,在邻里间反复打听案情,而后旁敲侧击接触事主对比口供,寻找出疏漏之处再寻人证物证,最后才亮明身份与当地官府一道重审案子。
整个过程都是有理有据的,文渊甚至还会亲自登证人之门,好言好语苦口婆心劝说对方出面作证,审案时也是摆事实讲道理,严格按照律令“三审制”,三次过堂审问口供一致才结案。
时间一赶之后,妍冰忽然发现丈夫画风陡变。侧面打听案情寻疏漏处这一步不能省,余后他的口头禅却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变为了:
“不愿去作证?那也行,不做证人就做同案犯一并受审吧——押走!”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夹棍伺候罢。”
“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笞二十!”
“你说还是不说?!来人,上讯囚杖!”
……
妍冰万分后悔公开审讯时自己闲得无聊跑去现场旁观,真是差点吓掉眼珠子。
只见自己丈夫穿着结婚时一模一样的簇新大红官袍,板着脸在堂上正中端坐,神色严肃近乎满脸厉色,言辞咄咄逼人,看向罪犯的眼神狠戾似凶狼,刑讯逼供毫不手软,甚至可以称之为心狠手辣。
似乎,凡十五以上七十以下身强体健能用刑者,他都能不假思索下令杖笞。
在那连绵不绝的啪啪声中,深受“严禁刑讯逼供”法制教育数十年的妍冰实在是看不下去,不等丈夫问案完毕就在荣十一的护送下,从人群中悄悄撤走。
入夜,文渊踏着初夏时的连绵细雨回到驿馆,入正房抬眼便见到妻子穿着月白里衣,坐在窗前对着弯弯月牙发呆。
她应当是刚沐浴梳洗完毕,樱桃嘴儿半开半合,脸颊微微泛红,披散着的乌发似乎还润着水汽。
因发丝搭在肩头,文渊不由顺着一看,只见她那细棉斜襟松松散散的交抄掩着,不自知的露出些许嫩白、一点殷红。
淡淡麝香味儿由系在妍冰身上的茜红汗巾中飘散而出,此情此景仿佛活色生香,诱人无比。
他抑不住的喉头干紧,缓步上前,继而揽住妻子肩头,想要伸手往内盈盈一握。
“啊!”妍冰惊叫一声拍下文渊的手,倏地从竹椅上跳开,而后才侧了头有些紧张的望向他,诺诺道,“回,回来了啦?哎,吓人一跳。”
“你几时胆儿变得这么小?”文渊丝毫不知妻子今日在衙门受了一回震荡,还笑吟吟的继续上前说笑。
顺手取了桌前软布帮她擦秀发,借机揪揪脸颊、蹭蹭耳尖,逗弄不休。
妍冰听着丈夫没事人似的坦然说笑,却觉得自己耳畔似乎还回响着方才堂上凶嫌的凄厉哭嚎,眼中似乎依旧有那淋漓鲜血在满溢。
整个人顿时僵如木桩,下意识的抬臂就推开了文渊的手——不想他碰自己。
他虽不明所以却也察觉到妻子很不对劲,满脸疑惑的问:“你怎么了?”
“没事,”妍冰勉强笑了笑,垂首错开视线道,“约莫是月事快来了吧,小腹有些不舒服,不想,嗯,那个,你懂的。”
“……”文渊蹙眉看着她,顿了顿轻飘飘说了两个字,“撒谎。”
他其实只是在根据观察陈述事实,妍冰却立刻联想到了方才公堂之上,每每他怒喝“一派胡言”之后紧跟着就是用刑,不由打了个哆嗦。
“你在害怕?”怕我?文渊立即瞧出了端倪,略一思索便惊讶道,“这两日问案你去看了?”
“嗯,”妍冰盯着地面碾着脚尖,缩了缩脖子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而后又忽然意识到这么回答不太合适,连忙解释道,“也不是怕你啦,只是有点不习惯而已。”
不习惯亲眼见到自己的翩翩君子温柔夫君,成了瞪谁谁哆嗦的凶暴酷吏。
“因为我用刑?”文渊一脸无辜的看向妍冰,为自己辩解道,“立善防恶谓之礼,禁非立是谓之法。据法守正,严惩恶人,这难道有错?”
她鼓起勇气抬头看向夫君,嘟着嘴反问:“可,可守法和严酷用刑,是两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