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没那么严重,”文渊轻轻捧着她的脸,宽慰道,“只是暂时不能使力,譬如头三月绝对不能抱孩子们,往后则需要看恢复情况。以及……将来于子嗣上,可能有些困难。”
文渊说得委婉,但妍冰立即听懂了他的意思,这回怕是伤了子宫,将来多半没法再怀上。
还没等她伤感,他又连忙宽慰道:“但这没关系,咱们一口气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兵贵精不贵多,好好教导他们也足够了。将来开枝散叶的苦差就交给儿媳妇吧。”
“……”妍冰听罢最末一句话真是哭笑不得,正酝酿的哀伤情绪一扫而光,想想上辈子听了十几年的“只生一个好”,如今得了俩,倒也不错。
夫妻俩正说着,就见两位乳母将一模一样的两个小家伙裹在大红色的襁褓中被抱了过来,一左一右小心翼翼搁在枕边给妍冰看。
这亲生的孩子果然贴心,哪怕从乳母怀里挪出来也一点儿都不哭闹,两人都睁着近乎眯成缝的小眼睛眨巴眨巴看向妍冰,小嘴微微张开,似笑非笑。
都说母亲的双眼自带有美图程序,妍冰这回看着自己拼死生下的宝宝再没嫌他们丑,而是激动一笑,毫不犹豫的赞道:“真乖。”
“自然,咱俩的儿子,将来一定貌比潘安,风姿绰约。”文渊也是毫不客气的夸耀。
……
之后,因公负伤的文渊,休假了足足一月,直接宅在了正房陪妍冰坐月子,每日乐滋滋的逗孩子。
眨眼便到了满月时,因妍冰身体不便,两位小郎君又是早产还见不得风,段将军也不耐烦见客收礼,所以荣家并未办满月酒,只低调的给亲友分发了红蛋,送了邻居喜面。
谁曾想,还是有人送了厚礼来,且来头太大还只能收下。
“楚王赐羊脂玉如意一对。”文渊将那四寸长小巧玲珑的白色如意递给妍冰看,只见其线条流畅、造型优美,玉质细腻油润、色泽乳白微微泛黄,一眼便能瞧出是精品无意。
“诶,他还真是有心了。”妍冰摸着玉如意爱不释手,还玩笑着说要留给儿子做定亲信物。
文渊则打开了随礼附上的一页茜红信笺,只见上书一行龙飞凤舞的狂野行书:“歇够了赶紧回来干活。”
啧啧……简直不能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楚王:妈的,居然偷懒,累死本王了!
☆、第67章舒狐狸
眼瞅着妻子坐足了45天月子,食量见长面色红润,医师也说是身体渐好,文渊伤处无碍又惦记着谋逆大案,被楚王一催,索性次日就销了假继续当差。
去到大理寺一问,案子居然并无任何显著进展,还停滞在大半个月前“卧底证人”兴盉带来的消息上。
据说是快过年了无心劳作。因楚王领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消极怠工,后续又没了重金悬赏,所以下属们也都磨蹭着只吃饭不干活。
“把大案一破还愁没赏赐吗?”文渊沉着脸把卷宗往黑漆嵌玳瑁的高足栅足案几一摔,震得啪一声响。
说完他又看向曾共事过的问事刘静岳,恨铁不成钢道:“年前把事儿办好,考评得个上上,年后才好升官啊!这道理都不懂吗?”
被文渊瞪视的小吏刘问事大冬天的抹了一把冷汗,无助的看向协助办案的上司大理丞,两人对视一眼,同声诺诺回答:“事关重大,卑职实在是,无从下手。”
“如此清晰明了的事儿,怎么就无从下手了?”文渊看向他们满脸不解。
卷宗里明明白白写着:前益州大都督府长史舒弘阳剿匪途中察觉异样,遣次子舒兴盉深入蜀地盗寇及弥勒教中潜伏,得知蜀王遣心腹毛乾英暗地招募、训练军队。与之同时,单天恒、陆树俊以及朱秀娥等人,又在略人时捡机灵男童送去蜀地做私兵。
前因后果均已明晰,还有什么难理解的?
“证据,不足。”刘问事被大理丞推了一掌,无奈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作答。
“那就找啊,先在京城查,查不到就求上头派人去按察地方。干坐着能办什么事儿?”文渊拎起兴盉偷来的涉及遂州刺史下属官吏的书信抖了抖。
遥指隔壁楚王休息室道:“这是谋逆大案啊,怎能拖拖拉拉迟迟不办?你们权限不够可请大王直奏上达天听。”
其实,舒弘阳离京之前就像是知道自己将会身遭不测似的,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可见蜀王谋划之事早就漏了风声,怎可能完全寻不到证据?
他还记得曾听妻子说过,丈人临终时曾拼尽全力说了两个字,某什么,当初实在是含混不清分辨不出,如今一想,正应当是“谋逆”二字。
“毛乾英在遂州没法招来对峙,他庶出长子倒是正在京城,可,可那是……”是荣少卿您的连襟啊!而且这人还在天承军就职,天承军那可是宫中内侍管着的地界,连丞相都动不得。
刘问事以一种渴求的目光看向文渊,就差没直白说:您养父是天承军中尉诶,您去弄那毛坤铭来审问可好?
“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唉,”看着胆小怕事的榆木脑袋下属,文渊不由长叹,摆摆手道,“行了、行了,我来吧。兴盉在哪儿?寻他来再详细说说看。”
舒兴盉作为人证中最关键的一位,怕他被刺杀,也为避免案子没了结之前走漏风声,文渊早就让他吃住都在大理寺,等尘埃落定了再回家。
先前一个月中,文渊因顾及妍冰,匆匆忙忙的没与兴盉详谈,如今必须得从头至尾好好聊聊。
少顷,立刻有小吏将他请了来说话。只见兴盉穿着一身蓝色细布棉袍,绕过堂屋前头搁置的五折夹缬屏风,缓步走来,他依旧披着初见那日的黑色兔毛斗篷,衬得面色越发白皙。
这文质彬彬的模样与数年前并无区别,只是神色间再不见当初的倨傲,也不知是长大成熟了,抑或因常年念经而心态变得平和?
见了兴盉,文渊首先便起身作揖,再次谢过他赠与妍冰补天再造丸的恩情,感慨道:“若非舅兄相助,内子怕是没法顺利诞下麟儿。”
“不过是帮自家妹妹,有什么好谢的?是阿冰她福大命大自己熬了过来。”兴盉摆摆手浅浅一笑,并未居功。
甚至,他反倒对文渊相当客气,一面讲述自己数年来的经历,一面旁敲侧击询问:“听闻大理寺也常派人暗地查案,若是在‘暗访’过程中不慎违了律例,是否能网开一面继续为官?”
听他这么一说,文渊立即想到了弥勒教于下元节在道观乱砍乱杀之事。
“你杀伤了平民百姓?”他随即便轻声将这问题脱口而出。
弥勒教自创立以来就力倡杀人,曾有伪教主声称杀一人者为一住菩萨,杀十人者为十住菩萨。兴盉常年混迹其中,若犯下命案并不稀奇。
“或许。我也不清楚,”兴盉端坐文渊身前,双眼左右一瞟见四下无人旁听,不由露出尴尬苦笑,坦言道,“若认真追究,流罪往上怕是有的。”
即是说,若非杀人便是十恶之罪。
“若无人举证相告应当无事,若证据确凿……死罪可免。”文渊心一沉,话只说了一半。言外之意便是——做官就别想了,不坐牢都算撞了大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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