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喝茶。”上官云兰看远方山巅,淡淡回答着。
哦?不喝茶的人竟弄了个这样精致的茶闱、这样复杂的茶具,还养了个泡茶小僮?
是底下人太能干,还是他藉此在怀念些什么
“熊西府的李老太爷可好?”就这么静坐了半晌后,慕天璇又微笑开口。
“没去过,不认识。”
没去过?不认识?
骗谁啊要是没来过南林国,没到过熊西府,不认识李老太爷,那他脚下那双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李老夫人只为至亲热友纳的独门鞋底子,是打哪来的啊瞟了瞟那张八风吹不动的棺材板脸,慕天璇既不生气,也不说破,就那样静静坐在竹阁里,任清风拂面,轻嗅茶香。
“慕先生再来一杯?”不知究竟过了多久,泡茶小僮轻脆的嗓音怯生生地由慕天璇身旁传来。
“不了,会醉。”抬眼望向有些拘谨的泡茶小僮,慕天璇微微一笑。
“醉?”听到慕天璇的话后,泡茶小僮愣了愣,然后生涩地一笑,欲向后退去,突然,他的右脚竟卡到了桌脚,以致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前后剧烈摇晃了起来。
“哎呀!”
“没事吧?”一听到那惊叫声,慕天璇连忙放下茶碗,一把扶位身子来回晃动、双手乱捉的泡茶小僮。
“我、我没事”紧紧捉住慕天璇的衣袖,泡茶小僮先是喘气说道,然后在听到一个古怪的叮当声后,缓缓低头一望──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块以墨绿丝线系着的绿玉坠,一块似是在刚才那场意外中,被惊慌中的自己扯落下地的绿玉坠。
“啊!抱歉、抱歉,慕先生,这是您的吧?我”泡茶小僮连忙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绿玉坠,本想立即将绿玉坠还给慕天璇,可在看清绿玉坠上的图样时,他愣了愣后,猛地望向上官云“这这”哦?这小茶僮竟认得这玉坠?
“还不快还给慕先生。”
小茶僮的举止很是古怪,但上官云却依然淡定、沉稳。
好家伙,这面无表情的棺材板脸虽然演技很好,但也认得!
“抱歉,慕先生,是小的不好!”泡茶小僮急忙将绿玉坠还给慕天璇,而尽管看得出来是努力在克制着,可脸上那交织着一副惹了大祸,却又有些惊异的古怪神色依旧可见端倪。
唉!孩子,你太嫩了,演技还得多练练才行啊“没事,这丝线本来就有些不太牢固,与你无关。”慕天璇好整以瑕地将绿玉坠放回腰际后,假意看看天色,在取得了银票后,对上官云一揖身“上官掌柜,天色有些晚了,请恕在下先走一步。”
“小茶,送慕先生。”
听到慕天璇的话后,上官云没有起身,更没有任何慰留与客套之辞。
可待慕天璇离去、待天幕渐渐暗沉之时,坐在微暗竹阁中的上官云突然一弹指,而后,一个黑影倏地来到了他的身旁。
“他是什么时候到霄云县来的?”看着慕天璇方才离去的那条小径,上官云淡淡问道。
“二年前与他身旁的四名侍妻一同来到霄云县。”
“四名?”上官云低下头用手轻抚着手上的玉斑指,眉心微微一皱。
因为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犹然记得上回磋到他时,他身旁只有三名侍妻。
“是的,四名。据属下所知,此四名侍妻名为春泥,夏实、秋瑟,冬雪。夏实原是北沙国东郊府青楼中人,五年前为慕天璇所救并为其赎身;秋瑟原是北沙国叛将李将军私生女,四年前出逃途中为慕天璇所救后改名秋瑟;冬雪则原是南林国沙瓦镇一名大户人家爱虐禁脔,同样是四年前为慕天璇所救,而春泥因长年卧病在床,所以极少出现于外人眼前,背景至今尚无法得知。”
“他呢?”上官云端起茶碗,若有所思地端祥着上头的图案。
“只知最早是由南林国山城县因李家冤狱一案一战成名,成名前事迹不祥。”
李家?
山城县?
嗯!北沙国、南林国,东郊府、山城县这跨度够大的啊!几乎等于把北沙国跟南林国都走一遍了。
“除了讼师外,他还做些什么营生?”沉吟了一会儿后,上官云又问。
“在城东开了几间铺子,全是挣钱的行当,交由夏实一手管理。”
“交友状况?”
在上官云与黑衣人一来一往的问答中,竹阁外的天幕更显深沉,而随着月影的乍隐乍现,上官云的眼眸也是那样的明暗不定。
“尽快查清他的所有背景。”待黑衣人将所知一一交代完毕后,上官云终于起身向竹阁外走去“特别是春泥的来历,以及他与那名死囚的关系。”
“是。”
一个人静静地走入竹林之中,上官云仰头望月,任思绪如同身旁的竹叶一般四处飘飞,而眼眸中有股再掩饰不住的情绪涌动。
终于找到了
七年了,他终于找到了那令他魂萦梦系的绿玉坠,在他不等待的等待中,以这种出人意表的方式,出现在他最不存在冀望的地方。
可真想不到,那绿玉坠如今的主人竟是这名男子,这名看似狡诈、权谋、长袖善舞、能言善辩,却又有着神秘过去的男子。
但他究竟是如何得到那块绿玉坠的?
是强抢、豪夺、欺瞒、拐骗,抑或是“某人”心甘情愿地交付至他手上?
会知道的,终有一天,他一定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