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云骇然,知道无法追上,摇头叹气道:“这狂枭功力似比我还高,日后真麻烦着哩!”
他回身竟冲后台,那儿情势危急。他突然清啸一声,掣下背领上的折扇腾身猛扑台后。
向天台之后空坪,双方正在舍死忘生拼搏。
妙手飞花正想奔回乌枫岭,查看是哪一路的对头竞敢毁他的庄院,如霞八女和金毛吼已经奔到,走不了啦!
这恶贼算得是半个主人,金面狂枭师徒就住在他的庄中;大珠台下这一片基业,却是他的通家好友矮钟馗薛恒的别墅。说是好友,其实矮钟馗的艺业,比他师父三步追魂章钧还强得多多。
这些恶贼还在后台休憩室呆着,并末登台,对台前的突变还未弄清,刚走出休憩室呢。
金毛吼见面就大吼道:“狄老狗,你竟然授意狄老二暗算景太爷,今天不是你就是我,纳命来!”
金毛吼真够狠,腿上的创口真令他咬牙切齿,不由妙手飞花分说,长刀近身就是一记“力劈华山”
妙手飞花弄不清内情,一头雾水,百忙中闪身横飘丈外,如烟已经抢到了。但见银色光华飞射,飞旋而来,剑影所至处,冷电寒芒直迫内腑。
他骇然一震,掣剑左跃,大叫道:“五姑娘,你怎么了?快住手!”
“别装糊涂,你去问景爷!”光华如电,展开狂攻。
妙手飞花知道姑娘的剑是无价至宝,千古神刃,早些时候他就听朋友道及,龙渊剑已经重出江湖,先前还心中存疑。这一看姑娘手中剑银芒如电,但见光华四射,就知准是龙渊剑啦!
如烟一阵急攻,把老贼迫得左闪右避,他那把长剑不争气,不敢招架,只用小巧工夫寻暇蹈隙出招,想不到别扭之至,杠有一身绝学,半点也用不上,光挨揍真够他受的。
金毛吼一刀走空,近身窜到一个矮胖的黑脸乱须老贼,长剑急似灵蛇,在大吼声中连攻八剑几如狂风骤雨,剑气慑人心魄。
金毛吼在漠外横行,与五毒阴风汪修全功力相去无几,列于一流高手而无愧色,想得到绝非易举之辈。长刀贴身进招,形同拼命,但见刀光漫天彻地,劲风裂肤生寒。剑如灵蛇吞吐,刀如狂狮舞爪,两人一照面,接化八招还了四双奇招,刹时罡风怒号,人影模糊。
如霞如雯如云三人接着三步追魂,略占上风。皆因章老贼的蛟筋带已被逸云夺去,成名兵刃一丢,他的凶焰消失了三成,目前只用一支长剑应付,所以让三女挡住了。
其余四女各找对手,刀光剑影飞腾,惨号时起。
这时天魔地煞两夫人随后赶到,与如烟全力进迫妙手飞花,把老贼迫得怒叫如雷四面游走。
蓦地里山下人影疾闪,到了如意道婆和巫山怪姥。而西棚之内,妙手飞花的手下小贼和友好一二十人也一拥而上,杀声叱喝声惊天动地。
天魔夫人一见如意道婆奔到,趁空儿问道:“师父,怎样了?”
老道婆答道:“精光大吉,痛快淋漓!”她一挥玉如意,抢近妙手飞花身后,先砸破由侧方扑来一名凶汉的脑袋,再向老贼后心便砸。
众贼一拥而上,其中高手为数不少,把金毛吼和十二名女人围住,立时主客易势。
首先是金毛吼渐露败象,他腿伤一经震动,血流得更多,血一流真气便无法控制,手脚即渐慢。他为人奸滑,一看不对劲,突然大吼一声,一刀迫退矮钟馗,火速后撤,一面叫道:“姓钟的,转告章老狗,后会有期。”
长刀一挥,向东便闯,但见刀光如匹练,人头飞跌,血雨激射,挡路的三名狠贼立毙刀下。等矮钟馗追到,他已闯开一条血路了。
如烟一把龙渊剑,光华四射,矢娇如龙,盯紧妙手飞花不舍。她杏眼喷火,粉面杀机重重,一扫柔媚之态,微泛青色,紧咬银牙运剑,奋身前扑。
这一阵狠斗,她们人孤势单,落入重围,危机一发。
妙手飞花一见大势已定,不由心花怒放,未免得意忘形,他八方游走,一面向如烟淫笑道:“你等着,狄爷擒下你留为自用,八女中你最美,深得我心。哈哈,乳峰儿尖挺,臀儿不够丰,柳眉儿紧贴,定然是黄花闺女。呵呵!我老人家艳福不浅哎”如烟毫不动容,她听多了淫言秽语,内心不起波澜,更不冲动,冷静地听老贼说着,剑势故意一缓。
妙手飞花一面得意地胡说八道,一面觅机近身。这时他正闪到如烟左侧,突然向前陷进一步贴地一滑一飘,剑奔上盘,左手剑诀突由下疾出,径点姑娘章门穴“浅”也刚溜出口腔。
姑娘就等这一次机会,身躯微仰,出其不意猛地旋身,龙渊剑贴身疾转。
剑过无声,妙手飞花剑断指落;他色迷心窍,着了一记狠教训,惊叫着仰身急肘“金鲤倒穿波”脱出光华笼罩之危境,一发千钩,差点儿又挨一剑。
他凶心顿炽,在突然暴退之际,五朵银桃花发射,袖底一声微响,一筒子午六阳针像一蓬骤雨,在银花之后贴地射出,无声无影一闪即至。
姑娘已步步提防,但她末想到老贼会在中剑仰身飞退的瞬间,竟然射出两种歹毒的暗器,也更没料到子午六阳针会由下面射来。
她舞剑护身,相距太近,想闪避已不可能,只能用剑自保。她的暗器传自乃母,地煞夫人却又传自妙手飞花,所以对银桃花的来向和性质知之甚详,在五声叮叮脆鸣声中,二十五瓣花瓣儿四下里穿坠,被龙渊剑全行震碎。
在剑气一荡之下,子午六阳针被震降半尺,向下略沉,仍向前急射。
“哎呀!”姑娘只觉膝上五寸大腿之上,有五处火辣辣地一麻,知道糟了!惊叫一声,仰面坐倒。
她身后本有三名狠贼,有两人也狂叫着躺倒,另一个不知同伴因何惊叫,略一怔神却又重行挥剑扑上。
同一瞬间,妙手飞花也咕冬一声,撒手丢剑跌落埃尘,像倒了一截大木头。
原来他向后倒转,全神发射两种暗器,末料到如意道婆刚往这儿退到,眼角早将恶贼看清,玉如意一振,一缕淡淡轻雾四散。恶贼只觉鼻端淡香一冲,立时知觉全失。
三步追魂的长剑,也在这一瞬间将及如意道婆腰肋。
逸云到得正是时候,人末到手中豆粒已电闪而至。
一剑扎向如烟的凶悍恶贼,天灵盖嵌入一颗黄豆,直抵脑中,人向前一栽,剑仍向前扎。
姑娘浑身无力,眼睁睁待死。育影一闪,恶贼尸身飞抛丈外,她已到了逸云肋下。
逸云向三丈外的三步追魂一扇猛拨,一脚挑起龙渊剑,收扇取创,一气呵成,挟着如烟飞扑矮钟馗。
如意道婆正命在须臾,无法自救,眼看难逃一剑之厄,但仍向旁急闪。
蓦地“铮”一声响,三步追魂的长剑突然齐锷而折,老贼也“吭”了一声,手肘似已折断,剑亦脱手下坠。他真够狠,左手一伸,袖底子午六阳针一闪而出。
岂知逸云急于救人,以毕生的浑厚神功一扇扇出,罡风一卷便至,针雨向两侧横飞,反而伤了几名恶贼。
如意道婆一见机不可失,怎肯饶他?一跃而前,趁老贼眼目难开,身形踉跄的瞬间,玉如意一冲,血花飞溅,三步追魂由头至胸血肉模糊,呜呼哀哉!
两个恶贼一死,群寇胆落魂飞,怎禁得起十一条雌老虎母大虫的发威?除死的以外,逃走的不会多于五名之数,可说一败涂地,几乎全军尽没。
逸云扑向矮钟馗,这矮鬼还在和二妞儿如雯胡缠,东摸西掏大肆调情,却不知死之将至。
这急剧的变化来得太突然,也太快了些,矮钟馗还来不及看清,逸云的清叱已到:
“雯姐,退!”
退字一到,光华倏涨已临矮钟馗顶门。
矮鬼连人影也没看清,百忙中旋身一剑挥出。
光华一振一绞,矮钟馗会变,他和他的剑变成七八块,四散飞走了。
逸云不管怔在一旁的如雯,他急问呻吟着的如烟:“芸姐,伤在那儿?怎样了?”
如烟软弱地说:“别管我,于午六阳针世间尚无解药,每日子午两时,浑身血脉暴胀,痛苦难当,十日之后血肉碎裂不治而亡。我我活不成了!但父仇未报,死不暝目。”
逸云探裹取出一颗丹九,塞入她口中,急声说道:“芸姐,别灰心,你得听我的话,一切我会尽力。”他将如烟交给如雯,说:“雯姐,请照顾她,我就来。”
他将如烟塞在如雯怀中,提着龙渊剑飞越三丈六尺向天台,纵落场下。
少林弟子全由右侧向后台涌,他不知他们所为何事。举目一看,场中除了数十具死尸之外,已不见一个活人。
他心中大骇,脱口大叫道:“黛!你哪儿去了?你哪儿去了?”
走在最后的一个少林俗家弟子突然答道;“你那位同伴么?已被一双俊美夫妇追下去了。”
逸云急声问道:“往哪儿走的?”
“往辰州,去势如星飞电射,恐怕已远出十里外去了。”
往辰州,逸云放了心,他对如黛的轻功大有信心,不会有意外的。
他想错了,要不是机缘凑合,他几乎抱恨终生,光凭功力不一定万无一失啊!
尸堆中,没有摄魂魔君和毒僵尸的尸骸。
他正在沉思,台后己起了叱喝之声,分明是降龙僧在向天魔夫人发怒,他一惊之下,返身飞掠而回。
他一到,往中间一站。天魔地煞两夫人和如意道婆巫山怪姥在前,如霞八女左右分立,如雯抱着虚弱的如烟。地煞夫人肋下挟着已被制住穴道的妙手飞花。
这一面以降龙僧为首,金眼龙则持金枪在旁怒目而视。身后九名僧人,扶着两名轻伤和尚,还有八具僧人尸骸。八名俗家弟子中,也死了两名,重伤两人。这一仗,少林派弟子死伤也真够掺的了。亡命花子还好,只受轻伤。
逸云仗剑落在中间,降龙僧合掌一礼道:“施主天人,临危援手,老衲先谢施主大德。”
逸云剑隐肘后,抱拳回礼道:“不敢当前辈大礼。请问大师,天糜夫人亦曾一尽绵力,且有所为而来,前辈为何大兴问罪之师?”
“施主问得好,消尹施主将此事经过一一道来,方能一清是非,施主将知老衲并非无的放矢了。”
亡命花子尹成越众而出,便将前晚七盘湾官道之中,中原狂生被一群自称为天魔夫人的妖女掳走,自己见机溜走传讯之事一一说了。
逸云静静地听完,呵呵一笑道:“这就奇了,在尹前辈说的时辰内,在下恰与天魔夫人磋商要务,她们难道有分身之术不成”
天魔夫人突然接口道:“云哥儿,这事老身已经知道是谁所为了。”
降龙僧说道:“是谁?女擅越不可嫁祸他人。”
“桃花仙子。”天魔夫人一语道出。
“怎又是桃花仙子?老花子真糊涂了。”亡命花子直摇头。
天魔夫人冷然地说道:“老身敢于断言,以穿着打扮来说,确是她们,而且”
“而且什么?”降龙僧语气咄咄逼人。
“而且老身手下八女,从未有此装扮。在云哥儿来到之前,那女魔早已光临老身之处。”
“此话当真?”
“半点不假。她倚技凌人,要夺老身手下八女,要不是老身使用缓兵之计,八女早已被桃花仙子掳走了。”
降龙僧精神一振,殷切地道:“在末获真相之前,老朽有一不情之请,尚望俯允。”
“大师请说,老身如力所能逮,理当效劳。”
“请诸檀越同赴桃花坳一行,诸位不会推却罢?”
“大师原恕,这事断难从命。小女身中子午六阳针,命在旦夕,必须寻觅名医一尽人事。况且大事在身,尚需逗留一些时日,大师见谅则个。”
降龙僧寿眉一轩,作色道:“檀越如不成行,此中大有可疑。一面之词,老袖未敢全信,惟一洗脱之法,就是”
逸云忍无可忍,怒火顿生。他为人随和,不易嗔怒;但老和尚咄咄迫人,确是教人生气。而且如黛失踪,芸姐身中子午六阳针,都是令他心中惶惶之事,故以肝火旺了些,登时不悦道;“大和尚,你这种态度,在下确是难以忍受。你,未免太咄咄逼人,不留余地,不像话。”
他口气相当难听,火药味极浓。降龙僧乃是达摩院首席护法,平时眼高于顶,武林地位极高,江湖中人对他更是唯唯诺诺,几曾见过一个小晚辈对他无礼,当面叫他“大和尚?”登时便待发作。
可是刚才他亲见少年人的惊世绝学,心里不可惮忌,强忍一口气道:“小施主此言差矣!此乃是名正言顺的请求,老衲自问并不过分。敝派门人性命仍在未知之数”
逸云勃然大怒,厉声道:“你这是无理取闹,硬将罪名往人家身上推,好意将线索告诉了你们,还要强人所难,仍咬定不放,强求别人替你带路,岂有此理!你白活了这一把年纪。你少林派的门人性命重要,我芸姐的性命活该不值钱?你有本事,怎不亲上桃花隘坳一走?哼!真是莫名其妙。”
降龙僧被骂得不啻狗血淋头,恼羞成怒,也厉声道:
“后生晚辈目无尊长,你简直是”
他一火,逸云更火啦!截住他的话头,大吼道:“你是甚么尊长?呸!向你们少林派的人说去,在我面前你真要论辈份,还得等我一声前辈呢!滚!你要再罗嗦,在下就给你难看。”
金眼龙也是个火爆性儿,他跨前两步,厉声道:“小辈,你狂妄得教人吃惊,我金眼”
“你上,三招,三招不叫你滚蛋,华逸云亲自割下头颅双手奉送阁下。”逸云真火啦。
金眼龙大怒,大吼一声,金枪去势如电,就是一招“毒龙出洞”劲风狂泻,潜力摧山。
逸云想不到他竟敢如此狂妄,一出手直抢中宫,便存心要他好看,功力已运足十成。
枪破空点到,逸云屹立如山,星目中忽然神光一闪,伸左手疾逾电闪,功贯指梢,突然以令人难测的迅捷手法,一把扣住枪尖。
两截金枪不能抓握前截,枪柄这一截才是要命玩意。但是逸云己存心冒险,就抓给金眼龙看看。
还不等枪尾绝招出手,已响起逸云的大怒:“撒手!”
一股直震心脉的无穷劲力,由枪上传到。金眼龙也算顶尖儿人物,这脸他丢不起,大吼一声先天气功倏发,潜劲源源而出,抵住袭来劲道。两人竞较上内功了。
逸云不愿伤他,也不愿和他久缠。他知道,少林的菩提禅功是武林一绝,乃是练先天真气的无上绝学。但按门规,菩提禅功不传俗家弟子。金眼龙当然不会,要震伤他那是轻而易举之事。
他冷哼一声,猛地向后一带,金枪中间的钢练,突然“铮”一声倏地分家。
金眼龙向前一栽,一根火热的金枪柄已经搭在他的右肩上,像压着一座山,想伸直腰杆,却如同大石压蚁,谈何容易?死定啦!
他双腿抖颤,大汗如雨。
只听逸云冷笑道:“我叫你滚,你不敢爬下,要不信你且试试?小爷要让你开开眼界。站住!你要妄动,谁也别想活。”
厉喝声一出,光华疾闪,龙渊剑徐徐举起,直指刚想挥方便铲救人的降龙僧。
降龙僧真吓了一跳,怎敢不站住?
又听逸云说道:“剑名龙渊,可以切玉断金,洞壁穿钢,你们这十来颗脑袋不够试剑之用。”
“小兄弟,请手下留情!”台前奔到中州三义,老远大声呼唤。
地煞夫人也说道:“云哥儿,饶他们一次罢。”
逸云收回枪柄,扔在地下冷冷地说道:“少林被誉为武林北斗,竟会调教出你们这群狂妄之徒,委实令人失望。在下姓华,名逸云,你们记住了。不但欢迎诸位找我算帐,而且在近期之内必将亲上嵩山一行,求见贵派掌门。你们耽误了我的正事,真想割下你们的驴耳。快滚!别教我改变主意。”
降龙僧凶焰尽消,能在举手投足间,制住金眼龙的人,还没听说过,他怎能不惊?
便收铲问道:“阿弥佛陀!请华檀越见示师门。”
“四海狂客之徒,你该记住了。”
降龙僧倒抽了一口凉气。光是一个玉麒麟,就把少林倔了个乌烟瘴气;要再惹上了四海狂客准又是天大麻烦。他知道自己有点理亏,不敢再交待场面话,合掌行礼,默默地率领门人退了去。
天魔夫人心中一动,亮声儿叫道;“大师请听老身一言,桃花坳并非桃花仙子主要巢穴,如要前往搜寻,可能枉费心力。那女妖功臻化境,且诡计多端,心狠手辣;大师如果前往,老身不敢阻拦,但谓特别留心,防如意绳,以免”
“不劳檀越挂心,老袖自有主见。”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老和尚这一冲动,妄动无名,太过自傲,终于落了个埋骨荒山,岂不可叹?
逸云赶走了少林门人,场中只有一个亡命花子尹成。老花子呐呐地说道:“华老弟,这事皆由我而起,老花子感到惭愧。前晚之事,那些女魔确是自称天魔夫人,老花子也心有所疑;无量道院之惨剧,就是明证。但我不得不将所见所闻实告,老和尚不信,老花子确是无能为力。”
逸云道:“那也是无法之事,心有所疑,乃是人之常情,但老和尚不该迫人太甚。”
他看了如烟一眼,剑眉紧锁,向向老花子问道:“尹前辈久走江湖,见多识广,可知附近有专治奇毒的武林前辈,能解子午六阳针之毒吗?”
老花子摇头苦笑道:“据说子午六阳针之毒,乃是南荒火焰潭中地火精英所发之毒雾所渗,那火焰潭深有千丈,子午两时喷出毒雾,附近人畜溅之必死,令人血肉崩散。
据花子所知,并末闻世间有解此毒之药,此间确有一位名医,隐居怀化驿之东沅江东岸,与花子尚算交情不薄,我们可前往一试。”
大姐儿如霞问道:“前辈所指何人?”
老花子道:“神医叶太岳,十年前即隐居于此。”
逸云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定,有劳尹前辈引见了。”
老花子道:“由这儿前往,约有二百余里,急亦枉然。”
逸云急道:“我们赶一程,入暮之前可能赶到。”又向天魔夫人说道:“小侄即与方伯母带同芸姐前往,请珠姨退回辰州府之时,到安居小筑知会我那黛弟一声。”
他将龙渊剑鞘由如烟身上解下,插上剑卸掉青衫,露出里面青绸紧身,将剑挂在自己腰中,将青衫裹住如烟,向她轻声道:“芸姐,事急从权,休怪小弟无礼。”又向如雯一笑,将如烟接过,抱在臂弯里。
地煞夫人向如意道婆等人道别。
逸云向亡命花子道:“尹前辈,我们走。”
三人放开脚程,奔向辰州府。老花子地头熟,抄小道越过酉河,沿沅江急赶,白天里也顾不得惊世骇俗。
紫电剑一发威,飞龙剑法为武林一绝,毒僵尸立告吃紧,手忙脚乱。同时他已将场中景况看清,眼看大事去矣!再不走真走不了啦!
他一萌退意,便留心退路,躲过了两招,长啸一声向山下如飞溜走。
他一抽腿,和玉麒麟拼命的摄魂魔君还能不走?攻出两剑突然飞退,转眼间便逃出十来丈。临走还说道:“姓周的,咱们扫云山庄见。”
紫衣仙子向正在拿小贼出气的如黛叫道:“小妖怪,跟我回家。”她向如黛奔去。
如黛怎么肯回家?她一剑将一名恶贼贯穿肋骨,信口答道:“妈,你和爹先走,年底以前我会回去。”
“不成!你非走不可,小心我锁住你,给你找婆家管教。”
如黛吃了一惊,撒腿使往山下溜。
“小妖怪,唬你的,听话跟我”
如黛功力比日前精进,已经远出一二十丈外去了。紫衣仙子大急,说不下去啦!便向玉麒麟叫道:“志平,小妖怪走啦,快追!”
两人一迫,快似电闪。如黛鬼灵精,她一隐入林中,便向右侧青龙岭密林中窜去。
她一进入密林,收剑向里急窜,只三五闪,人已不见。玉麒麟夫妇却向山下追,不知小妖怪早走啦。
由山下向辰州府逃命的人真不少,一个个轻功身法都够高明。夫妇俩认为小妖怪定是逃向辰州,一股劲向南急赶。
五里亭之旁,拘魂无常尸横五步,一旁站着洒泪奠告的谢韬父子和无情道婆与两少女。
玉麒麟夫妇不认识他们,越过他们赶奔辰州。
如黛深入林中百十丈,再向左折回,到了林缘可以看到大珠台的一处角落中,远眺场中火辣辣地拼命。
她激斗毒僵尸,真力损耗极巨,再经这一阵运功急奔,已是气喘不止。
她倚在一棵大树上,远远地注视逸云力斗金面狂枭的背影出神,一面调息真气,嘴角绽起笑涡儿不住微笑,心儿早飞向逸云身畔啦!
想起乃母说要给她找婆家,只感到浑身一阵热燥,她想起了昨晚的一切,粉脸上热辣辣地红霞似火。小冤家那双虎掌,搓面团儿似的,在她浑身上下扑打搓揉,天!那滋味儿尤其今晨易装之后,小冤家那电触也似的一探,想起来就浑身发软,她果然软倚在树上啦!
她定神向下看,嘴里无限深情地轻唤:“云哥,云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哥!我我”
突然,一缕似香非香,极为淡薄的气味,由她鼻端吸入肺中,令人丝毫不感到异样,何况在她毫无警惕之时?
“我我”她双目一闭,无比的疲乏涌上胸间,她只有一个渴望:睡!浓厚的睡意,终于迷失了她的灵智。
她慢慢地睡着了,慢慢地向下滑了,身一歪,躺下了。
在她身侧两丈草丛中,突然露出一个人头,正是在武安居酒楼上,那獐头鼠目探花鼠金章。
草甚深,只看到他露出的一只脑袋。他手中高拿着一只小套筒儿,还在升起一丝极为淡薄的袅袅青烟。
“哈哈!倒也倒也!饶你是大罗金仙,也着了我探花鼠的道儿。”他大踏步拨草而出,将套筒儿插在树权上,伸手去解姑娘的紫电剑。
紫芒一闪,剑气森森。他兴奋如狂地喝彩道:“好险哪!好险!我探花鼠有此神剑,不再是鼠啦!今后我自己大可取一个好听些的绰号,该叫探花虎了!”
他用剑一指如缀,狞笑道:“小子,你可别怪我!象因齿焚身,你该怨这把剑。”
他突然一剑点出。
紫芒一闪,创尖突又撤回,他怔怔地说道:“紫电剑乃是扫云山庄周老匹夫的传家至宝,这小子难道真是扫云山庄。的人?在我溜走之时,有人叫这小子是什么九天王凤周如黛,唔!这小子可能是个母的。”
他俯身刺破如黛的青衫,将剑搁在一旁,双手一阵乱扯,青绸子紧身撕开了,胸围子一撕开,一双晶莹的高耸玉乳脱颖而出。
探花鼠一蹦而起,狂笑道:“妙啊!果然是个母的,而且是不折不扣的黄花闺女。
哈哈!我探花鼠不知几生修到哪!美人、名剑,只缺少一匹良驹了。”
他一面狂乱地脱去自己浑身的衣裤,一双淫火炽盛的鼠月,注视着如黛红馥馥的脸蛋,和令人心荡神摇的双乳,一面叫道:“妞儿,呆会儿大爷快活之后,给你吞下一颗迷魂丹,你就会永远跟着我了。说实话,探花鼠探尽天下名花,真没看过你这样美和这么十全的服体,最少我得留你三年才会厌倦,”
他脱了个精光大吉,俯在如黛身上去褪她的中衣;如果她还醒着,真够她
突然,探花鼠只觉背心一凉,一阵寒颤通过全身,眼前一黑,浑身发软。他的手不能动了,头垂下了,依稀可以看见前胸透出一段寸长剑尖儿。
他又觉浑身一冷,剑尖儿不见了,鲜血在创口上沁出“噗”一声跌伏在姑娘身上,脸面正压在姑娘的玉乳上。
正应了两句话:化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一瞬间,有人发话了:“大哥,你要人,我要剑,平分秋色。”声出,一只大手去抓一旁的紫电神剑。
“二弟,那是我的。”一只快靴已经将剑踏住了。
二弟火起,身形站直的刹那间,手向上一扔“啪”一声响,正中大哥上腹,掌陷入腹中三寸。
人防虎,虎亦防人;大哥吭了一声,长剑突飞,临死反噬,剑将二弟的脑袋划了一条大缝鲜血狂涌。
二弟向侧一窜,伸手掩住创口,伸另一只手去淘金创药,咬牙切齿地说道:“大哥,你休怨我,每一次妞儿宝物到手,都是你一把抓,剩下的才分给我,这次可不成。咦!
天哪!这是,周天返魂香!糟!”
他语声一落,人已咕咚一声倒下了。血在他脑袋创口上不住流下泥土中;不住地往下流,往下流。
这两人也是在武安居酒楼,被无情婆婆同行少女所惩的色狼,人长得确是够倜傥,可惜却是有名的淫贼。
他们是亲兄弟俩,花浪子何方、小燕青何盛。
第二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套筒儿中的“周天返魂香”已经烧尽,地下情景未变。
小姑娘睡得极甜,精赤的上身仍然压着探花鼠赤条条的身体;身体已经发黑,黑褐色的凝血流了姑娘一身。
看看日色近午,四周沉寂如死。山下大珠台之上,矮钟馗的手下,已在昨天清理了斗场,目下空荡荡地鬼影俱无。
“周天返魂香”顾名思义,可知定要经过一周天方可醒来,比鸡鸣五鼓返魂香厉害太多了。
姑娘终于醒来了,只觉头脑晕眩,全身麻木,还不知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神智一清,她摹地坐起。只一瞬间,还只觉三魂缥缈,七魄茫茫,飞起一脚将探花鼠的尸身踢飞三丈外,扯衣掩胸伏地痛哭失声。
“完了!完了!”春雷也似的呼叫,在她脑中响起。
“白璧玷瑕,我有何面目再见云哥?”她内心中狂叫。
她直哭了个力竭声嘶,肝肠寸断,方拭掉血泊,幽灵似的站起。撕小衣拭掉上下身的血迹,恨得直挫银牙。
她对这方面毫无常识,反正一个精赤的大男人爬在身上,自己衣褪裤落,下体血迹斑斑,还会有好事?虽则下体并无不适之感,感觉上亦无异状,但她从未听人说过有关这方面的常识,自然恐惧得痛不欲生了。
她穿上了破青衫,泪流满面喃喃自语道:“别了,云哥,但愿在你心中,永留着我逝去的美好影象。今后天人远隔,欲见无从,我将在冥冥中永给你身畔,为你呵护。哥!
来生再见!我要唤你千万遍,然后走向黄泉之路。”
她口中不住轻唤:“哥!云哥!哥”
紫电剑一阵急挥,探花鼠的尸身成了一堆粉泥。另两具尸首她不知是怎么死的。由衣着面色看来,这两个人正是武安居酒楼上,挨了少女一耳光,被唤作花浪子的两个人,看来也不是好东西。
一气之下,也把两贼脑袋割下了。她收了剑,说道:“我要找一处干净土埋骨,这儿不成。”
她向青龙岭上爬,步履踉跄,泪痕满脸,怀着被撕裂了的一颗心向上爬。
这儿是青龙岭向阳的一面山脊,古木参天阴森可怖,平日里人迹罕至。
她拣一棵大可合抱的古树,将青衫脱下挂在横枝上,探出紫电剑,刻了两行字在树上:“地老天荒,此恨绵绵。周如黛绝刻。”
她泪流满面,向北祝道:“爹妈,爷爷奶奶,黛儿没脸见你们,恕黛儿不孝。”
她徐徐举剑,向南辰州府方向喃喃地说道:“云哥,今后人鬼殊途,永不复见,恕妹妹不能长侍君前,但愿魂梦相依。”
紫芒一挥,向颈上一抹。
蓦地里微风徐扬,紫电剑翩然坠地;她身躯向后一仰,徐徐倒下了。
天魔夫人在安居小筑两人的客店中,眼巴巴地等待如黛归来,也等着逸云归来;过了一天又一天,望穿秋水,两人的讯息如同石沉大海,连地煞夫人和亡命花子也不见了踪迹。
亡命花子一马当先,放腿狂奔。老花子是个古道热肠的肝胆英雄,心中也无比焦急。
经庐溪县(今沪溪)、辰溪县,直抵怀化释,再折向东,循岗峦起伏的小径,向远处祟山峻岭奔去。
入暮时分,抵达沉江西岸。江对岸不远,乃是雪峰余脉,山势起伏,绵延数百里。
这是湘西两大主要山脉之一,另一个是对面的武陵。这两座山,阻挡了湘西的繁荣。在明代,这一带还有不少开化的苗民,盘踞在深山峻岭中,当地土著也不敢入山太远。
沅江这一段江面不广,水势却是湍急。天末尽黑,三人乘渡船过了江,向山深林茂处奔去。这期间,姑娘神智渐清,只是浑身无力,体内没有大的变化。子午六阳针入肌即化,毒液已弥漫全身。
她的一双玉腿尤其沉重,稍有些儿浮肿,肌肉泛上腥红之色;如果浑身全变腥红,将是脱裂之时了。
老花子沿樵径往上走,一面说道:“这里叫回龙岭,往北五里地是龙首山,那儿有一个大村落叫龙头村。我们要翻过龙脊,就可以看到东面百十座奇峰。脊后是一条向北流的小溪,小溪这一面就是神医叶太岳隐居之地。”
樵径己尽,三人身怀绝学,攀山越岭过了五座小峰,向被称为龙脊的岭上飞掠。
天色已经尽黑,只凭天上月色分辨方向,在丛林密茂间向上爬,终于到了龙脊之上。
老花子相度了四周形势,向远处山下一座山脚一指说道:“就在这儿,我在五年前曾在那儿盘桓半月之久,对这一带地现还不陌生。我们走!”
逸云一听他在五年前曾在此盘桓,不由心中暗暗叫苦,便在后面信口问道:“前辈五年前在此盘桓,以后曾经来过么?”
老花子一面走一面答道:“没有再来过。哦!小哥儿,请放心,叶神医与我交情非浅,他曾说过在这儿安度余年,不会骗我的。”
逸云没做声,但他心中暗说:“但愿如此,老兄。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
他不敢往下想,只是心中似有不祥的预感,像条蝎子似的慢慢爬上了心头,只觉毛骨悚然。
三人鱼贯向下飞掠,终于到了小溪旁。老花子向北一折,顺溪向一座突出的山嘴走去。
片刻到了山嘴子,靠溪旁是座大树林。月光下,已可看到一座以巨大木竹所架造的一座大屋,屋中黑漆漆的,窗户洞开,看不出内中是否住着人。
相距四五十丈,老花子正待出声叫唤,逸云突然超前将他的去路阻住,低声道:
“且住!我看有点不对劲。”
三人同时止步。
老花子讶然低声问道“依小哥之见,有何不对?”
木屋面向南。那扇柴扉在夜风中不住轻轻开合,上面的小楼,窗户洞开。
“深山之中,不乏蛇虫恶兽,夜间尤须小心门户。木屋门窗末关,而室中并无灯火,岂不可疑?”
“难道说,神医叶老哥己走了不成?”老花子茫然自语。
逸云不理他,续往下说道:“屋中阴森之气,溢于户外。叶神医可有人同住么?”
“有一子一媳,上次我来,他的孙子已有八龄,目下该有十三岁了。”
“可有人知道他们隐居于此处么?”
“大概知者不多。”
“这是说,仍然有人知道了。”
“叶神医医道通神,善制各种膏丹丸散,生平活人无算,生死人而肉白骨,造福武林”
“什么?你是说他造福武林?”
“是的,凡是受到致命之伤,不论奇毒及兵刃拳掌,只要能遇上他,绝不会令人失望。”
“糟了!这种人最易招惹是非;今晚我们前来打扰他,就是明证。不是他在与不在的问题,我只怕屋中已有突变。”
他将如烟交到地煞夫人手中,沉声道:“请在这儿先隐起身形,我先去瞧瞧,不听招呼,切不可现身。”
他将龙渊剑系紧在背上,整了整暗器囊,向老花子道:
“尹前辈,请照顾她们。请记住,不论有任何突变,皆不可现身,免我分心。”
“哥儿,老花子听你的。”
逸云直待两人隐起身形,方展开流光遁影轻功,向木屋掠去。接近至十余丈时,方隐起身躯掩近。
蓦地里,对岸密林中响起一声尖厉的鬼啸,直震耳膜,令人浑身发冷,毛骨悚然。
木屋中,随着鬼啸音尾,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声如果啼,不带丝毫人味,令人闻之全身汗毛直竖,头皮发炸;胆小朋友不被吓死,也得晕倒在地。
“格!格格!格格格”木屋的各处接合榫头发出响声。
“啧!啧啧!啧啧啧”枭啼似的笑声在夜空中破空震荡,小楼上绿火突然一晃,惨绿色的光芒充满室中。
小窗之内,现出一个高大的人影,在窗前惨绿色的光芒映照下,看得十分真切。
乖乖!那算是人?鬼才相信。头上次发披肩,面色惨绿,除了深眼眶内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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