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反被仇人欺侮,焉碍不恼?”江海天道:“这国王也算胆大,他竟敢要仇人的女儿作自己的媳妇。”谷中莲道:“还不止这一点可疑,我关在这里将近一月,他曾派过不少人来套间我的口风,看我对自己的身世秘密切道了多少。似乎他们是在害怕前王有什么重要的秘密落在外面似的。”江海天道:“你碰见了你的哥哥么?”谷中莲双眉一竖,道:“我哪来的什么哥哥?”江海天道:“我在路上碰见你的哥哥,国主要你做媳妇的事情,就是他告诉我的。他说他已经见过你了。”谷中莲道:“你是说那时冲霄吗?他不是我的哥哥!”江海天大为惊愕,说道:“你是否因为他将仇人当作义父,故此不肖认他。”谷中莲道“不是,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哥哥。”江海天道:“怎么不是?当初马萨儿国大乱,你被丘岩救走,他被叶君山救走,虽然长大了各自一个姓氏,却确实是孪生兄妹,这些事情,你师父没有告诉你吗?”谷中莲道:“这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正要访查我那哥哥的下落。但我却不能胡乱认一个人作我的哥哥。”江海天道:“叶冲霄的身世来历都符合了,何以你一口咬定说他不是?”谷中莲道:“他不会捏造吗?”江海天道:“还有一点显而易见的是:他的相貌也和你很为相似呀。”谷中莲冷笑道:“天下相貌相似的人多得很,何足为奇?”江海天见她固执己见,甚为不解。谷中莲道:“这小岛上有一幢建筑,本是国王的夏官,现在就只我一个人居住,寂寞极了,你来了正好,可以陪我。”当下便带引江海天在她居住的地方。江海天道:“他们没有派人看守你吗?”心中莲道:“想来当然有的,不过没有露面。有一次我想造一个木筏,没有造成,第二天早上,便给人毁了。可见这岛上还藏有别人,所以你要特别小心才好。”谷中莲又道:“这夏宫里藏有许多粮食,每隔三天还有人给我送新鲜的蔬菜来。他们本来还派有两个宫女服侍我的,我嫌她们罗嗦,也怕受她们的暗算,第二天就把她们赶走了。”江海天道:“你自己会弄饭吗?”谷中莲笑道:“我还会烧莱呢,今晚我就弄两样可口的小菜给你接风。”江海天道:“我不会烧菜,但我会煮饭,可以帮你的忙。”两人说说笑笑,依稀恢复小时候的光景,谷中莲笑道:“要是咱们无法脱困,你就要陪我在这里过一世了。”江海天也笑道:“这里无殊世外桃源,就是在这里过一世也很不错。”谷中莲道:“但你的爹爹和我的师父却要在外面急死了。”江海天道:“是呀,所以咱们还是得想个法子脱身。”谷中莲忽道:“海天,你跟金大侠学艺多年,本领很不错了吧?”江海天道:“还不成呢。怎么,咱们刚见面就要伸量我吗?”谷中莲道:“不是我要伸量你。我只想知道你能不能打赢那叶冲霄?”江海天道:“我和他交过两次手了,他的武功确是不弱。”谷中莲好生失望,道:“你输了?”江海天笑道:“还好,两次我都恰好胜他。”谷中莲大喜道:“好,那么咱们就有法子脱身了。”江海天道:“怎么?我还是不明白。”谷中莲道:“那时冲霄冒认我的哥哥,每隔三两天就要来劝我一次,有时是他一个人来。有时是几个人来。我气恼极了,可是我打他不过,没法阻止他上门。”江海天道:“你不高兴见他,要我给你挡驾?”谷中莲笑道:“不,有你在这里,这次我正巴不得他快点来。他当然是乘船来的,我对付他的从人,你将他拿着,迫他送我们出去。”江海天拍一拍腰,叫道:“可惜,可惜!”谷中莲道:“可惜什么?”江海天道:“我的宝剑失了,想必是给那天魔教主拿走了。”谷中莲道:“脱困之后,再去找那天魔教主要回宝剑吧。”江海天道:“不,没有宝剑,我就没有把握赢得那叶冰霄。”谷中莲道:“你可以埋伏暗处偷袭他。”江海天道:“这不是大丈夫行径。”谷中莲生气道:“他们用尽阴谋诡计陷害咱们,你还要讲大丈夫行径?”江海天道:“好,那就依你,好坏试它一试吧。”江海天忽又叫道:“好在白玉甲还在身上。”谷中莲道:“咦,你干什么?”只见江海天将衣裳一件一件脱掉,原来他发现白玉甲还在,一阵狂喜,迫不及待的就要脱下来送给谷中莲。待听得谷中莲那么一嚷,江海天才猛地想起来,他和谷中莲都已是长大成人,不能像小时候的毫无避忌了。他面上一红,连忙说道:“你背过身,我有一样好东西送你。”谷中莲“咭咭”的笑得有如花枝乱颤,说道:“你叫我想起你的爹爹来了。”江海天道:“怎么?”谷中莲道:“你爹爹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光着屁股的。你如今倒是光着脊背,正是有其义必有其子。”江海天也听父亲说过这件趣事,不禁咄哈大笑。江海天除下玉甲,将衣裳穿好,说道:“这是乔北溟所遗留的三宝之一,穿在身上,多锋利的刀剑也刺不进去。我师父叫我送给你的。”谷中莲道:“你自己留着吧。”江海天道:“这是你的东西。我在路上已经沾了你的光,借用这件宝甲,避过好几次灾难了。”谷中莲推辞不掉,只好收下,说道:“可惜我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忽地低垂粉颈,如有所思。江海天笑道:“咱们是自小一起玩的,你还和我讲什么客气?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会爬树,我还下会,掏鸟蛋啦,摘果子啦,都是你弄了来分给我的,我叨光你的东西已不少了。”江海天只道她过意不去。却不知道她正在想另外一件事情。她想了又想,终于决定了还是暂时不说。两人说说笑笑,不久就到了谷中莲的住所。江海天笑道:“哎,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晚上不害怕?”谷中莲道:“起初几晚,我晚上都不敢睡觉。好在他们倒没有来骚搅我,渐渐也就习惯了。”说话之间,江海天又发现屋中的一根往子,刻有许多刀痕。江海天道:“这是什么?”谷中莲道:“我怕忘记日子,每过一天,便在柱上刻上一道刀痕。”江海天道:“我昏迷了不知多久,正想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谷中莲数数刀痕,说道:“我来到岛上这天是七月十百,这柱上有二十八道道,嗯,今天应该是八月十二。”江海天道:“这几离马萨儿国的国都大约多远?”谷中莲道:“我被他们押来,先是乘车,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后来坐船,大约半个时辰。看来不会超过五十里。”江海天大为骇异,说道:“原来我昏迷守不过几个时辰,我是在五百里外被抡擒,只不过几个时辰,他们就将我送到此地,金毛狡的脚力真是快得惊人!”江海天又道:“今天是八月十二,金鹰宫的会期那就是大后天了。我爹爹和姬伯伯他们是一定能赶上的,可惜咱们是凑不上热闹了。”谷中莲道:“那也说不定,倘若叶冲霄这厮在这两天内到来,咱们将他拿着,就可以脱困了。”日影渐渐西移,余霞散绮,湖面泛起一片金光,谷中莲有点失望、说道:“今天只怕没人来了。咱们先弄晚饭吃了再说。”江海天帮她弄饭,谷中莲果然烧了四样精美可口的小菜,吃得江海天喷喷赞赏。谷中莲笑道:“你的饭可烧得很不好呢,有一大半都烧糊了。”两人正在说笑,谷中莲忽道:“你听,橹声、咿呀,有船来了。”江海天走到窗口一望,果然正有一只小船驶来。过了一会,小船靠岸,只见只有一个人走上岸来。谷中莲大喜道:“正是那叶冲霄,他不带随从,更易对付了。你赶快躲起来,听我以咳声为号,立即出来袭击。”江海天道:“我想再问他一向,我怀疑他真是你的哥哥,他屈身事仇,只怕另有隐情。”谷中莲怒道:“你怎么卞相信我,我说他不是他就不是,你还问什么?时机不可错过,你倘若一问,偷袭就不成了。你瞧,他就快来到了,快躲,快躲。”江海天尚在迟疑,谷中莲已不由分说地把他推到帐后。谷中莲把碗谍匆匆忙忙地收拾起来,免得给人瞧破是有两人吃饭。刚刚收拾妥当,只听得叶冲霄已在叩门道:“莲妹,我又来看你了。”谷中莲道:“这门是虚掩的,你就请进来吧。”叶冲霄推门进来,笑道:“怎的今禾这样客气,你肯认我做哥哥了吧?”谷中莲道:“你说你是我的哥哥,却为何老是帮着外人来欺负我?”叶冲霄道:“怎么是欺负你,我劝你嫁给太子,这也算是欺负你吗?”谷中莲道:“你想借我求取荣华富贵,好不要脸!”叶冲霄哈哈笑道:“荣华富贵,我早就已经有了,何需费力寻求,我是马萨儿国的于殿下,官居‘执金吾’大将军,父王待我有如亲生骨肉,我的权力比太子还胜三分。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谷中莲道:“人各有志,你贪慕荣华富贵,尽管做你的干殿下好了。你是我的哥哥也罢,不是我的哥哥也罢,我决不沾你半点光。”叶冲霄歪着眼睛笑道:“何以你不肯嫁给太子?嗯,莫非你早已有了意中人了?”谷中莲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可要请你走啦!”叶冲霄忽道:“金世遗有个徒弟名叫江海天,是和你自幼相熟的吧?”谷中莲暗自一惊,心道:“难道他已知道了江海天在我这儿?”当下说道:“是又怎样?”叶冲霄淡淡说道:“不怎么样。这人我也是认识的。他和终南山欧阳仲和的女儿早已私订终身!他的未婚妻子已经到了这儿,正在盼望他来。”谷中莲变了面色,说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叶冲霄道:“没什么意思。不过我知道你和江海天是青梅竹马之交,想必对他有点关心,所以告诉你这件事情罢了。”谷中莲道:“多谢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叶冲霄道:“那么你的心意转了没有?咱们到底是兄妹,你若嫁给太子,咱们兄妹就可以聚在一起了。你一个孤身女子,浪荡江湖有什么好?”谷中莲冷笑道:“我就是宁愿浪荡江湖,也决不愿向马萨儿国的国王低头!”叶冲霄道:“咦,这可奇怪了,你怎么似是与国王有仇恨似的?”谷中莲冷笑道:“你是国王派来向我探听秘密的吧?”叶冲霄露出迷惘的神情,说道:“什么秘密,我是一点也不知道呀。咦,你有什么秘密?”他边说边把身子挪过来。背脊正对着江海天藏匿的方向。谷中莲忽地一声咳嗽,江海天早已忍耐不住,倏地就跳了出来,叫道:“你还不知道吗?你做了马萨儿国的干殿下就心满意足了吗?我告诉你,你本来应该是太子的,你是马萨儿国前王的儿子,现在的国王是你的杀父仇人,你明白了吗?”谷中莲满以为江海天一跑出来就会向叶冲霄袭击的,所以她一发出暗号,立即便拔出暗藏的匕首向叶冲霄刺去,哪知江海天宅心忠厚,始终认定叶冲霄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生身之秘,才肯甘心事仇,他跳了出来,忍不着便要向叶冲霄说个清楚,两人未曾配合。叶冲霄的武功胜过谷中莲,一伸手便把她的匕首拍落了。谷中莲气怒交加,大声叫道:“江海天,你怎么啦?你帮我还是帮他?”她失了匕首,仍然勇猛向前,掌拍指戳,她最吃亏的是力不如人,但这疑掌一指,乃是吕四娘听传的邙山绝技,专破敌人的气功。叶冲霄也不敢小觑,当下双掌一圈,划了一道圆弧,使出了大乘般若掌力,严如在身子的周围筑起了一道暗墙,谷中莲在五步之外,给他的掌力挡住,再也不能向前迈进半步。幸而他的大乘般若掌只是用来防守,否则谷中莲的奇经八脉,只怕也难免受伤。叶冲霄回过头来,满脸惶惑的神情,叫道:“你这话是真是假?我、我、我当真是前王的儿子吗?”江海天道:“我干吗要骗你。你不信问你的妹妹!”叶冲霄叫道:“莲妹,你快说,你快说呀!这究竟是真是假?”谷中莲急声叫道:“海天,海天,别上他的当,他根本不是我的哥哥!你还不动手,更待何时?”叶冲霄忽地双泪直流,哽咽说道:”哦,我明白了,怪不得你不肯认我作哥哥。原来国王乃是咱们的杀父仇人,我是错把仇人当作恩人了!”江海天见他如此情状,忍不住说道:“莲妹,俗语说得好:不知不罪。他毕竟是你的哥哥,既然明白过来,你就原谅了他吧!”谷中莲瞪了江海天一眼,仍是狠狠攻击,叶冲霄却似是不愿和她再打了,给她迫得步步后退,一颗颗的泪珠不断地掉下来。谷中莲那气恼的神色十分明显,那是气恼江海天不来帮她,可是江海天早已被叶冲霄的眼泪软化,这时他心中所想的只是如何使他们兄妹重归于好,哪里还肯去火上添油?叶冲霄哽咽说道:“莲妹,你既然恼我,我就给你打一顿出出气吧。”果然双手下垂,毫不还击,只听得“蓬”的一声,已给谷中莲重重地打了一掌。江海天不忍,飞步上前,说道:“你们坐下来好好说吧。”正要将他们二人拉开,叶冲霄忽地出掌如电,倏地向江海天打去。若在平时,江海天焉能让他打中?但在此刻,他根本是做梦也想不到叶冲雷会动手打他,他们二人的功力本就相差不远:江海天虽有护体神功,也给他一掌打翻,眼前金星乱冒,几乎晕了过去。叶冲霄道:“你们不肯原谅我,我又不愿意给你们活活打死。对不起,我只好得罪你了。江兄,谓你恕罪!恕罪!”江海天吸了口气,默运玄功、精神稍稍恢复,心里狐疑不定、暗自想道:“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难道他当真把我的好心误作恶意,我是上前劝架,他也看不出来?”叶冲霄忽地低声说道:“江兄,你快躲一躲,我的两个同伴来了,他们是太子的人。”话犹来了,只听得外面已有人嚷道:“干殿下,你们兄妹二人又在打架吗?”江海天未及躲藏,那两个人已推门而进,是两个粗眉大眼的和尚。他们蓦然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陌生人,这一惊非同小可,当前的一个和尚大喝道:“你这小子哪来的?”另一个道:“不必问了,定是奸徒,快将他绑起来,拿去给太子审问。”谷中莲叫道:“海天,咱们今日落在坏人手上,宁死不可受辱!”双掌一分,一招“弯弓射雕”分击两个和尚。胖的那个和尚歪着眼睛哈哈笑道:“你和这浑小子想是有了私情吧,怕我们审问出来?这更不能容了!”叶冲霄急得团团乱转,似乎拿不定主意,说时迟,那时快,那个瘦和尚已一掌把谷中莲推开,喝道:“贼小子,还不束手就擒,想拒捕吗?”唰的一鞭,就向江海天身上打去。叶冲霄忽地叫道:“不是的,不是的!”那和尚诧道:“什么不是的?”他口中说话,手底丝毫不缓,已接连在江海天身上抽了三鞭。这三鞭正打在江海天的伤处,江海天大怒,一嚼舌尖,使出天魔解体大法,将功力凝聚起来,暮然跳起,呼的一掌,就向那瘦和尚击去。那和尚的长鞭打在江海天身上,忽地“逼卜”一声,断为两段,那和尚吃了一惊,道:“这小子的武功还真不弱呢!”边说边还了一掌。江海天也不由得心中一凛,要知他不惜消耗真气,使出这天魔解体大法,功力已和未受伤之前差不了多少,这瘦和尚居然能接得着他的掌力,显见也是一流高手,至少不在叶冲霄之下。江海天心里想道:”怪不得叶冲霄对他们有所顾忌,迟迟疑疑的不敢喝止他们。”原来江海天看见时冲霄着急的神情,心里对他又相信几分,以为刚才当真是一场误会。心念未己,只所得叶冲霄果然叫道:“请两位罢手,他不是、不是、不是的”胖的那个和尚这时已将谷中莲点了穴道,走过来正想助战,听了叶冲霄的活,怔了一怔,他的心思比那瘦的聪敏,随即作恍然大悟状道:“什么不是的?啊,你是说他和你的妹妹没有私情?”正是:冲破樊笼原不易,桃源境里动刀兵。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风云阁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