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和一点红的运气不错,我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还留了封信给你,我虽然知道不该拆看别人的书信,但还是忍不住瞧上一瞧。”
楚留香忍住气道:“看过之后,你自然顺手撕了?”
石观音道:“但信里的意思,我倒还记得。”
她笑了笑,接看道:“这封信自然是曲无容写的,她说:他们虽然已经残废,但并不想求你们保护,以后有机会,他们倒愿意保护保护你。”楚留香知道这必是姬冰雁说的那番话,无意中伤了他们的心,他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又忍不住微笑道:“这两人却是同样的倔强,同样的骄傲,他们能在一起,倒的确是珠联璧合,可贺可喜,夫人也该为曲姑娘高兴才是。”
石观音道:“至于你说的柳烟飞兄弟,我根本就没有见到这两个人,想必也走了。”
楚留香暗中松了口气,道:“那么胡铁花他们呢?”
石观音淡淡道:“他们倒还都在附近,不过怕你已来迟了一步。”
楚留香失色道:“他们他们难道已”
他咽喉的肌肉似乎忽然抽紧,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石观音悠然道:“我素来不太喜欢用毒药的,因为我还有许多杀人的法子,都比下毒简单得多所以单以下毒而论,我实在比不上秋灵素,你若是早来一步,也许还可救得活他们,但现在现在却是谁也没法子的了。”
她轻描淡写地说,楚留香的一颗心刚吊起来,又摔下去,楚留香心胆俱裂,热血一下子都冲上头来。
但他也知道,在这样的对手面前,是千万冲动不得的,一冲动,就得死,他只有拚命忍住。
这实在不容易,他紧握看双拳,指甲都已剌入肉里,满嘴的牙齿,都已几乎被他咬碎。
这正是楚留香生平最大的失败,最大的打击!他就算现在在立刻杀了石观音,也还是难免遗恨终生。
何况,他根本没有一分能胜过石观音的把握。
灯光依旧是那么温柔,在这种灯光下,就算是个平凡的女人,也能诱人动情,何况是石观音这样的绝色美人,何况她身上连一缕轻纱都没有。
她赤裸裸的将胴体展露在楚留香眼前,还怕他错过了一些不该错过的地方,是以不时改变一下姿势。
但楚留香的眼睛发直,竟似什么也没有瞧见。
石观音终于轻叹看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在想替他们报仇,但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主意的好,只因你的武功虽不错,我却可在一百招之内,取你的性命,你相信么?”
楚留香道:“我相信。”
石观音道:“可是我并不想要你死,只要你不来逼我,我永远也不想杀你,现在,我实在已没有一个亲近的人,只要你愿意,我非但随时都可将你扶上龟兹国的王座,而且还可以让你”
她的手在自己的胴体上轻轻的移动看,以无声的行动代替了言语,这实在比任何言语都要动人得多。
美色、尊荣、权力、财富这其中无论那一样,都已是男人不可抗拒的诱惑,何况四样加在一起。
石观音道:“你若答应,就是终生的欢乐,你不答应,就只有死,这选择难道还不容易,你难道还拿不定主意?”楚留香忽然一笑,道:“我本来的确很想答应你的,只可惜你实在太老了,你就算很会卖弄风情,但我只要一想起你的儿子已与我差不多大,也倒足了胃口。”
对一个美人迟暮,拚命想挽回青春的女人说来,就算将世上所有最恶毒的话加在一起,也没有这句话这么伤人。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钉锤,重重的敲在石观音的痛脚上。
她努力想保持的优美风姿,动人笑容,一下子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全身都发起抖来,嘶声道:“你一定要我杀了你?”
楚留香淡淡道:“不错,我宁可死,也不愿和你这老太婆睡在一起,你穿看衣服还好些,脱光了只有更令我恶心。”
他还怕石观音不冲动,说得一句比一句恶毒,因为他知道唯有令石观音气得发疯,他才能有一丝致胜的机会。
他的目的果然达到了。
石观音气得连胸膛都发了红,她虽然明知楚留香是在故意激怒她,但还是没法子控制得住。
她在楚留香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还坐在那里发抖,但楚留香说完了这十个字,她已自椅子上窜起,闪电般攻出了七招。
一个人本只有两只手,但在这一刹那间,她却像忽然多出五只手来,这七招竟似同时击出的。
就在这一刹那间,楚留香的咽喉、双目、前胸、下腹,身上所有的要害,都已在石观音的掌风笼罩中。
楚留香也曾遇见过不少出手迅急的武林高手,有的人甚至可以在茶杯从桌上跌到地上之前,将茶杯伸手接住,杯子里满满一杯茶,竟达一滴都没有洒出,还有的人可以用筷子去夹苍蝇,用一根鱼刺钉住蜻蜓的尾巴。
但这些人的动作若和石观音一比,简直就慢得像老太婆在绣花,楚留香实在想不出一个人怎能在刹那之间,同时攻出亡招。
这七招看来竟没有一招是虚招。
楚留香眼珠子一转,索性不避不闪,忽然大喝一声:“住手!”
如此凌厉的招式攻出后,本来绝对无法收回的,但楚留香却算准石观音一定能收回的,而且一定会收回。
石观音果然在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间停住了手。
这有如狂风暴雨的七招,竟又在一刹那间奇迹般消失了,石观音就像是根本末曾出手似的,瞪看楚留香道:“你还有什么话说?难道你已改变了主意?”
楚留香背上的衣服已被冷汗湿透了,这一下赌注实在下得太大,石观音若不想听他说什么,他就得将性命输去。
现在他虽然侥幸赢了这一手,但一颗心已几乎跳出了腔子,只不过他就像一个天生的赌徒一样,心里就算紧张得要命,面上也绝不会露出来的。
他反而瞧看石观音笑了笑,淡淡道:“你就算要动手,也该先穿上件衣服吧?你可知道,你现在这模样,就像一只煮熟的虾子,全身都红通通的。”
石观音就算真的想去穿衣服,也来不及了。
楚留香根本不等话说完,就已出手。
江湖中都知道楚留香出手之际,骇人听闻,就连中原第一快剑一点红和他动手时,每攻七招,他已还了十招。
可是这次他抢先攻出三招后,石观音才出手,等他攻出十招时,石观音也还了十招。
只听石观音冷笑道:“难怪别人说你诡计多端,如今看来,果然不错,但你也用不看得意,你能骗我一次,还能再骗我第二次么?”
这几句话说完,楚留香全身又将落入她的控制中,她攻出十招,楚留香竟连七招也还不出了。
他现在才相信石观音的武功,的确是无人能及。
普天之下,无论那一门,那一派,那一个人的武功,楚留香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但石观音的武功,却根本不似人间所有,普天下无论什么人的出手,楚留香多多少少都能将他们招式的来龙去脉,变化方位看出来一些,但石观音的出手,却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当今天下武功最强的人,楚留香至少知道有四、五个,有人说少林南支掌门天峰大师,是天下第一高手,也有人说昆仑宗主雷霆上人的武功才是天下无敌,还有人说神秘游侠“血衣人”的剑法,比任何人都强得多,自然也有人说“血衣人”之所以能始终纵横无敌,只不过是因为他没有遇见楚香帅而已。
但楚留香却知道,这些号称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若和石观音动手,没有一个能支持二百招的。
楚留香也知道再过五十招,自己就必死无疑。
这时石观音的出手已慢了下来。
别人的出手若像她这么缓慢,楚留香一眼就可看出她要攻击自己什么部位,轻轻松松的就可避开。
但石观音的出手虽慢,却还是令人看不出她攻击的部位,它的出手竟越慢越凶险,越慢越可怕。
只因她一招使出后,力道纵已使出十分之九,还是可以再生变化,而她剩下的一分力道,也已足以致人死命。
她一招攻出后,楚留香竟已几乎不敢招架,不敢闪避,只因他招架闪避之后,力已用尽,那时石观音的招式再一变化,他就躲不过了。像这样的打法,自然是苦不堪言,楚留香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如此狼狈。
石观音冷笑道:“楚留香,你还能再招架二十招么?”
楚留香叹道:“不能了。”
石观音道:“你想,现在还有什么人能救你?”
楚留香长叹道:“没有人了。”
现在,石观音已随时都可将他置之于死地,就算将那七大剑派的掌门人全都找来,也是救不了他的。
就算有人能在一刹那间,将普天之下,各州各道的兵马全都聚集到这里,将石观音踏成肉泥,但她还是能先杀了楚留香,楚留香还是活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