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自己和他在这个世界的唯一血脉,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他生下来。
可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孩子还是没丝毫出来的迹象。她咬紧了嘴里的布条,抓住床单使劲拉扯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那撕裂般的痛苦。
杨易去烧水还没回来,灯光一闪一闪的,只在周围形成一个黯淡的光圈。因为静,她粗重的喘息声显得更为刺耳。在阵阵剧痛中,远方的黑暗如潮水一般,朝她缓缓的挤压过来。
自己要死了么?要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么?
不,现在还不能死,孩子还没出来,还不到解脱的时候。可她不论怎么用力,明明感觉下面坠得厉害,那孩子就是不出来,没迎来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没听到那悦耳的哭声。
羊水和着血水,已浸湿了半边床单,她坐在床头,绝望的**起来,蓬乱的头发下面,脸色更是白得可怕,汗水和着泪水,把大部分头发都粘住了,但她仍在喃喃着:“阿洪,救我……”
她努力立起身子,颤抖着双手朝自己的下体摸去。手一接触到下体时,不由发出一声绝望的**。
她摸到了一只小脚丫。
在这关键的时刻,这孩子不是顺生的。
那些稳婆说过,如果孩子逆产,最大的可能就是母子双亡。如果有好的环境,经验再好的稳婆,最多也只能保住其中一个。可自从知道阿洪走后,自己神思恍惚,茶饭不思,压根就没联系什么稳婆,现在乌漆抹黑的,还能去那里找什么稳婆?
她摇了摇头,外面依稀有点声音,但她剧痛难忍,马上就忽略过去了。
下体已经麻木了,她能感觉到,力气正一点点从身体溜走。如果再这样下去,羊水流光,自己更全身乏力,孩子会窒息死的。
“杨大人,杨大人,杨大人……”
她不由绝望的叫了起来,都这个时候了,她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了。自己的生命,多半也走到了尽头,可就算自己死一百遍一千遍,这孩子一定要生出来。
“杨大人,杨大人,杨大人……”
她一遍又一遍叫着,可回答她的,只有无尽的黑暗。杨易就如同蒸发了一般,杳无音讯。“阿洪……”她喃喃着低下了头,但马上又抬起了头。
黑暗中,她一张脸苍白如纸,一双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却爆发出夺目的光辉。
忍住剧痛,她的手朝案几旁摸了过去。
那里有一把剑。
一把锋利的精铁长剑。
一把杨易忘了拿走的精铁长剑。
※※※
杨易从房间里逃也似的跑出来,轻轻掩上门,不由暗道一声苦也。一阵凛冽的冬风吹来,他身子一抖,纷乱的神志不由一清。现在遇见田夫人生子,是坏事,但同时也是好事。坏处自不多说,好处则是,过了今天一晚,路上就不用担心田夫人生产之事了。这样,去青庭的路上就会安全得多。
吴明这次派他来迎接小碧,别人不懂,他岂会不明白其中的凶险。丞相暗算田洪,最主要还是他们夫妻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吴明虽没向杨易说明原因,但却再三嘱咐,田夫人是丞相下一个目标,让他务必小心。
吴明的命令,他一向执行得一丝不苟。这一路行来,更是小心翼翼,风餐露宿,专拣荒山野径走,就是怕被丞相发现,打草惊蛇。
现在田夫人没事,自己更不能掉以轻心,让敌人有机可乘。他吐了口气,朝一旁的厨房摸去。
风渐渐小了,雨丝打在屋顶瓦棱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这等声音,在静蔼的黑夜中越发清晰起来。这院子并不大,就五六间房子围在一起,形成一个小院子。左侧一间房子上耸立着一个黑黑的方柱体,虽然不高,但在黑夜中十分突兀。不用猜,也知道那是烟囱。
厨房定然就是这间了。
时间就是生命,现在更是耽搁不得。他几个大步蹿过去,推开了厨房的门。一股淡淡的霉味迎面扑来,让他不由皱了皱鼻子。看来,田夫人身子虚,已经有很长一段时没开厨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挺过来的。大概,是附近的邻居救济的吧。
厨房中没有火。好在他身上还有火折子,连忙摸出来点燃了灶台上的油灯。他从小家贫,洗衣做饭之类都是驾轻就熟,更何况烧个水?等他洗好锅,弯腰去拾灶头边的柴禾时,手突然顿住了。
地板上有几个淡淡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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