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要紧不要紧。”他说着,微微一笑道:“陛下时常念叨,说天下英雄,若论将兵之术,兵心如一者,吴大人若说第二,天下没敢说自己第一。以前我还觉得有些不以为然,现在倒是心服口服。”
那颜达说过这话么?可能赞过自己,但绝没赵忠说的这么夸张。虽然明知赵忠话里多少些有拍马的成分,但吴明心下仍有些得意,不由道:“赵大人客气了,士兵都是我兄弟,打仗的时候,更是他们冲锋于前,自当同甘共苦。”
赵忠点了点头道:“是,是。这话也是陛下常说的。唉,他就这么个脾气,每战于前,才出了这等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吴明倒是心中一动。每战于前,这岂不是自己习惯?他叹了口气,眼前浮动的,是祝玉虎欲言又止的脸:“将者,有勇将策将之分,但末将却认为,勇力无双者固然可畏,但终究是匹夫之怒,充其量也就是百人敌,对战场的影响不是很大。而策将则重于指挥千军万马冲锋,一举一动都关乎千万人生死。大人现在好歹也是三品镇东将军,近卫营统领。一旦有个闪失,中路军就会不战自溃,那就是真正的百死莫赎了。”
以前倒还不以为然,现在想来,祝玉虎此话,却是大有道理,自己以后真的得注意。否则自己有个三长两短,那可不是好玩的事。西蒙现今状况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几年下来,祝玉虎变化也大,虽仍有些稚嫩。但毫无疑问,他沉默寡言了许多,更倾向于单独思考问题了,而且每有惊人之语。祝家两兄弟,都是人中龙凤,应该也算好事。可想到祝玉虎盯着祝淮那仇恨的眼光时,吴明心下又有些不安。
祝玉虎心态转变,与轩辕灵有很大关系。世间情事,变幻无常,真正让人无言。
北蒙以骑兵见长,这里什么都不缺,就不缺马。所以就算赵忠这些文官,骑术也很不错。等所有人集合完毕,赵忠等几人上了马,领着吴明等人当先而走。一路行去,吴明骑在南望高大的背上四处打量。虽然夜已深了,街道上仍有很多灯光亮起。前方在打仗,兰宁城多少有些难民,连带人口多了许多。但街头两边的难民却神态安详,来来往往的行人也举止从容。尽管前线吃了败仗,但这里灯火并阑珊,军心民意还算稳定。现在兰宁掌舵的是轩辕灵,她为此付出的怕也不少。
这景象确实大出吴明意料,轩辕灵也算统御有方。看着街上的行人和店铺,他不由叹道:“遍观兰宁城,真不相信前方刚吃过败仗。”
赵忠在前面转过头道:“是啊,不过娘娘也是操碎了心。”他有些感叹的道:“国家初建,许多事都没上正轨,本是陛下代理军务府事,贤王代理政务。如今陛下昏迷,贤王在前线领军,军政大事都落在娘娘头上了。可她却处理得井井有条,兰宁现在这样子,连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远人司虽不是什么要害部分,但好歹也是八司之一。西蒙以武立国,政治方面真没什么人才可用,否则也不会启用赵忠这个商贾了。轩辕灵估计也没什么人可供依托,刚才她说自己忙于政事,以至耽搁,看来所言定然不虚。
兰宁是山城,尽管赵忠说目的地并不远,但他带着众人七拐八拐,爬山下坡的走了大半天,眼见周围越来越冷清,他才停了下来,然后翻身下马道:“吴大人,这间军营是以前狼骑兵的驻守地,刚够住五千人。西北一战之后,狼骑兵损失惨重,这里就空了下来,你们今天就住这里吧。”
刚好五千人?狼骑兵最盛时,就只有一万出头的兵力。李源有这么厉害,一战让狼骑损失近半?想到这里,吴明愕然道:“怎么,狼骑在西北损失了这么多人吗?”
“自然不是,因为粮草不继啊……”话说了半句,赵忠才意识到自己说露了嘴,马上改口道:“狼骑自然另有住处,吴大人就别管了。”说露了嘴,他定也有些恼怒,所以一改常态,言语间也不大客气。
确实,狼骑兵再厉害,但坐骑总得需要养。战狼是肉食动物,肉食消耗惊人。以西蒙当今状况,确实负担不起,所以才削减数量了吧。吴明也没心情继续打听,只是道:“那就有劳赵大人了。”
由于是长驻地,这座军营并不简陋,周围都有高墙围起,占地相当大。众人在赵忠的带领下进了大门,入目是一片宽阔的操场,地面被压得硬实无比,显然狼骑以前时常在此操练,而且刚刚搬离不久。操场四周,鳞次栉比的尽是建筑。房屋虽多,安排得却是错落有致,一丝不乱,到处都是绿树掩映,只是黑灯瞎火的,显得有些荒凉。现在已是六月末,附近的树木都是些易生长的桦木,根根冲天而起。单看外表,实在不像一座军营,倒像一种占地极大的庭院,和军营毫不沾边。不过这也难怪,狼骑兵是北蒙的重中之重,住宿条件肯定不会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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