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伏在沙地上,眼神却惊恐的望着前方,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兽。吴明顺着他视线望去,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是昨天晚上那只死骆驼。
这一年下来,吴明也算见过无数的骆驼,无论活的死的,伤的残的,腐烂发臭或者只剩骨架的,都从来没让他如此惊惧,甚至恐惧得全身发抖。
它静静的躺在那里,如同一块风化的岩石般寂寂不动,如果不是它身上还披着一张骆驼皮的话,没人会相信它生前曾是只骆驼。
是的,它不该叫骆驼,甚至死骆驼都不配。因为它除了骆驼皮,就只剩下骨头,就像有人雕刻好骆驼骨架,然后把骆驼皮套上去的玩具一样。如果他真是一只玩具,吴明大概还会称赞其巧夺天工,可现在却说不出话来,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是的,骆驼死了,是渴死的。但它不像沙漠中饥渴而死的骆驼那样,皮紧紧贴在身上,而是鼓着夸张的大肚子,它就像、就像它皮下的血肉肚腹突然被抽得一干二净,皮和骨虽然还在一起,却已经完全分离,那皮现在就像松松套在它骨架上的宽松套子。
吴明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轻轻踢了踢它肚子,果不其然,除了皮和骨,它已不剩下任何东西。
祝玉清从帐篷里钻出来,呆呆的道:“怎么了?”
吴明站在那只死去的骆驼旁边,正巧挡住了她视线,她什么都没看到,不由有些茫然。
“你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吴明一个箭步冲过去,把她推进了帐篷。
“发生了什么事?”祝玉清仍有些不依不饶。
仿佛为印证她的话,四周突的传来沙沙的声音,这声音开始还很细微,犹如绵绵细雨,然后越来越大,最后竟如开水一般沸腾起来,整个地面在这种声音中,也随之翻滚。吴明吓了个半死,一把拉住已有些呆滞的艾丝特,猛地朝后跃去。
此时天已大亮,阳光从稀疏的灌木丛缝隙中直直射下,就看见无数沙子像波浪一样翻滚起来,依稀能见到,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蠕动。
“是食人蛆!”
艾丝特颤抖着声音道:“快走,一旦被这东西盯上,会被啃噬得点滴不剩。”
可祝玉清还在帐篷里面,岂能说走就走的。吴明心下虽急,却也丝毫不乱,他猛地后退一步,右脚前屈,吐气开声:“起!”随着他一声暴喝,整个沙地更是天翻地覆。沙地本被食人蛆搅弄得如同沸水,此时却是轰隆之声不绝,无数沙柱冲天而起,沙尘漫天,似乎有个远古巨兽,要冲破地底的束缚,强行突破上来一般。
无数沙子被抛起又落下,沙尘飞扬中,可以清晰的看见无数米黄色小虫夹杂其中,这些虫子约有筷头粗细,跌在地上只翻了几滚,又快速朝这边爬过来。
吴明不由一愣,这东西的生命力竟如此顽强?
“快走!”
正愣怔间,艾丝特已拉着祝玉清冲了出来。好在坐骑就拴在旁边,要走的话,倒是方便快捷。三人刚上了坐骑,却同时呆了。
四面八方,全是沙沙声。那些食虫蛆方才被吴明几掌震得七零八落,此时却又游拢过来,铺得密密麻麻,本是深黄色的沙面,此时却有些泛白。后面仍有蛇虫子不住涌来,也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前面的虫子被震了震,难免迟钝。后面的虫子爬得快些,就从前面的爬过去,翻浪似的朝下落。前面的地面上像是铺了一块大大的地毯,而这张地毯还在不断翻动。三人看得心头发毛,有些呆滞的看着沙子一浪一浪的,如水漫大堤,朝这边缓缓涌来,举目望去,四周尽成虫海,那里还走得脱。
“食人蛆性喜鲜血,快杀骆驼引开他们!”艾丝特连忙手起刀落,一刀朝身后的骆驼砍去。
风暴之后,他们一共寻得三只骆驼,昨晚渴死一只,还余两只。大概这畜生也知道危险了吧,此时正原地不安的打着转,这一刀正中其中一头的颈项处,那骆驼惨嘶一声,轰然倒地。艾丝特飞身而下,右手稳稳抓住驼峰,右脚向前一步,左手顺实抄向了骆驼下腹,喝道:“起!”整只骆驼被她顺势举过头顶,然后猛地朝前方砸了过去。
“嘭!”的一声巨响,骆驼如只黄色的巨石,猛地砸进了虫群,那金色的虫潮顿时一顿,前进的势头也缓了缓。骆驼刚一落地,沙中立刻钻出无数那种小虫,拼命钻进血肉,沙沙声更烈了,那是疯狂吞噬血肉的声音。
“呼!”的一声,像是得到什么命令一般,所有虫子放弃合围之势,一股脑的朝骆驼身死之处涌去。
“快走!”
吴明有样学样,一剑插在另一头骆驼上,然后双腿用力,打马朝外飞奔。冲到几里外的一处沙丘上时,回头一望,就见骆驼已全身布满了虫子,那些小虫子象钻进豆腐的泥鳅一样,在骆驼身体里进进出出,不一会儿,骆驼原本丰满的尸身渐渐干瘪下去。吴明突然明白今日那头骆驼是怎么回事了,它是被这些虫子完全吞噬尽了血肉!
看来这幽灵泉传说是真的,以前这里肯定有个地表河,只是时日渐久,干涸了而已。而这些食人蛆,就以吞食过往旅客为食,竟也坚持下来。食人蛆性喜鲜血,它们定是被骆驼的血腥气吸引来的。晚上几人熟睡,散发的气息不足,食人蛆也没发现。早上醒来,艾丝特再去宰杀骆驼,自然也把它们吵醒了。
一脱离险境,艾丝特顿觉后怕,一见此景,更觉森然。加上久没补充水分,她脑袋一歪,直直从坐骑上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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