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玉瑶吃惊过后,大喜说到:“凌大哥,你莫非是铁铸的身子,这副石锁,我没病也不能将它随意抛掷。”
轰天雷道:“还差得远呢,平时我舞弄这样的两副石锁,毫不费力。现在只能将它举起,看来至多只是恢复了三成功力。”
吕玉瑶赞叹道:“这已经很难得了,你不知道,那天给你诊病的叶神医也以为你至少要卧病半年才能下床的呢。”
轰天雷试出自己已经恢复了几分功力,心情大为舒畅,说道:“我在床上闷了两个月,功夫都丢荒了,现在又可以从新练武啦。”
吕玉瑶很高兴,说到:“凌大哥,你那天打败年震山的掌法很是有趣,我见你每发一掌就大喝一声,当时震得我的耳朵都几乎聋了。是必须如此的么?”
轰天雷笑道:“我练的叫霹雳掌,那一声大喝,不仅是为了助威,也是一种内功。据师父说是从佛门的‘狮子吼’功变化出来的,可以震慑敌人的心神。对不住,那天我这么大吼,吓了你了。”
吕玉瑶笑道:“我倒觉得很好玩,凌大哥,你可以教我么?”
轰天雷笑道:“女孩儿家打架之时大叫大嚷,不怕别人笑话么?”
吕玉瑶噘着小嘴儿道:“娘常常说我是个野丫头,我本来也是个野丫头,怕什么别人笑话。你不肯教那就算了。”
轰天雷忙道:“不,你误会了。我正想有一个人和我练武呢。不过,你这个‘教’字我可不敢当。你的轻功身法比我好得多,我也很想学学,你肯教我吗?”
吕玉瑶笑道:“好,那么我就用轻功交换你的掌法,大家都是先生又都是学生。”
轰天雷心里暗暗好笑:“你当霹雳掌是这样容易练成的么,只是扎根基的内功,就得练个三年五载。”但为了要讨吕玉瑶的欢喜,还是将一套霹雳掌演给她看。
吕玉瑶记性极好,看过之后,说道:“好,咱们试招试招。我的轻功身法,在试招之中我会随时指点你的。”她觉得自己也有一门功夫可以“指点”轰天雷心里甚是高兴。
两人在院子里就用霹雳掌过招,轰天雷虽然只有平时的三分气力,吕玉瑶已经觉得他的掌力甚为沉重了。好胜心起,就用轻灵的身法,逗着他玩。
轰天雷毕竟是病体初愈,气力虽由于天生的缘故,恢复得快,人却还是刚刚能够走动的,身法迟滞,一不小心,便摔了一跤。
吕玉瑶大吃一惊,好生后悔,连忙将他扶起,说道:“都是我不好,摔坏了没有?”
轰天雷笑道:“我又不是豆腐身子,那有这样容易摔坏的?”
话犹未了,忽听得有人哈哈大笑,吕玉瑶抬头一看,却见两个人同时进来,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是她的表哥。
吕玉瑶面上一红,连忙放开轰天雷双手。丘大成看在眼里,不内得妒火如焚。
吕东岩笑道:“凌贤侄,想不到你复原得这样快。不过也还不宜过分用功,先把身体养好要紧。”
丘大成走到他们身边,却是强笑说道:“表妹,你真会体贴别人,幸好凌大哥也没摔坏。凌大哥,你这跤可是摔得很值得啊!”轰天雷怔了一怔,心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但他虽然憨直,却非糊涂,这话终于没有出口。
吕玉瑶道:“表哥,你有病我不也伺候你么?你别这样小心眼儿好不好?”倒是把心里的话直说出来,弄得丘大成满面通红。
吕东岩咳了一声,说道:“凌贤侄,你的身体好一些了,我很高兴。明天我就准备出门了,希望你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安心养病,至迟三个月我就会回来的,你有什么说话要我告诉你的爹爹的?”
轰天雷心里想道:“用不着三个月,我已经可以自己回家了。但吕伯伯这么一说,我却是非得在这里再住三个月不成。”其实他的心里也是舍不得和吕玉瑶分手的,不过刚才看了丘大成那副神态,心里又想早些离开。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才好。
吕东岩道:“凌贤侄,你在想些什么?”他以为轰天雷是想着和他女儿的事情,不便向他开口。
轰天雷瞿然一省,说道:“对,我有一件事情想请吕伯伯告诉爹爹,不过,不过——”
吕东岩见他欲说还休,笑道:“好,你和我迸里面说吧,玉儿,你和表哥也有许久没练武了,你们就在这里继续练下去吧。”
殊不知轰天雷想的却是吴用那部兵书“这部兵韦如今已是落在云中燕手中,我好不好请伯伯告诉爹爹呢?”
轰天雷初到吕家那天,因为昌东岩对他的态度忽冷忽热,令人捉摸不透,他曾到过梁山的那次事情,他可不敢向吕东岩透露。但现在当然是不同了,尤其在他听过吕东岩护送耿公子那个侠义可风的故事之后,他对吕东岩的疑虑早已是云散烟消,是以也就放心把这部兵法的秘密告诉吕东岩了。
吕东岩在密室听了这个秘密,却是不免又多了一重心事了。
吕东岩道:“好在你没取得这本兵书。”
轰天雷道“为什么?”
吕东岩道:“匹夫无罪,怀壁有罪。这本兵书若是在你手中。麻烦可就多了!”
轰天雷傻乎乎的说道“我不怕!”
吕东岩眉头一皱,强笑说道:“少年时候,我也是和你一样,大不怕,地不怕!后来吃亏多了,这才知道还是稳重一点的好。”
轰天雷听了这话,对吕东岩大为失望,心里想道:“怪不得玉瑶说她爹爹近年怕事,胆子都好象小多了。敢情是因为钱多了胆就小了?”想至此处,心中起了一个疑问:“假如当年他一开始就知道那位耿公子的身份,他还敢不敢做他的保镖呢?孟霆瞒着他,或许也就是因为深知这位老朋友的缘故?”
吕东岩也在想着心事:铁威这孩子人是的确不错,但他这副性格,迟早只怕要闯出祸来。我年纪老了,但愿平安过这后半世,唉,这头婚事是答应好呢,还是不答应好呢?”
想了一想,吕东岩缓缓说道:“我不是怕事,说到痛恨金虏,我和你们父子都是一般。不过咱们现在是在人檐底下,不得不低头。要等到机会来时,才能和敌人一拼。否则只凭匹夫之勇,于事又有何补?贤侄,你现在的身体虽然好了一点,但也还是躲在家里好些,不要到外面走动。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可对不起你的爹爹了。”他知道不容易把轰天雷劝服,是以先说了一番道理,这才“画龙点睛”的说到正题。
轰天雷是个纯朴的少年,听了这话,不觉大为感动,对吕东岩的敬意重新恢复,说道:“吕伯伯,你放心,我会谨慎行藏,免至连累你的。”
吕东岩道:“唉,你这孩子还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岂是怕你连累——”
轰天雷忙道:“侄儿不会说话,伯伯莫要见怪。我知道伯泊是为了我的好。”吕东岩这才笑了起来:“你知道那就好了。”
可是吕东岩走了几天,轰天雷就违背了他的吩咐。
倒不是他有意违背,而是吕玉瑶叫他出去玩的。
这一天天气很好,吕玉瑶见他已经能够走动,便对他说道:“凌大哥,我和你到一个地方去玩。”
轰天雷道:“什么地方?”
吕玉瑶道:“后山有个僻静的地方,是在两峰夹峙之间的幽谷,谷底平坦,最好练武。”
轰天雷道:“我不去。”吕玉瑶诧道:“为什么?”轰天雷道:“我答应过你的爹爹,不到外面玩的。”
吕玉瑶笑了起来,说道:“那么我也答应你,爹爹回来了,我不告诉他就是。”
轰天雷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不行!”
吕玉瑶噘起了小嘴儿,嗔道:“你这人真是婆婆妈妈,为什么还是不行?”
轰天雷道:“大丈夫岂可言而无信!”
吕玉瑶噗嗤一笑,说道:“这又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不过是到外面玩玩罢了。那扯得上这样的大题目?”
轰天雷道:“唉!你不知道,我,我——”
吕玉瑶笑道:“我有什么不知道?我知道你的祖先是梁山泊的好汉。爹爹早就告诉我了。”
轰天雷道:“你明白就好,我不想连累你家。”
吕玉瑶笑道:“我说我的爹爹胆小,怎的你也和他一样胆小了,左邻右里,谁不知道你是我家的客人?我不信偶然出去一趟,就会碰上认识你的金虏的鹰犬?何况那个幽谷平时根本就是没人去的。外人更不会知道这个所在!”
轰天雷最伯别人说他胆小,而且自他有生以来,也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婆婆妈妈”这四个字来形容他。当真是给吕玉瑶弄得啼笑皆非。
吕玉瑶见他一副窘态,不仅又笑了起来,说道:“别忧疑了,去吧!你在病床上闷了两个多月,也该出去走走了。”
轰天雷给她说得心动起来,想了一想,说道:“好,你喜欢去玩,我陪你就是。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吕玉瑶道:“好呀,是我见你闷得可怜,想要给你解解闷,你倒说成是我要你陪,要胁起我来了!说吧,什么条件?”
轰天雷道:“别说得这样严重好吧?我只是想——”
吕玉瑶道:“想什么?爽快说吧,否则我又要骂你婆婆妈妈了。”
轰天雷道:“我想邀大成兄一同去。”
吕玉瑶怔了怔,说道:“何以你忽然想起邀他?”
轰天雷讷讷说道:“不是忽然想起的,那天、那天,咱们练武,我摔了一跤,你对我、对我好,他,他好象有点不舒服。”
吕玉瑶面上一红,说道:“我只道大成小心眼儿,你也是小心眼儿!”
轰天雷道:“还是邀他一同去的好,免得他不高兴,而且多一个人,练武也热闹一些。”
吕玉瑶心里想道“不错,这几个月来,有点冷落了表哥,他似乎对凌大哥颇有成见,藉这机会给他们拉拢拉拢也好。”于是笑道:“想不到你倒很能够为别人着想呢,不过我可得提醒你,和表哥一同去,咱们就不能练武了。”
轰天雷道:“为什么?”
吕玉瑶道:“好几次我找他一同练武,他都不肯。我问他什么缘故,他也不肯吐露。不过,他虽然不说,我也知道他的心思的。他的武功比不上你,而他又是爱面子的人,当然不愿和你练武,免得给你将他比下去了。”
轰天雷笑道:“原来他有这个想法,我倒不知。今天天气这么好,其实我也不想练武,咱们就去散散心好啦。”
吕玉瑶叫丫环将表哥请来,丘大成听了他的说话,笑道:“际们去好了,何必要我同去,不怕煞风景么?”
吕玉瑶嗔道:“你这是什么话?”
丘大成笑道:“我这是和你开玩笑的,表妹,你可别要生气。不过你可得等我会儿,待我换件衣服。”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丘大成才换好衣服出来,吕玉瑶埋怨他道:“你又不是女子。难道要擦脂袜粉么?换一件衣裳,怎的去了这许多时候?”
丘大成笑道:“急什么,现在才不过傍午时分,足够时间你玩的了。你以为我只是换换衣裳?你瞧,我还给你们准备了吃的东西呢!”
吕玉瑶喜道:“表哥,我错怪你了。这样咱们就更可以玩个痛快了,错过了晚饭也不怕。不过,妈妈——”
丘大成道:“我也吩咐丫头向她交待了。”
吕玉瑶更是欢喜,说道:“毕竟是你细心,想得周到。好,咱们就走吧!”
轰天雷闷了几个月,到了那个草坪,在阳光底下,只见绿草如茵,野花杂开,心情大为舒畅,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这个地方果然是好!”吕玉瑶笑道:“这个地方本来就叫做百花谷,到了春天,百花盛开,花光如海,那才好看呢!”
轰天雷悠然神往,说道:“是么?可惜到了春天——”
吕玉瑶道:“到了春天怎么样?为何又不说了?”
轰天雷叹一口气道:“到了春天,只怕我早已不在这里了。”
吕玉瑶心中一动“听他这话,敢情他也是舍不得我的?”杏脸微泛红霞,低头笑道:“又没有谁赶你走,你喜欢住到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嗯,你要走我也不放你呢,咱们明春再来赏花。”
轰天雷道:“我离家太久,也该回去了。待到你爹爹回来——”
吕玉瑶道:“不许说煞风景的话,你喜欢这些野花么?”
轰天雷道:“当然喜欢。”
吕玉瑶道:“好,我给你编个花环。”
丘大成站在一旁,心中又羡又妒,想道:“表妹越来越向着这个小子,哼,这可就怪不得我了!”
吕玉瑶眼光一瞥,见表哥呆呆的看她编结花环,蓦然一省,想到:“我本来要给他们拉拢的,不知不觉又把他冷落。”于是笑道:“表哥,你在想些什么?我编好这个花环,给你编一个好不好?”
丘大成笑道:“只怕我没这个福气。你猜我是在想什么?”
吕玉瑶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丘大成道:“山上开着几枝绿萼梅,我想把它摘下来,让你编结花环,那就更好看了。”
吕玉瑶拍手笑道“这个主意很好。”
轰天雷道:“我陪你去。”
丘大成道:“采几朵梅花,何须要两个人。你还是在这里陪我的表妹吧。”
吕玉瑶道:“好吧,那你小心一些,山坡很陡。”
丘大成道:“多谢关心。我的轻功虽然不好,相信也不会跌下来的。”
丘大成爬上那个山峰,吕玉瑶笑道:“凌大哥,表哥今天对你可好得多啦。”
轰天雷道:“你的表哥本来不是坏人,只是气量稍为狭窄一些。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你们是自小一同长大的,我来了,虽然无意离间你们,却是令得你少了许多时间陪他了。”
吕玉瑶嗔道:“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你养病,我当然陪你多些。你可不能自己过意不去。”
轰天雷心里甜丝丝的,却不知说些什么话好,傻兮兮的只是看她编结花环。
正在两人各自避开对方的目光,神游物外之际,忽听得丘大成一声大叫:“快跑,快跑,有敌人来啦!”
只见山头人影绰绰的突然出现了一堆人,丘大成往山下跑,那些人飞快的追下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约奠有七八个人之多,为首的是个中年妇人,已经追到了丘大成的背后了!
轰天雷如何肯跑?,大喝一声:“鼠辈休得猖狂!”就冲上去。
吕玉瑶也叫道:“表哥莫慌我们都来帮你了!”
丘大成大叫道:“表妹,莫来!凌大哥伤还未愈,怎能动手、我给你们抵挡一阵,你快和他回去!”
吕玉瑶是深知轰天雷的脾气的,而且他已经冲了上去,要劝阻也是难以令他听话。她听了丘大成这么大叫大嚷,不由得眉头一皱,心里想道:“表哥真是糊涂,把凌大哥伤还未愈的情况说了出来,这可不是泄了底了?”但丘大成能够这样关心轰天雷,却也颇出她意料之外。是以虽然有点埋怨丘大成糊涂,芳心也还是感激他的。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中年妇人已经追上了丘大成,喝道:“你这小子跑不了啦,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要保护他人?吃姑奶奶一刀!”
这中年妇人使的是一长一短的两柄柳叶刀,长刀直劈,短刀斜削,丘大成拔剑抵挡,不过数招,吕玉瑶还没赶到,他已经着了一刀。
吕玉瑶啊呀一声大叫,飞跑上去,就在这时,只见那中年妇人把手一扬,三枚铁莲子飞了出来,丘大成一声闷哼,骨碌碌的就滚下去,原来是给一枚铁莲子刚好打中了穴道。
另外两枚铁链子朝着吕玉瑶打来,吕玉瑶使了一招乱披风的剑法,叮叮两声,两枚铁莲子反打回去。那中年妇人笑道:“这女娃儿倒是有点本事,你是吕东岩的女儿吗?看在吕东岩的面上,我不想取你性命,快去扶你表哥回去吧?”
吕玉瑶抬头一看,丘大成早已滚入乱草丛中,茅草高逾人头,看不见了。那个地方离吕玉瑶颇远,吕玉瑶叫道:“凌大哥,你过去看看他,哼,你这恶妇伤了我的表哥,我非和你拼命了不可!”
那中年妇人冷笑道:“我放过你你还不跑,当真不知好歹,看刀!”吕玉瑶刷的一剑便刺过去,中年妇人长刀一架,短刀劈来,吕玉瑶使了个“风扬落花”的身法,避招进招“玉女投梭”刺她咽喉,中年妇人道:“这女娃几倒是好狠!”霍的一个风点头,长刀短刀一齐招架,方才解了吕玉瑶这招。
吕玉瑶初时本来以为这中年妇人的本领远在她之上的,因为她的本领和表哥差不多,丘大成不过几招,就伤在这妇人刀下,是以她自忖决难取胜,不过是明知不敌也非打不可罢了。不料交手之后,发觉这妇人并不如她想象的厉害,反而给她杀得好象有点手忙脚乱。
吕玉瑶心里有点奇怪,不解表哥何以这样快就伤在这妇人的刀下,但心想或许是丘大成刚才太过紧张的缘故。此时她正在和那妇人剧斗之中,她就无暇仔细推敲了。
说时迟,那时快,后面那一班人也已跑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麻子叫道:“花嫂子回来,让这丫头尝尝我的夺命神砂的滋味!”
他正要发出暗器,一个虬髯汉子洪钟似的声音喝道:“石二!庄主,不可胡来!”那个麻子道:“独孤兄为何拦阻小弟?”
那虬髯汉子笑道:“这女娃儿长得很不错呀,你叫她也变成了似你一样的大麻子,岂非太煞风景?”
那麻子满面通红,敢怒而不敢言,苦笑说道:“想不到独孤场主倒是怜香惜玉。”
原来这麻子正是山西大同府石家庄的二庄主石元,虬髯汉子则是关东十三家马场的总场主独孤雄,表面是“场主”身份,暗地里则是金国御林军的一个挂名军官。
这两人在梁山的虎头岩上吃了黑旋风的大亏,石元就是因为用夺命神砂暗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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