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吉一怔道:“杨香主,你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
杨守义笑道:“我一直呆在张家,并没溜走。”
王吉吃惊道:“你怎么不走、刚才可是好险呀!现在鹰爪虽然走了,只伯也还会再来的。”
杨守义道:“我本来想按照你的计划,从张家的后门溜走。钻过隔壁,一抬头就看见张大叔。我还未曾开口,他就对我说道,从他后门出去的那条暗巷布满鞑子兵,叫我千万不可出去。”
王吉道:“啊,这一层倒是我没有料到。”
杨守义道:“张大叔也没问我什么,就把我藏起来。他说躲得一时是一时,万一鹰爪跑来他家搜查,他会设法对付的。”
王吉道:“张大叔呢?”
杨守义道:“他还说他要去瞧热闹呢。我听得那些人走了,就钻过来了,也来不及告诉他啦。”
王吉道:“想不到这老头儿倒是胆大。杨香主,你在隔壁可听到了这边的事情?”
杨守义道:“都听见了。”王吉道:“那女客人是谁,你可知道?”
杨守义道:“这女子外号云中燕,她的来历,我也还未知道。”
王吉吃惊道:“她不是咱们自己人?”
杨守义道:“看情形她大概是蒙古来的大有来头的人物。不过她虽然不是汉人,却曾经帮过我的忙,可以算得咱们的朋友。”当下把那次在客店之中碰见云中燕,云中燕帮他吓走黑鹰年震山,并指点他们到浙东吕大侠的家乡找寻耿电等等之事情和王吉说了。
王吉放下心上一块石头,说道:“这样说我把耿公干的消息告诉她料想无妨。”
杨守义道:“有件事情,我倒是觉得奇怪。”
王吉道:“什么事情?”
杨守义道:“你这间豆腐店的秘密只有龙帮主和我知道,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刚刚说到这里,便听见了拍门声。王吉道:“难道她又回来了。”问道:“是谁?”那人笑道:“没事了,开门吧,是我。”原来就是张大叔。
杨守义开了门把张大叔请入磨房,说道:“大叔请原谅我没有对你说实话,我的事情本来应该告诉你的。”
张大叔笑道:“不必说了。常言道得好,穷帮穷,富帮富。你们给鹰爪搜捕,当然是好人。我怎能不帮你呢?”
杨守义道:“张大叔,你真是好人。我还没有向你道谢呢。”
张大叔道:“谢什么,你这么说,倒是把我老头子当作外人了。你的身份用不着告诉我,我倒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王吉见你脸上颇有惶惑的神色,似是想不通什么事情似的,不禁怔了一怔,说道:“什么事?”
张大叔道:“刚才我半掩着门瞧热闹,那个黑衣女子和鞑子的军官一同离开,我已经瞧见了。”
杨守义道:“怎么样?”
张大叔悄声说道:“她并不是今天来买豆腐的那个女客人。”
王吉大为诧异,说道:“这就奇怪了,那女客人是谁呢?”
张大叔道:“那女客人是个红衣少女,年纪和刚才那个黑衣女子大概差不多,面貌却大不一样。你们仔细想想,可认识有这么一个女子么?”
杨守义想来想去,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说道:“这女子不知是什么人,不过西门柱石既然来缉查她,想必也应该是和咱们一条路上的人。这件事以后咱们慢慢再查,当务之急,却是赶紧离开这里。张大叔,后巷那些士兵撤走了没有?”张大叔道:“我已经瞧过,都撤走啦。”
王吉站了起来,对张大叔深深一揖,说道:“大叔,我大概是不会回来的了。这些年来多蒙你的照顾,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这问豆腐店——”
他正要说出把这间豆腐店送给张大叔,张大叔已是打断他的说话,笑道:“这可说不走啊,倘若把鞑子赶跑了,你不是可以回来吗?你们放心走吧,我替你照料这间豆腐店。”
杨守义哈哈笑道:“张大叔说得好,那么待把鞑子赶跑了,我再来探望你。”
张大叔道:“你们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么?”
王吉说道:“有个朋友家里可以暂且容身。啊,对了,我把这地址给你,倘若那女客人再来打听,你可以悄悄把这地址给她。”王吉这个朋友就是在煤炭行做炭夫的那个青龙帮兄弟。
西门柱石和一队士兵前呼后拥的陪着云中燕走。云中燕一面走,心里一面好笑:“那‘小魔女’我还没有见过,想不到先冒充了她。”
原来豆腐店这桩事情,云中燕乃是偶然碰上的。
云中燕早就听过“小魔女”的名头,见那些人在豆腐店里盘问王吉,要从王吉口中查出“小魔女”的下落,心里不禁想道:“这小魔女能令金国武士闻名胆丧,可惜我却没有机会和她结识。嗯,现在她的朋友有难,这倒是我给她卖个交情的机会了。”
云中燕就是为了想和小魔女结交而救王吉的,至于从王吉口中得到耿电的消息,则是意外的收获了。
“耿电是黑旋风的好朋友,他被囚在凉州官府,我可不能不管。但我和国师闹翻,拖雷叔叔也正要找我回去。完颜豪耳目众多,这些事情,不知他知道了没有?这小子不比西门柱石,这些事情即使他还未知,我用公主的身份吓唬他,只怕也吓他不倒。要救耿电,从他身上打主意恐怕未必行得通,还是自己设法的好。”云中燕心里想道。
西门柱石见云中燕忽然停下脚步,怔了一怔,连忙说道。“没有多远就可到啦。公主,你要不要换乘坐骑?”他以为云中燕是要端公主的身份,不肯步行走入总管府。
云中燕道:“你的主人我是要去见一见的,但我不想现在见他。”
西门柱石吃了一惊,道:“为什么?”
云中燕道:“最少我也得换过一件衣裳呀。”
西门柱石陪笑道:“用不着了,公主,你这身衣裳就很漂亮呀。”
云中燕陡地翻脸,冷笑道:“你是不是要把我当作犯人一样押回去?”
西门柱石道:“不敢——”
云中燕道:“既然不敢,你多嘴作甚!说老实话,我就是不喜欢这样子的和你们一同去!”
说到一个“去”云中燕已是飞身掠上居民的瓦面,西门柱石张惶失措,这霎那间,也不知是应该阻拦的好,还是任凭她去的好。
跟在他们后面那队士兵不知道云中燕的身份,有人便发箭射她。云中燕接了两枝射来的乱箭,反掷回去,喝道:“你们有眼无珠,要来何用?”这两枝箭恰好射瞎了两个发箭士兵的眼睛,还好只是一个瞎了左眼,一个瞎了右眼。
西门往石连忙喝道:“不可无礼!”霎时间,云中燕已是掠过几重瓦面。西门柱石叫道:“公主,请你回来,有话好说!”他话未说完,云中燕影子已然不见,只听到她的声音远远传来。
“你回去叫完颜豪等着,我一定会来找他!”云中燕用“传音入密”的功夫扔下了这句话,抄捷径绕过长街,迅即便朝凉州总管的府衙而去。西们柱石等人早已被她远远甩在后面了。
此际,在凉州总管小姐的香闺之中,李芷芳正在陪着耿电说话。
耿电已经换回男装,李芷芳笑道:“你是不是嫌做我的丫头太委屈你了?在我这里,料想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不过为了预防万一,恐怕你还是改装好些。”
耿电面上一红,说道:“我倒不是嫌什么委屈不委屈,只是男子汉大丈夫扮作丫头,还要学扭扭捏捏的动作,实在是浑身都不舒服。”
李芷芳噗嗤一笑,说道:“你看我也是扭扭捏捏的吗?”
耿电说道:“你是女中丈夫,和丫头怎能相比。可我却不能假扮你呀。”
李芷芳得他称赞,心里甜丝丝的,说道:“好吧,随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嗯,我但求老天保佑,可千万别让爹爹知道有个男子汉躲在我的房中。”
耿电说道:“李小姐,你这样维护我,我实在不知怎样感激你才好?”
李芷芳笑道:“你又来了,这句话你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啦,我也已经早已告诉过你,我不像你们汉人的闺女,怕什么佑污女孩儿家清白的声名。嗯,刚才咱们说到那里?”
耿电笑道:“我说你是女中丈夫。”
李芷芳笑道:“你这句话应该送给另一个人才对。”耿电佯作不解,说道:“谁呀?”
李芷芳道:“你那位杨姑娘呀,女中丈夫,这四个字,只有她才配得上。”
耿电说道:“你们两人都是巾帼须眉。不过——”
李芷芳道:“不过什么?”
耿电说道:“我和杨姑娘只是朋友。”话说了出来,忽地有点后悔:“我为什么要和她辩白,她误会就让她误会好了。”
李芷芳笑道:“真的只是朋友?我看你这两日神魂不定,难道不是为了惦记她吗?”
耿电说道:“我是在想早日离开这里。我的病差不多都已好了。”
李芷芳道:“那我劝你赶快打消这个念头,有件事情我刚刚知道,还未曾告诉你。”
“什么事情?”
“翦长春昨日又来了。”
耿电吃了一惊,说道:“他不是主帅吗?怎的又不去祁连山了呢?”
李芷芳道:“金国一个贝子来了凉州,这个贝子来头极大,他的父亲是皇叔,又是御林军统领。”
耿电道:“哦,原来是完颜长之的儿子完颜豪。”
李芷芳道:“你认识他?”
耿电道:“曾听得青龙帮的杨守义大哥说过,他来了又怎么样?”
李芷芳道:“他来的那天,正是翦长春和我哥哥领兵出城的同一天。翦长春是中军主帅,去得未远。爹爹叫人飞骑出城,把翦长春追回来。”
耿电说道:“为什么不把你的哥哥也叫回来呢?”
李芷芳道:“哥哥是先锋,已经去得远了。再者翦长春是金国御林军的副统领,完颜豪正是他的小主人。爹爹大概觉得应该让他回来迎接主子。”
耿电不禁起了疑心,说道:“把翦长春差来凉州,调动他爹爹的兵马侵犯祁连山,这是完颜长之策划的。岂能为了迎接他的儿子把统帅召回?你爹爹纵然糊涂,翦长春和完颜豪也不会这样糊涂!何以完颜豪不加阻拦?而翦长春竟也奉命唯谨?”
李芷芳道:“他怀疑其中有诈?”
耿电说道:“我看翦长春早已得知消息,知道完颜豪那天会来。他领兵出城只是和你爹爹合演的一出戏。”
李芷芳道:“所为何来?”
耿电说道:“好让你的哥哥安心离开府衙。”
李芷芳吃惊道:“你是说翦长春可能已经知道了你被我们兄妹藏匿之事,故而要把他调开?”
耿电说道:“或许只是我的顾虑,但愿不是如此。”
李芷芳道:“总之翦长春回来了,守卫更严,你就更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冒险离开了,耿大哥,你放心,无论如何,我决不会让你落在女真鞑子之手。”她说话之时,不知不觉紧紧的握着了耿电双手。
耿电忽他说道:“外面好似有偷听!”
李芷芳出去一看,回来笑道:“那里有什么人?我这个地方,除了我的心腹丫环之外,也不会有人来的。你恐怕是疑心生暗鬼。”
耿电说道:“我好像听得有人轻轻哼了一声。”
李芷芳笑道:“纵使是丫头偷听,也决不敢这样无礼,一定是你听错了。”
就在此时,一个小丫环气喘吁吁的走进来。李芷芳怔了一怔,说道:“咦,你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花呢?”原来她是叫这丫环到花园里折一束梅花,拿回来作瓶供的。
那丫环道:“小姐,我,我出不了中堂。”
李芷芳诧道:“为什么?”
那小丫环道:“中堂的大门已经关了起来,内外隔绝。听说他们正在外面逐间房子搜查,公子的书房和卧室也都搜查过了。这是书童小安子隔着西院的角门,悄悄告诉我的。听说还是那个姓翦的女真鞑子亲自带人来搜查的呢,至于为了什么,我可就不知道了。”
耿电苦笑道:“不用问了,定然是消息已经走漏,翦长春要关起门来搜查我了。”
李芷芳冷笑道:“料他也不敢到我的房间里搜查,你放心吧。”话虽如此,事情总是不妙。她叫耿电放心,她的手心已是捏了一把冷汗。
话犹未了,只听得又是一个丫环是在外面扬声叫道:“老夫人来看小姐!”这丫环是在外面把风的。
李芷芳这一惊才当真非同小可,心里想道:“妈什么时候不好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莫非她也知道了我房中秘密?”这意外来得太过突然,李芷芳无暇思量,连忙把耿电推进里房,这是她的心腹侍女的卧房,和她的房间相连,开有暗门可以来往的。这侍女人颇机灵,李芷芳小声吩咐她,叫她好生为耿电遮瞒。想道:“妈并没有带人来,她是最讲究身份的,大概不会亲自到丫头的房间里搜查吧?”
老夫人踏进女儿的闺房,心中不觉疑心大起:“往时我来的时候,虽然也有丫头通报,但不是老远的就叫嚷起来。芳儿又过了这许久才给我开门,难道那消息竟是真的?她当真敢于那么样的不要脸,把一个野男人收藏在自己的闺房里?”
李芷芳道:“妈,我刚才有点不大舒服,正在睡觉,想不到是你来了。有什么事吗?”
老夫人游目四顾,见床上的被铺叠到整整齐齐,暗自想道:“她若是刚刚起床,不会料理得这样整齐才开门见我?”疑心加了一层,却不动声色的说道:“他们说有个奸细混入了府衙,你知道了吗?”
李芷芳大吃一惊,说道:“有这样的事吗,这奸细真是胆大之极了!”
老夫人道:“是呀,所以我来提醒你可得着意提防!”李芷芳笑道:“我这里鸟蝇也飞不进来,妈,你用不着为我担心。”
老夫人道:“奸细躲在府衙,定有内好给他掩蔽。现在外面已经查过了,毫无收获。”
李芷芳笑道:“妈,你这么说,敢情疑心我是内奸!”她装出一副说笑的神气,心头可是卜通卜通的跳。
老夫人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不懂事的丫头,我不是说你,但你也得留心注意你的手下丫头。”心里想道:“她若当真藏一个野男人,搜出来大家可都没脸。但事情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她爹可又没法向完颜小王爷交代。”
李芷芳道:“我这几个丫头都是自小服侍我的,谅她们有夭大的胆子也不敢收藏奸细。我看或者这只是谣言,根本就没有什么奸细混入府衙,他们只是庸人自扰罢了。”
老夫人叹道:“但愿如此,大家可以平安无事。”
李芷芳见母亲不提搜丫环房间之事,稍稍放了点心,老夫人忽又说道:“芳儿我来到这里,倒不只是为了奸细之事。”
李芷芳道:“那又是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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