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虽然机会渺茫,但总须一试。
临死之前,我至少要拚死将乙晶送出去。
“你问错了问题。”hydra神色不悦地说:“我刚刚说,蓝金也许残暴,但他总会听我的。你不觉得这句话怪怪的吗?你应该从这句话中发现疑问,然后好奇地问我问题才是,而不是只关心自己的死活。”
我愣了一下,眼前的杀人魔王似乎有些精神错乱。
“那”我含含糊糊地说着,心中却无法思考什么叫我应该问的问题。
人在极端恐惧之下,逻辑统统会集中在“我要怎么生存下来”这样的关键问题上打转,因此对hydra这种语意上的奇怪之处,逻辑是完全无法处理的。
hydra的眼色一沉,冷冷地说:“你要仔细地听我说话,好好向我展示你的挑战资格,这就是你的表现,表现良好,你就是游戏的主角,表现不好,你师父就是主角,而对于配角,在我的故事中,都是担任被凌迟的炮灰。”
这段话依旧是莫名其妙到了极点,但我总算抓住一个大重点:要是我不好好听他说话,然后发问的话,我就会死得很凄惨。
为了乙晶,我一定要尽量拖延时间,冲破穴道。
蓝金也许很残暴但他总会听我的?
“你刚刚说,你是蓝金,但是”我看着笑逐颜开的hydra,说:“你既然是蓝金,为什么又要说蓝金总是听你的?怪怪的地方就是指这里吧。”
hydra满意地说:“对,请继续保持这种好奇心,还有对问题的洞悉力。”
我看着弥勒佛般的hydra,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他的眼中,我似乎只是他的玩具。
“一个人的一生,就只有一个可能,也就是说,人的一生就像是一条毛线,尽管人生的旅程波折起伏,也只是使得毛线弯弯曲曲,最多只是缠在一起、打结了,但,毛线终究是毛线,终究只是一条毛线。”hydra慢条斯理地说。
“嗯。”我仔细听着,生怕遗漏了什么。
“嗯?”hydra笑笑地看着我。
“虽然只有一条,但大家都一样,也很公平。”我说,但我知道hydra一定有什么奇怪的谬论。
“公平?当初遇到你师父时,我才十二岁,那时我随国际扶轮社的扶青团来台湾,在安养院陪你师父下棋解闷,应该说,你师父教我下围棋。围棋,哈,这么有趣的东西,让我着实沉迷在其中好一阵子。”hydra闭上眼睛,回忆着。
hydra是那个“师父女儿”口中的围棋天才?!
不!不对!
“不对。”我赶紧说:“你在三百年前跟我师父就是师兄弟了,怎会是那个跟我师父下围棋的孩子?”
“很好、很好,但请听我话说从头。”hydra笑嘻嘻地说:“人的一生只有一条道路,不能回头、不能重来,这实在是太残忍了。你师父在我下棋时,常常感叹自己的人生,他——关老先生说,他的一生自从失去伴侣后,唯一的女儿就弃他不顾,将他送到安养院了此残生,他的人生自此走入死胡同,真是感叹万千啊!”
关老先生?“师父的女儿”说的是真的?
那么,师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三百年前的老鬼附身作祟?
“那样的人生,就算是乖乖走完了,也没什么意思了不是?”hydra耸耸肩,说:“于是,为了报答关老先生教我围棋的恩泽,我决定赐给你师父第二条毛线,一个崭新的人生。”
我问:“你让鬼魂附身在师父身上?”我暗暗冲击穴道,但穴道里的血脉依旧僵凝。
“这样说还挺贴切的,但,我上哪里找三百年前的孤魂野鬼?”hydra拨着自己的头发,那一头金光闪闪的头发。
“不然是怎么一回事?师父身上的武功明明是真的!”我说道,又说:“我身上的武功也是真的!你点穴的位置也是凌霄派的手法,你是蓝金的徒弟?”
“根本没有凌霄派。”hydra怜悯地看着我,说:“即便有,也是关老先生自己创的,从你开始才算第一代弟子。”
我静静听着,这其中一定隐藏着武林中邪恶的大秘密。
hydra双手抓着桌缘,双脚轻轻晃动,说:“你知道催眠吧?”
催眠?
“知道。”我说。
hydra点点头,笑说:“催眠是我此生最大的乐趣,也是我人生游戏中最大的筹码,催眠可以轻易地改变一个人的行为,但那是指半生不熟的催眠技巧你知道吗?是技巧!仅仅只是技巧而已。但,我的催眠不是技巧,而是种艺术,登峰造极的艺术。”
hydra的蓝色眸子异常光亮,说:“登峰造极的艺术,就是编织出另一条人生的毛线,开创崭新的人生风貌!这也是关老先生汲汲渴求的崭新人生!新的!冒险的!宿命的!挑战的!轰轰烈烈的!充满热血与理想的!”
我呆呆地看着hydra,那一个激情中的hydra。
hydra哈哈大笑,说:“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如何懂得变幻人生的极致艺术?这可说来话长了。总之,遇到关老先生这么样感叹人生的老人,我总是要帮他一帮,让他往后的人生能够充满挑战,比起在安养院中缠人下棋的生活要来得精彩夺目!”停了一停,hydra叹口气说:“教我下棋就获得一个美好的新人生,我的人也确实太好了。”
我一愣一愣的。
hydra催眠了师父?怎么催眠?给师父新的人生?新的武侠人生?
当时我听得不明不白,所以心中的感觉甚至谈不上愤怒,只有一连串的问号。
hydra歪着头看着我,说:“我知道你还是不懂,毕竟催眠的力量要达到这样艺术的境界,是多么令世人难以理解啊!”“你是说,你催眠了师父?”我问。
“是。”hydra祥和地说:“连他一身武功,都是我耗尽心神,陪他度过数十年流血流汗的脑中苦练,才在几日间飞快地习得强大的力量,踏入中国人幻想中的秘境,功夫。”
脑中苦练?
“”我痴傻地看着hydra,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hydra看我一脸呆样,忍不住笑说:“你这呆子,你不记得关老先生的女儿是怎么死的?”
师父的女儿一边跳着血舞,一边传达着“蓝金”的话,那种妖笑的可怖模样教我如何忘记?!
“是你!”我惊叫:“你催眠了她!你要她在师父面前自杀!”催眠的力量竟然如此可怖!不是我原先想象的移魂大法!
hydra假装惊喜地说:“真聪明!但这不过是基础中的基础,这种催眠基础只能平时拿来玩玩,上不了大场面,因为它只能摧毁一个人的人生,却无法开展另一个人生,开展人生的催眠才是艺术!也就是我施加在关老先生身上的奇异力量!”
我的怒气随着底牌翻开的一瞬间,暴涨到了极致。
hydra显得十分开心,他托着自己坚毅的下巴,愉快地诉说一段令人不寒而栗的往事。
那一年,一九七九年,秦皇陵出土后的五年,我来到了台湾,来到这一块将与我的多重人生,展开强烈联系的土地。
我可以感觉得到,这会是一块很有趣的土地,就在我遇见围棋高手关先生后,这种感觉就更确定了。
关老先生给了我一个美妙的灵感,使我与他之间的游戏,从方城之战,提升为两人人生中的命运对决。
我关怀关老先生内心对人生的不满,于是,我想起了当年在蝉堡中得到的宝贵知识非常大量的中医原理,以及满柜子的武侠小说。我的中文,也就是在那陈旧的斗柜中学习来的;至于蝉堡是什么样的地方,要是你有幸成为故事的主角,那就是你必须调查的秘密了。
以前我总是利用中医关于穴道、气血循环的知识,为自己的身体做些简单的强化,并不多去钻研,因为在我初步的研究里,中医虽然能与西方医学并驾齐驱,但在操控人体极限上,毕竟不能与巫毒系统相提并论。
但在与关老先生的谈话中,我发现关老先生对于大量的武侠小说了如指掌,特别的是,关老先生对于“正义”自有一套独特的见解,更是令我深感佩服。于是,我尝试性地问他:有机会的话,愿不愿意当个武侠小说中的侠者?
命运使然,关老先生哈哈大笑,说:这是当然!
既然得到这么开朗的答复,身为挚友的我,当然就决定实验中医与武术的结合,甚至,我也拿自己本身,一同参加这场创造巅峰武学的计划。
怎么实验呢?
我与关老先生避处无人打扰的幽室,由我先将关老先生催眠到完全接受我一切思想的地步,再将关老先生原先的人生塞进他脑中的记忆密库,深深锁住。
然后,我,以一个记忆操弄师的角色,在自己的脑中划出一块处女地,纯净地接受一切指示,与关老先生一起进行的脑中苦练,进而形塑出与关老先生,不,是与黄骏大侠,其命运的黑暗相应者。
黑暗的相应者,蓝金,我创生的另一人格就这样诞生了。
什么叫脑中苦练?我揣摩着穴道原理与人体强化的秘诀,将以前学会的养生气功做了大幅度的修改,再将修改后经脉运行的修行技巧也就是中国人所说的内功修习,灌输到“黄骏”与“蓝金”的脑中世界。
这个脑中苦练,比起创生出莫须有的记忆,要来得艰苦许多!因为我下达的命令,往往是:这套内功,你已日夜不辍地修行了五年,特别是在海里的艰苦练习,使你更上一层楼!
这样长达五年的指令,必须在一天、甚至是几个小时之间,于脑中不断地压缩膨胀,使大脑快速地经历五年修习内功的岁月,使人体在深沉潜意识中疯狂学武,即使我俩都静静地坐着,但瞳孔像警示灯一样快闪着、汗水大量涌出、筋脉颤抖不已,使我们都在极限中超越自己,在短时间内说服身体拥有惊人武功的假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