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听得谷涵虚叫道:“孟姑娘且慢动手!”
谷涵虚道:“褚师兄,等会咱们再叙,有件紧要的事情我要问问这厮。”当下将那姓鲁的汉子扶了起来,说道:“严声涛的女儿现在哪儿,你们把她怎样了,快说!”
此言一出,孟明霞吃惊不已,连忙问道:“什么,表姐也来了么?她落在敌人手上?”谷涵虚道:“我偷听他们刚才的话,他们要用严烷来控制你爹爹,恐怕是落在他们的手上了!”
姓鲁的呻吟叫道:“是,我反正是要死的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谷涵虚道:“你说了我就饶你。而且我还有药医你。”
姓鲁的道:“此话当真?”
谷涵虚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姓谷的说出话来,从来没有不算数的。”
姓鲁的道:“好,那么我就说、说,她、她在黑石——”
姓鲁的汉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了几个字就停一停,说到了“黑石”二字,两眼翻白,又停下来了。谷涵虚用指甲轻轻挑了一下他的人中,说道:“黑石什么?”孟明霞也连忙问道:“她落在什么人的手?”
姓鲁的嘴唇开合,正要说话,谷涵虚亦已把耳朵揍到他的嘴边,准备用心听他说话。就在此时,忽听得他一声惨叫,底下的话未能说出,已是气绝!
姓周的汉子狞笑道:“看你还敢泄漏秘密!”谷涵虚陡地跳了起来,喝道:“岂有此理,你杀了他,我非毙你不可。”可是姓周那汉子不待谷涵虚动手杀他,他狞笑过后,嘴角流出血来,先自死了。
原来姓周这人暗器功夫虽然还算不得怎么高明,可是他却有一种淬过剧毒的梅花针,能够令人见血封喉的。他虽然伤得严重,但弹指发出梅花针的力道还有。他知道谷涵虚与褚云峰的内功均极深厚,不是他小小的一支梅花针所能伤害,孟明霞的功夫比他高明得多,恐怕也未必暗算得了她。
但姓鲁这汉子亦已是受了重伤的,要暗算他那可是易如反掌。他自知性命决计难保,不忍同伴能够逃生,是以尽了最后一点气力,骤下毒手。众人都在留意听这姓鲁的说话,没有防备。
谷涵虚顿足叹道“这两个人作恶多端,自相残杀,死不足惜。可惜我刚刚找到一条线索,却给这个该死的打断了。如今叫我如何去找严烷呢?”
孟明霞道:“谷大哥,你别着急。他们既要用表姐来挟制我的爹爹,我们到了飞龙山,想必会知道她的下落。”
谷涵虚道:“你表姐的脾气你是应该知道的,她若落在坏人手上,岂甘屈服?只怕未到飞龙山,她已死了。”
褚云峰在一旁若有所思,并不搭话。
谷涵虚叹了口气,想起了师父以国事为重的教训,说道:“不错,事已如斯,着急也没有用。吃们还有更大的事情要料理呢。孟姑娘,你和褚师兄可是要到飞龙山去的吗?”
孟明霞点了点头,说道:“正是。”谷涵虚道:“何以你不与令尊一道?我好似听得他们说令尊已经和另一位新任绿林盟主的李姓英雄前往飞龙山。”孟明霞道:“此事一言难尽。爹爹本来是不需要我去的,我是为了找寻另一个人。不过,还是说你的吧,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又怎的会知道褚云峰是你的师兄呢?”
谷涵虚道“昨晚我也碰上一个人,是这个人告诉我的。”
孟明霞诧道:“这人是谁?”
谷涵虚道:“是一位姓杨的姑娘。”
孟明霞又惊又喜,说道:“你碰见杨婉了?我正要找她。她知道了么?”
谷涵虚道:“她昨晚在一座古庙里遭受阳坚白、贺九公等人围攻,恰好我经过那里,给她解了围,她是从贺九公口中知道你前晚遇险之事。后来我与阳坚白交手之时,阳坚白把我错当作褚师兄,因此我们料想前晚在贺九公家里助你脱险之人,一定是褚师兄了。她是不是知道你在找她,这我就不知了。”
孟明霞道:“杨姑娘还和你说了些什么?”
谷涵虚道:“她说她认识你,但她却奇怪褚师兄何以会和你一道。”
孟明霞笑道:“这也怪不得她觉得奇怪,我也是前天晚上,才清楚褚云峰的身份呢。杨姑娘大约还在疑心他是金虏的奸细吧。”当下把那一晚在琅玛山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谷涵虚。谷涵虚方始弄明白来龙去脉。
孟明霞再又问道:“她是不是也要往飞龙山的?”
谷涵虚道:“她要上哪儿没有告诉我,不过,她却是和几个蒙古人在一起的。其中一个武上名叫阿盖的,和我交了朋友呢。另外两个则是少女,看起来倒像是主仆的样子。那位蒙古小姐,气度高华,似乎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谷涵虚并不知道这位“蒙古小姐”竟是成吉思汗的女儿,孟明霞却听得李思南说过明慧公主的故事,猜想十九是她。当下想道:“她和明慧公主在一起,这倒是意想不到之事,不知明慧公主何以会抛头露面,来到中原?但杨婉既是和她同在一起,想必是不会到飞龙山去了?”这一次孟明霞只猜中了一半,明慧公主当然是不会到飞龙山,但杨婉却仍是要去的。
谷涵虚道:“原来你是为了找那位杨姑娘才到飞龙山去的吗?我还以为你是为了那位李盟主的事情呢。”
孟明霞面上一红,心里想道:“难道杨婉竟然把我们三人之间的事情告诉了他?她与谷涵虚不过是刚刚相识,纵然她对我如何误会,如何不满,总不至于向一个刚刚相识的朋友说吧?”当下说道:“何以你会这样认为?”
谷涵虚道:“我刚才听得这两个人说出一件秘密,他们说飞龙山的窦寨主是阳天雷的人,这次是特地安排了陷阱,想诱捕那位李盟主的。我以为你和褚师兄也听到了风声,是以要赶往飞龙山去揭破敌人的阴谋的。”
孟明霞道:“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个秘密。不错,这个秘密我们是早已知道的了,还是你的褚师兄告诉我们的呢。”
褚云峰道:“家师因为天雷功尚未练得大成,不能和阳天雷硬拼。阳天雷逼他出山,是以家师叫小弟假意顺从,替他出山,名义上是在阳天雷手下办事,其实却是为义军打探消息。数月前小弟行藏不慎,引起他的疑心,这才从大都逃跑出来,公开反叛他的。如今他正在侦骑四出,搜捕我呢。”
谷涵虚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阳坚白这厮一见了我,就骂我吃里扒外。他是把我当作了褚师兄了。”
褚云峰苦笑道:“你给阳坚白误会,我也曾因此给那位杨姑娘误会了呢。”
谷涵虚道:“这么说,令尊既然知道了对方的奸谋,依然前往。这乃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孟明霞道:“不错。但这却是那位李盟主的意思。他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正好将计就计,揭破对方奸谋,把飞龙山窦安平的部下收服过来。窦安平罪不容诛,他的部下仍是可用的。”
谷涵虚说道:“这位李盟主见识过人,不枉你们推举他充当盟主。”
孟明霞道:“他名叫李思南,曾在蒙古做过许多震惊鞑子之事。他也正是那位杨姑娘的未婚夫。谷师兄,你到飞龙山就可以见着他了。这个人倒是值得你交结呢。”
谷涵虚沉吟半晌,说道:“令尊和李盟主都是我想要拜见的人,不过他们如今已有备而往,我倒是用不着急的往飞龙山了。唉,只可惜如今线索中断,不知到何处找寻你的表姐?”
褚云峰忽道:“谷师兄,你可以到这个地方试一试。”
谷涵虚忙问道:“什么地方?”
褚云峰道:“姓鲁的那厮说出了‘黑石’二字,据小弟所知,与‘黑石’有关的,有两个地方和一个人,冀北蓟县有个黑石岗,飞龙山南面三百里之处有个黑石庄。另外还有个独脚大盗是个道士,道号叫做黑石,但道人行踪不定的,依小弟之见,对方既然是要严小姐来威胁孟大侠,想必她的所在之处和飞龙山距离不会太远,因此谷师兄不妨先到黑石庄打听打听。”
谷涵虚道:“多谢褚师兄指教。但不知黑石庄可有什么可疑的武林人物?”
褚云峰道:“黑石庄有个大财主,外号活阎罗,但他会不会武功,我就不知道了。”
谷涵虚道:“好,既然有这一条线索,我总得去找她一找才能安心。”
孟明霞忽道:“谷大哥,你是不是怕见我的表姐?”
谷涵虚道:“你怎么知道?”
孟明霞道:“我知道她是在找寻你,但如今过了四年,你们还没见着面,想必是一直在躲避她了。”
谷涵虚给她说中心病,只好低头默认。过了半晌,才叹口气,说道:“我本来是不应该再见她了,但如今她有了危险,我又怎能置之不理?”
孟明霞正容说道:“你说不该见她,你这么说,倒是你大大的不该了。你知不知道她是如何的想要见你?为了要见你,她不惜和家庭决裂,你倒说不该见她!”当下把那天晚上,她与严烷回家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谷涵虚。谷涵虚听说严烷为他绝食,迫使父母不能不让孟明霞放她出来,不由得大为感动,眼泪湿透了蒙面的黑巾。
谷涵虚道:“明霞,我知道她是会为了我不惜任何牺牲的,但你却不知道”
话犹未了,孟明霞已在说道:“我知道你不敢见她,不过是因为你的创伤未愈罢了。那天晚上,张元吉刺了你一剑,这一剑不是刺在你的面上,而是刺在你的心上!”
谷涵虚再次给她说中心病,忍不住说道:“不错,也许是我心上的剑伤未愈。但如果你见着了我的面貌,只怕你也会吃一惊的。”
孟明霞亢声说道:“她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岂会斤斤计较你的容貌?你为她受了伤,她只有更加的喜欢你。但你却为此而躲避她,这反而是小看她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孟明霞这几句话好像当头棒喝,谷涵虚听进心中,登时心情开朗,揭下了蒙面巾,说道:“不错,大丈夫何惧以真面示人!”
孟明霞乍睹他这丑陋的容颜,心中其实也有点害怕,她却纵声笑道:“谷大哥,你在我的眼中还是和从前一样呀!”谷涵虚道:“当真一样?”孟明霞道:“你从前不过是喜欢打抱不平的侠士,如今却是个不惜深入虎穴,誓抗强虏的英雄。真正说来,现在的你比从前的你,那是更令人佩服了!”
谷涵虚哈哈笑道:“多谢你解开了我心头的结,但愿我配得上你所说的话。”当下与褚云峰约好了将来在飞龙山见面,便即在晨光曦微之中,大踏步而去。正是:
脸上劫痕依旧在,心如白玉洁无瑕。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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