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我好像刚刚说过,要按江湖规矩办事。”
西门夫人道:“着呀!那么请问,交易不成,就要强人留下,这是哪一条规矩?”
金鼎和道:“没人强留夫人。不过,夫人你可以走,这位牟少侠可不能走!”
西门夫人道:“不错,这位牟少侠是和你们结有梁子,但好像你刚才也说,这点小小梁子,你们早已不当一回事,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金鼎和道:“牟少侠,请问你是不是武当派的少掌门,蓝玉京是不是你的师侄?”
牟一羽道:“是又怎样?”
金鼎和道:“牟少侠,你和我们结下的梁子,我们可以算了。但蓝玉京曾经杀伤我们好几位兄弟,这笔帐可是不能不算的。按照江规矩,本门弟子犯的事,他的长辈也该负责,何况你是掌门之子!我们并不想与你为难,只是想请你帮忙把令师侄找回来,交给我们发落,蓝玉京什么时候回来,你什么时候可以走!”
江湖上的确是有这么一条规矩,但若牟一羽给他们“留下”西门夫人母女又怎能将他抛开不理?
西门燕道:“据我所知,蓝玉京是一到乌鲨镇就给你们的人围殴的。他是迫不得已才伤了你们的人。”
金鼎和打了个哈哈,说道:“按照江湖的规矩,要评理也得当事人在场才行,而且据我所知,你当时也好像并不在场。你是昨天晚上,才和牟一羽偷入我家的!”
西门燕变了面色,说道:“你是不是要把我也当作犯人?”
金鼎和道:“我本来随时都欢迎姑娘来做我的客人。姑娘不请自来,虽说于礼不合,但这也是小事一桩。”
蓝玉京道:“多谢你不计较”正想回过头来说牟一羽的事,只听得金鼎和和已是皮笑肉不笑地条了个哈哈,切断她的话道:“对不住,只怕我还不能接受姑娘的谢意。”
西门燕跟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有两个人担着担架,正在满头在汗地跑来。”
“禀告当家,人是找到了,就只不知能不能够活下去。
那两个人把担架放下来,一面说一面揭开盖着担架的毡子,躺在担架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不久之前被西门燕削断一条手臂的那个欧阳勇。
“好在发现得早,我们已经给他敷上了金创药。不过,流血太多,医好了恐怕也只心是废人一个。”那两人道。
欧阳勇忽地坐了起来,嘶哑着声音叫道:“我的手臂正是这贼丫头斫的,当家的,你可得替我报仇!”说罢,又倒下去了。
金鼎和冷冷说道:“姑娘,昨晚之事我可以不计较,今日这件事情,我肯罢休,只怕弟兄们也不心服。”
西门燕道:“他偷袭我在前,我斫他的手臂在后。”
金鼎和淡淡说道:“不管事实如何,姑娘,你这手段似乎也嫌太过毒辣了吧!”
西门燕的大小姐脾气,不觉发作起来,哼了一声说道:“不斫我也斫了,你们想要怎样?”
金鼎和一个手下说道:“也没怎样。杀人填命,欠债还钱。你断了他一条手臂,我们也只向你讨一条手臂。
西门燕冷笑道:“莫说一条手臂,你有本事,要我这条性命也可以!”
那人的脾气似乎比她还更暴躁,登时喝道:“你以为我不敢要你的性命!”喝骂声中,把手一扬,飞出一个球形的暗器。
金鼎和喝道:“话未说完,不可对客人无礼!”但他的话也还没有说完,那个球形的暗器已是在半空爆裂,内里原来藏着九柄飞刀,有的斜飞,有的直射,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向西门燕飞去!”
这一瞬间,有两个人的身形同时飞起。
一个是牟一羽,另一个是站在金鼎和旁边的一个军官。
那军官的身法快到难以形容,飞身、拔剑,竟然追上飞刀!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宛如繁弦急奏,也不知有多少柄飞刀给他打落。
牟一羽也只是慢了半分,他事先是不知道那个军官的用意的,是以他人在半空,已经使出了他最得意的一招白鹤亮翅。
那军官的剑势未衷“当”的一声,两桶剑碰个正着,溅起了点点火花。
那军官一个鹞子翻身,在三丈开外落下地来,身形接连晃了两晃。牟一羽则是落在西门燕的眼前,脚一沾地,便即稳住身形。
若在一般情况之下,这一招当然是牟一羽占了上风,但那军官是先削飞刀,再接剑招的,即使他的剑法不是在牟一羽之上,也决不会在他之下了。
那军官傲然说道:“我是来为自己的弟兄挽回过失,不知牟少侠因何反加拦阻?牟少侠倘若还是要和我比剑,请先看个清楚再说吧。一定要比的话,我也可以奉陪!”
牟一羽早已看清楚了,那九柄飞刀,有七柄被那军官削断。还有两柄飞刀,落在西门燕的脚边。对方的话虽然说得难听,但若不是他及时赶到,西门燕的身上只怕已经添了几个透明的窟窿。牟一羽不由得面红耳赤,想发作也不能发作了。
西门夫人忽地缓缓说道:“阁下是长白派的。这一招胡笳十八拍虽然只能使出十四拍,也是难能可贵的了。还有两柄飞刀,完整无缺,弃之可惜,燕儿,你送回去给他们。”
西门燕又羞又恼,说道:“他们不会自己检吗?”脾气虽然发了,但心中犹有余悸,赶忙跑回母亲身边。
牟一羽对西门夫人这一番话却是莫名其妙,他只是在想,想不到金鼎和的手下竟有这等剑术高明之士。他可不知,这个军官名叫齐真君,乃是努尔哈赤的金帐武土之一,论内功他或者比不上嘉错法师,但论剑术则是数他第一的。
牟一羽不懂西门夫人的用意,齐真君听了她的言语,却是不由得惊疑不定了。令得他惊疑不定的,还不仅是因为西门夫人一眼就看出他的门派和招数。
原来“胡笳十八招”本是崆峒派的刺穴绝招,练到最高境界,只用一招,就可以刺对方十八处穴道。三十年前,长白派的掌门以三招风雷掌法交换崆峒派这一招剑法,融入本门武学之中,自此,这一招“胡筋十八拍”也就变成长白派的绝招之一了,这就是说,名称虽然相同,但已是各具特色,长白派的内功是比较偏于刚的。力量比崆峒派的强,轻灵翔动则是有所不如了。因此长白派的胡茄十八拍,练到最高境,也只能刺着对方十六处穴道,但崆峒派的绝顶高手使这一招,却也不能如齐真君那样的同时削断七柄飞刀。
齐真君其实已经练到了“十六拍”亦即是到达他们长白派最高境界的了,他本来可以削断九柄飞刀的,但那两柄飞刀已经落在地上。
此时他听了西门夫人的话,心中不禁起疑,当下便即上前拾起那两柄飞刀。
他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原来在那两柄飞刀的刀柄都嵌着一颗小小的珠花,真君这才恍然大悟,这两桶飞刀竟然是被西门夫人用珠花打落的。
珠花嵌入刀柄,还能保持完整。这份内力的运用之奇妙,就非齐真君可及。而且西门夫人刚才是站在前面和金鼎和对话的。连金鼎和都没发现她的动作,则她的手法之快也是在齐真君之上了。她这闪电般的手法若是用来使剑,齐真君的那招“胡箱十八拍”非输给她不可!
金鼎和从齐真君手中接过飞刀,轻轻一抖,珠花弹出“夫人还刀也就算了,何心如此破费?珠花还是请夫人收回去吧!”他口中说话,中指弹了两弹,珠花倒飞回去。
西门夫人把手一招,两颗珠花缓缓向她掌心落下,双方各显神通,金鼎和的内功固然不弱,西门夫人也不见得比他逊色,
西门夫人冷冷说道:“你的手下是该约束一下才好。咱们应该谈回正事了吧?”
金鼎和故意说道:“咱们的交易已作罢论,现在的事情似乎已是与夫人无关吧?”
西门夫人道:“你装什么蒜,难道你不知道你要留下的这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女儿,一个刚刚拜我做干娘?”
金鼎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请夫人恕我无礼,首先提出要照江湖规矩办事的似乎也是夫人!”
西门夫人道:“不错!”
金鼎和道:“那就容易了。按照江湖规矩,我想夫人也当明白,我们对夫人的尊敬是一回事,令郎令爱和我们结下的梁子又是另一回事!”牟一羽本是西门夫人的干儿子,但在他的口中却变作了“令郎”也不知他是为了减省称呼上的罗唆还是有心如此。但在这样紧张的关头,也没有谁去计较他这称呼是否合适了。
西门夫人道:“用不着你提醒我,如今我就正是要和你讲江湖规矩!”
金鼎和道:“请夫人指教。”
西门夫人朗声说道:“我不是要你放过他们,但我是他们的长辈,他们结下的梁子,我这个做长辈的理该替他们来挑!”江湖的规矩的确也是有这一条,金鼎和本人刚才也是根据这条规矩,要牟一羽为蓝玉京做抵押的。
韩超上前说道:“夫人请听属下一言。
西门夫人冷冷说道:“你是官,我是民,我可不敢高攀。请莫怪我不识抬举,你有话和你的上司说去。”
韩超老羞成怒,说道:“夫人,你不屑理我,我可还得看在老当家份上。夫人,你莫怪我直言,为人似乎当识时务,须知这里不是中原,夫人,你也没有多少手下可供使唤了。金大人对你是一番好意,才请你上京去见可汗。你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西门夫人道:“很好,叫你的金大人把罚酒端出来吧。不错,你们是人多势众,但你们也顶多只能要了我们三个人的性命,我决不相信我会赔本!”
金鼎和不由得脸色变了。他刚刚见识过西门夫人的武功,心里想道:“齐真君只是比牟一羽稍胜一筹,这贱婆若是大开杀戒,可没有谁抵挡得住。不错,人多是占便宜,最后总是我们获胜,但也正如他的所说,顶多是杀了他们。我们却要赔上多少性命?”他自忖性命或者无忧,但受伤却是难保了。
正在他踌躇莫决之际,忽听得有啸声传来,忽长忽短,宛如金属交击,铿铿锵锵,震得耳鼓嗡嗡作响。但发啸之人却看不见。
金鼎和好像给那啸声勾去魂魄,呆若木鸡,韩超也好像给那啸声吓的大惊失色,
奇怪的是,西门大人也似乎听得一脸茫然,好像那啸中藏有什么秘,她正用心推敲似的。
西门燕蓦地一省“妈,这啸声好像康藏土人的鼓语!”
西康西藏某些部落的土人能用鼓声传话,从鼓声中快慢组合,可以表达心中想说的话,当然太过复杂的还是不能,但一般的日常会话都可以用鼓声代替。
西门夫人点了点,又摇了摇头。点头,表示女儿说得不错;摇头,则是表示她听不懂。
齐真君忽地问道:“韩超,这人说的是什么?”他鉴貌辨色,已知金鼎和与韩超是一定听懂了的,金鼎和和他的地差不多,是以他问韩超。
韩超不敢对他隐瞒“他说,你只听儿子的,不听老子的吗?”
齐真君诧道:“这是什么意思?”
韩超说道:“我也不懂。”
韩超不懂,金鼎和则是懂的,昨天欧阳勇从金陵给他带来的那封信,就是这个人的儿子写的。那封信是叫他不可难为蓝玉京的。写信的人有特殊的身份,他不能不听。但现在,他要将牟一羽留下,却是用蓝玉京和他结梁子作为籍口的。如今,这人用啸声向他传话,即是提醒他,不管他用意如何,也都不能和蓝玉京有关系的人为难。而且,老子比儿子还难对付,这也是金鼎和心里明白的。
金鼎和呆了片刻,说道:“郭老前辈,这里可有人要见你呢!”
那人啸声又起,时间比上次更长。啸声止歇,齐真君的面色也变了,原来金鼎和口中的这个郭老前辈,也正是他平生顾忌的人物之一。
他把眼睛望向韩超,韩超低声说道:“他说,我要见的朋友用不着你们安排,我不要见的朋友,你们安排也没有用。”
这话无异是把金鼎和对西门夫人的许诺全盘否定,西门夫人冷笑道:“原来你提的什么交换条件,只不过是买空卖空!”
金鼎和面色尴尬之极,一言不发,挥了挥手,回头就走。他一走,那班官兵也都跟他走了。
谁也料想不到,这班人来势汹汹,如今竟然是不声不响的就收兵了。
牟一羽惊疑不定,官兵一走,他就问西门夫人:“那人是不是七星剑客?”
也不知西门夫人是不想回答还是无暇回答,官后一退,她就朝着刚才那个啸声的来处跑去。跑过山拗,视野豁然开阔。只见海面一片孤帆,除了这条小船之外,别无其他船只。
牟一羽等人跟在她的后面,都是不禁暗暗惊异。海上是有风浪的。刚才那个啸声,若是在这条小船上的人所发,那人的功力之深,可当真是世所罕见了。
西门夫人吸一口气,把声音送出去:“郭大哥,请为故人留步!”
牟一羽一听得“郭大哥”就知自己所料不差,那人果然是七星剑客无疑了。
小船没有回头,吟声却在海上传来:“物换星移几度秋,那堪重为故人留。黑水白山理剑气,故人只合在中州。”
吟声在耳,孤帆则已在海面隐没了。
西门燕道:“妈,他吟的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西门夫人道:“他说时移势易,他不想见我了。七星剑客本来是号称中州剑客的,他说故人只合在中州,意思即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了,只有他在中州的时候,他才是我的故人。”
西门燕道:“黑水白山当是指关外,黑水白山理剑气,看来他在关外是很不得意啊,否则何必如此消沉?妈,他为什么不回中州呢,回到中州,你们又可以是好朋友了。
西门夫人道:“我与他一别相近三十年,他在关外如何,我全无所知。但我想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宁愿老死此间的。”
说罢,回过头来,对牟一羽道:“羽儿,不是我不想帮你的忙,他连我都不想见,何况是你!”
牟一羽道:“虽然见不着他,但好在亦已知道他的一点消息。我回去告诉爹爹,爹爹也一定会高兴的。干娘,我想问你一件事。”
西门夫人道:“什么事?”
牟一羽道:“爹爹很关心七星剑客的下落,他们以前是老朋友吗?”
西门夫人道:“我只是和七星剑客相识,但他有多少朋友我是不知道的,你回去问你爹爹吧。”
牟一判何等聪明,一看就看得出她是言不由衷,心里想道:“不知她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陆志诚上来问道:“夫人可以回去了吧?”
西门夫人道:“不回去还在这里干什么?”
陆志诚道:“我已经替夫人,小姐准备好车辆,就在山拗那边等着。请夫人准许我随行护送。”
西门夫人道:“何必这样多事!”
凤栖梧道:“咱们四个外地的女人在路上走恐怕会惹人注目,依我还是坐车的好。”她没有说出来的是,刚刚还闹了这么一场乱子。
平大婶道:“夫人,你若是不放心外人伺候的话,我给你驾车。别的我不敢自夸,驾车我可是个好把式。”
西门燕笑道:“我知道,我那位干妹子就曾经坐过你的车子。”
平大婶道:“说起这件事我还未曾向小姐请罪呢,小姐吩咐我把灵姑娘送回百花谷,谁知却在路上出事。不过,这并不是我的车子驾得不好。”
西门燕道:“我知道,待我几时有空,我去找龙门帮替你们出气就是。好了,闲话少说。妈,你就领平大婶的情吧。”
西门夫人这才说道:“陆志诚你倒是替我设想得很周到,我若不坐你的车子,倒是不近人情了。好吧,就让平大婶显显她的手段。”经过了这次事件,她对陆志诚的观感已是稍为改变了些。
西门燕道:“牟大哥,累你陪我白来一趟辽东,真是过意不去,你打算怎样?”
牟一羽道:“我的事虽没办好,也总算有了一点收获。我当然是要赶回武当山去,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说不定还赶得及参加无相真人的葬礼。”
西门夫人忽道:“燕儿,你舍不得和你的大哥分手,是吗?”
西门燕道:“是又怎样?”
西门夫人道:“咱们暂时不回家,和你的大哥一起到武当山去。”
西门燕不觉一愕,说道:“一起去武当山?”
西门夫人道:“无相真人是武林中德望最尊的人物,我没福,他生前未得他教导,也该给他送葬聊表敬意。何况你牟大哥的爹爹又是武当派现任掌门,咱们要是不去,岂不失礼?怎么,你是不是”
西门燕道:“我是一百个愿意。实不相瞒,我也想见一见我那干妹子呢。”其实她是想见蓝玉京问一间有关她表哥的事。
牟一羽对西门夫人的用意却是有点思疑,不过,他当然也不便拒绝,唯有说道:“大伙儿都去。那是最好不过了!”
走过山拗,只见果然有两辆车在那儿,除了车子,还有五名陆志诚的手下和十几匹健马,大车是在本地雇的,人马则是陆志诚从关内带来的。
陆志诚对那两个本地的车把式说:“我们有人驾车,用不着你们了。你们的车子卖给找吧。”他出的价钱是新车子的两倍,那两个车把式自是不迭口地答应。
西门夫人道:“凤香主,你和我一辆车子,我想听你的故事。”
凤栖悟道:“多谢夫人关心,我惹下了麻烦,也正想向夫人请教。”
西门燕道:“牟大哥,我和你一辆车子。”
牟一羽笑道:“我是个大男人,不怕别人看的,我倒是宁愿骑马好些。”
除了坐车的和驾车的之外,剩下来的六个人骑马,还有三匹空骑。
牟一羽道:“陆舵主,你准备的马匹多了。”
陆志诚诸笑道:“多总比少好,我以为你另外还有朋友的。”
牟一羽心中一动“莫非蓝玉京与慧可大师前来辽东之事,他亦是早已知道?”
牟一羽初时还有点提心吊胆,恐防在辽东境内,随时会碰上追兵,但一路平安无事,他也就松下来了。
但第一天没事,第二天可有事了。
午饭过后,车马正在前行之际,担任车把式的平大婶不知怎的、忽地觉得头晕目眩,一个疏神,车子几乎冲出路边的田野,她拉紧缓绳,方始勒得住马,但已是不禁气喘吁吁了。
平大婶满面羞渐,说道:“我从来没有失过手的,不知怎的,忽然头晕脚软,好像是生了病一般。”
西门夫人道:“你累了,换个人吧。”
哪知她话犹未了,给西门燕驾车的那个人“病”得比平大婶还更厉害,竟然跌下马来。车子翻倒,西门燕跳出来,叫道:“妈,不知怎么搞的,我也好像是脑袋沉重的很,气力都使不出来了。”
接着,陆志诚那几个手下也都在叫嚷身体不适,似乎都是生了病了。
牟一羽了感觉到精神不济,但他没有出声。
陆志诚的马背上摇摇晃晃,失声叫道:“不好,咱们可能是中了瘴气了!”
西门燕道:“瘴气!哪里有瘴气?”
陆志诚道:“咱们早上经过的那座山下,山中有一片野生的桃林,桃花积聚林中沼泽,酿成瘴气,随风飘散。在桃林里看得见,在山下是看不见的。”
西门燕越来越觉得软弱无力,心里想道:“我的内功虽然不算好,但在山上吹下来的瘴气,我吸进去的量也不多,怎的会‘病’得这样厉害?”但她自知见识有限,不敢对陆志诚表示怀疑,问道:“妈,你觉得怎样?”
西门夫人道:“不怎么样,只是稍为有点不大舒服。”
陆志诚苦笑道:“夫人和牟少侠内功深厚,纵然中了瘴气,料想亦无妨碍,只是我们却恐怕难以继续前行了。”
西门燕道:“那怎么办?”
陆志诚道:“我看恐怕也只有就地扎营了。我还备有一些行军散,虽然不是解瘴气的药,服了或许会较好一些。待过了今晚,明天倘若当真是好一点的话,我再去找大夫。夫人,你看怎样?”
西门夫人好像没了主意,说道:“我是从没来过辽东的,一切由你拿主意好了。”
扎好了营,陆志诚拿出随身携带的行军散分给各人,西门夫人道:“用不着,你的行军散数量也不多,让他们多分一些。”
牟一羽见西门夫人不肯要,心中一动,跟着世道:“我听人说桃花瘴是瘴气中最厉害的一种,行军散是有解毒之能,但服得太少,就根本不济事了。我只是稍觉头晕,并无大碍,你分给病重的几位吧。燕妹,你怎么样?”
西门燕道:“我也不算严重,你不要,我也不要。”她坚持不要,陆志诚只好重新分配,他自己也服了一份。
西门燕此时其实已是好像病后虚脱一般,目眩耳鸣,四肢无力。不过,见陆志诚和他的手下都服下了行军散,对他的怀疑倒是去掉一大半了。
但行军散似乎效力不大,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除了四门夫人和牟一羽之外,所有的人都“病倒”了。
病倒了这许多人,有个急需解决的难题就摆在他们的面前了。
平大婶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恐怕是不行了,但陆舵主,今晚总得有人弄饭给夫人吃啊。”
西门夫人道:“你们用不着替我担心。我可以吃干粮,倒是你们生了病,吃干粮是不适宜的。”
平大婶道:“是啊,饭可以不吃,水不能不喝,陆舵主,咱们存的食水”
陆志诚苦笑道:“米倒还有两袋,水却是只是剩下一壶了。煮一个人的稀饭恐怕都不够了。”
西门燕正自感到焦渴,说道:“病人没有水喝可是不行,大哥,这里除了妈妈,恐怕只有你走得动了,你”牟一羽立即说道:“好,我出去替你找水回来。”
陆志诚道:“劳动牟公子,这个、这个”
牟一羽道:“什么这个那个,你这样说不是把我当作了外人吗?”
陆志诚只好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自怨不济,有点过意不去而已。”
牟一羽走出营帐,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脚步虽然仍是虚浮,脑袋却是清醒了些。
“怎的一下子会病倒这许多人?”他可不相信陆志诚说的什么桃花瘴竟有如此厉害。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则是,他的内力亦已使不出来了,只是还能够勉强走动而已。
“但愿西门夫人的功力可不要像我这样消失才好。”尽管他对西门夫人的敌意尚未全消,也并不是真的想认她做干娘,但此时却唯有指望她了。
蓦地想起:“不好!要是西门夫人武功未失的话,她应该审问陆志诚的,这件事来得如此奇怪,连我都觉得陆志诚大有可疑,她是老江湖,怎能想不到呢?”
但即使是证实了乃陆志诚所为,他又能怎样?现在他已是自身难保了。正当他束手无策之际。忽得隐隐听得啸产从林中传出。
啸声有着特别的节奏,牟一羽一听。就知是七星剑客的啸声。
他虽然听不懂啸声是何用意、但心中却已燃起一线希望,于是赶忙向那啸声来处走去。
他正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忽听得一个十分刺耳的声音说道:“好小子,你以为认了干娘,我就奈何不了你吗?”带着浓重的鼻音,好像患了重伤风一样,牟一羽一听,就知来者是谁了。
声到人到,出现在他面前的,果然是那个蒙面人。
牟一羽早已拔剑出鞘,唰的一剑就向那人斩去。他即使具有原来的功力,也接不卜这蒙面人的十招,何况现在内刀全无?只不过是不甘束手待毙罢了。
只听得“当”的一声,牟一羽的剑只是沾着对方的衣裳.就给那蒙面人拂落了。
那蒙面人似乎也是料想不到,哼了一声,说道:“你只装蒜,还是真的失了武功?”须知相隔不过两日,那日牟一羽虽然在他的手下吃了大亏,但那蒙面人可并没有打伤他的。
牟一羽冷冷说道:“我失了成功,你要杀我,那不是更容易了吗?”
蒙面人亦已看出他是确实失了武功了,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怎能杀一个失了抵抗能力的人?
那蒙面人举起手臂又放下来,放下来又再举起,显然是经过反复思量,终于冷冷说道:“好,我不杀你,但可要变了你的武功!”
牟一羽目前只不过是“失掉”武功“失掉”和”废掉”是有分别的,由于中毒或重病而失掉的武功还可恢复,被高手“废掉”武功那是永远也不能恢复的了_
牟一羽硬着头皮不肯求绕,但牙关已是格格作响。
那蒙面人也似乎下不了决心,不过他的手掌已是即将贴近牟一羽的琵琶骨了。
正在他狠狠地咬一咬牙,便待下辣手之际,那奇异的啸声忽地又响起来了。
蒙面人呆了一呆,说道:“非是我不念故人之情,我已经警告过这小子。”
啸声再起,只是变了节奏。牟一羽已经知道他这啸声是和“鼓语”相类似的,只可惜他听不懂。
他听不懂,那蒙面人可听得懂,啸声一停,他就说道:“好,你是我们老大,你替这小子许下允诺,我岂能信不过你的担保。看在你这保人的份上,我就放过他了。”
蒙面人一走,便即听得有人说道:“我本来不想见你,现在可是不能不见你了!”
声到人到,眨眼间一个身材高大的红面老人已是出现在他面前。
牟一羽心中有许多疑问,便即说道:“郭老前辈,弟子此次前来辽东,实不相瞒,正是因为有些疑难之事,想向前辈”
话犹未了,七星剑客已是斩截铁地说道:“只许我说。不许你问!”
牟一羽不觉愕然,须知他是名侠之子,多少有威望的武林前辈,对他也得客气几分,哪有这样一见面就给他钉子碰的?他呆了一呆,说道:“别人的事我可以不问,但有关我本身的事,我想要知道,这不算过份的吧?听那蒙面人刚才所说,好像老前辈已替我答应了他一些什么,不知该不该问?”
七星剑客道:“你是不是怪我越俎代庖?”
牟一羽道:“不敢,我知道辈是为了我好。不过我还是想要知道。”
七星剑客道:“不错,这件事你是应该知道的,很简单,我只是替你许下允诺,在你回山之后,不对任何人泄露你曾经在辽东碰上了他——包括令尊在内。”
牟一羽道:“但碰上他的,不仅弟子一个。”
七星剑客道:“我知道,还是西门夫人母女,但她们是不会和武当派的门人说的,而且他们知道的也没你多。比如说刚才的事情,她们就不知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是谁泄露他的秘密,他总有办法知道,不会把别人的帐算在你的头上。”
牟一羽何等聪明,稍为一想,心中是明白,那蒙面人说的“任何人”只是说说,他最顾忌的其实还是他的父亲。为什么他不敢让爹爹知道他曾在辽东出现,并曾屡次与我为难?恐怕不单是害怕爹爹向他报复,他和爹爹一定是早已相识的,而他也正是有秘密要瞒住爹爹。但我偷偷告诉爹爹,他又怎能知道?”
七星剑客似乎看破他的心思,说道:“你若以为可以瞒住他,那就错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件事你若告诉令尊,非但对你不利,对令尊也是有害无益。你莫以为我是恐吓你!”
牟一羽道:“晚辈遵命就是。”
七星剑客道:“好,这件事你已经问过了,现在你该听我说了。”
牟一羽道:“晚辈洗耳恭听。”
七星剑客道:“你刚才说我是为了你的好才替你应承那蒙面人的要求,错了!”
牟一羽不觉又是一愕,但他是不能发问的,只好等七星剑客自己解说。
“我是为了西门夫人,”七星剑客道:“不管怎样,她总还算得是我的老朋友。她现在有难,我不能坐视不救!你若被蒙面人废了武功,就不能救她了!”
牟一羽又喜又惊,不觉冲口而出“是陆——”只说得两个字,七星剑客已是横了他一眼,说道:“我是怎样吩咐你的,这样快就忘记了?”牟一羽道:“弟子只是自己猜测,不敢多问。”
七星剑客道:“你怎样猜测是你的事,你要怎样对付你所怀疑的人,也是你的事,我都不管。我要告诉你的是,你们中的毒不是瘴气,是给别人在食物中下了毒,那毒药是用西藏的魔鬼花提练的,无色无味,中了此毒。多好在内功也会消失,比酥骨效还更厉害。”
说到此处,他拿出一个玉瓶,里面装有五颗药丸,说道:“幸好我有解药,你先服一颗,另个四颗你拿回去分给你认为应该救治的人。”牟一羽心中一动“这话可有点破绽。他是主要目的是救西门夫人,如今却说成了任由我来分配。大概他以为我的心思是和他一样的,非救西门夫人不可。”他心转入几个念头,神色则是丝毫不露。
七星剑客续适:“解药是逐渐生效的,像西门夫人那样的内功造诣,服下解药,半个时辰之内当可恢复如初,你则非一个时辰莫办了。她可不能等你一个时辰,我助你一臂之力吧。”说罢,在牟一羽的背心一拍,一股热气似是从他的掌心发出直透牟一羽丹田“好了,待你回到原来的地方,功夫大概也可恢复六七成了。”七星剑客道。
牟一羽收好药瓶,说道:“多谢前辈赐药,弟子告辞。”
七星剑客忽道:“且慢,看你远来辽东一趟,你最想知道的事情,我多少也该把我知道的稍为告诉你一些。”
牟一羽大喜过望,说道:“多谢前辈赐示,敝派上下咸感恩戴德。”他不知七星剑客说的是否当真是他最想知道的,这句话的用意是把事情“钉牢”在他所说的范围内,使得七星剑客不能“误会”他的心意。
七星剑客道:“别谢得太早,你想要知道的疑凶我不能告诉你。我能够告诉你的只是,嗯,别怪我说话不够客气,令尊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但也不至于堕落到做别人的帮凶。”
一点不错,他说的正是牟一羽最想知道的事情。他虽然没有说出武当派那几宗无头公案的凶手是谁,但已解除了牟一羽心底的顾虑,他曾经怀疑过他的父亲也是与凶案有关的。
“多谢郭老前辈为我解开心头的结!”尽管七星剑客的说话不客气,他的道谢却是出于衷心的。
“好了,你赶快回去吧。再迟就来不及了!”说到最后一句,七星剑客的身形已是隐没林中。
牟一羽得七星剑客之助,在回到原来扎营之地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七成功力。
他首先听到的是陆志诚的冷笑声。
众人正在盼望牟一羽回来,陆志诚忽道:“西门姑娘,你别怪我直话直说,你想牟一羽回来,只怕是除非做梦了!。
西门燕吃一惊道:“为什么?”
陆志诚道:“因为这小子早已有气没力,不过是嘴皮子硬罢了,他去取水,只能倒在山潭里爬不起来。运气好的话,或者会碰上了猎户救他,但最少也得病个一年半载,运气不好的话,碰上山洪暴发,那就尸骨无存了!”
西门燕不由得气上心头,斥道:“陆志诚,你敢咒我义兄!妈,你瞧他这种放肆,也不教训教训他!”
西门夫人佯作没事微笑道:“陆舵主见你着急,故意激你,那是闹着玩的,你也当真。”
陆志诚见西门夫人不敢责骂他,知道自己所料不差,他就更可放肆了。
“西门夫人,我只道你的剑法是第一流,原来你演戏的本事也是第一流!”陆志诚冷笑说道。
这一下连平大婶也看不过眼了,喝道:“陆舵主,我是你的部下,但你也是夫人的下属,你怎么可以这样放肆无忌惮的冒犯夫人!要是我们也这样的对你,你受得了吗?”
陆志诚冷笑道:“那要看是什么处境,有时受不了也要受的!”
凤栖梧比较聪明,已是瞧出有点什么不对“陆舵主,你有何倚恃,胆敢如此欺侮夫人?”
陆志诚道:“凤姐言重了。我只是打开天窗说亮话而已。说的虽然不中听,但夫人应该明白,我说的都是真话。”说至此处,故意装模作样的向西门夫人“请罪”:“夫人,我不会说话,冒犯了你,请你高抬贵手,责罚从轻。”
西门燕气得几乎爆炸,说道:“妈,你还不动手教训他!”
西门夫人道:“唉,你这不懂事的孩子,如今咱们都是捏在人家手心上啦!”
西门燕大惊道:“妈,你说什么?”
西门夫人这才盯着陆志诚缓缓说道:“陆志诚,你下毒的本事高明得很呀,居然瞒过了我!”
此言一出,不但西门燕吃惊,凤栖梧和平大婶都吓得跳起来道:“陆志诚,原来是你下的毒!”
陆志诚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夫人过奖了,并不是我下毒本事高明,是那药物的奇妙。夫人,你想知道是什么吗?是嘉错法师从西藏带来的修罗散,修罗散是用魔鬼花提练的,比酥骨散药力强得多。”
平大婶就指骂道:“陆志诚,你真是丧心病狂,夫人有何亏待你?”
陆志诚笑道:“平大婶,你忘了我的外号叫阴间秀才么?”
西门夫人淡淡主道:“你们不要骂他,他这号人,是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奉作金科玉律的,你和他讲什么情义,不给他笑破肚皮。”
陆志诚的道:“对啦,到底是夫人知我的心。”
西门夫人道:“好,那我倒要问你了,你因何下毒害我?”
陆志诚道:“我本来是要倚仗夫人做靠山的。但夫人你却不肯帮我的忙,我想做绿林盟主,那就只有另找别人做靠山了。”
西门夫人道:“是金鼎和吗?”
陆志诚道:“不错,但真正的后台,还是金鼎和的主子。”
西门夫人道:“满洲可汗?”
陆志诚道:“对了,金鼎和已经答应我,只要我把你们母女缚送给他,他一定可以帮我在可汗跟前说话,让我称心如意!”
平大婶骂道:“陆志诚,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狠心狗肺!你要缚夫人,先杀了我吧!”
陆志诚道:“平大婶,是谁提拔你的,你忘了曾发誓效忠于我吗?”
平大婶道:“当年你像一条丧家之狗从关外逃来,又是谁收容你的?你对夫人不忠,还有脸说我。”
陆志诚不怒反笑,说道:“果然一试就试出来了,我早就知道你忘不了旧主人,对我的忠心是假,对旧主人的忠心才是真的。”
凤栖梧忽地柔声说道:“陆大哥”
陆志诚道:“凤香主,你莫怪我对你也下毒手,你我虽然是多年伙伴,但这几天,夫人好像蓄意笼络你,凡事总是小心点的好。”
凤栖梧道:“我对夫人好,对你也是一样的好。甚至还可以对你更好一些。”
陆志诚道:“哦,你有什么好处给我。”
凤栖梧道:“你放走夫人,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原来他一向垂涎凤栖梧的美色,曾几次在她眼前透露口风,凤栖梧总是假装不懂,婉拒了他。
陆志诚大为得意“这么说,你是愿意嫁给我了?”
凤栖梧装作含羞不语,半晌说道:“那就要看你的了。”
陆志诚笑道:“咱们各让一步吧,我可经放走西门小姐。”
凤栖梧道:“那不行,要放,就该把夫人了放。反正夫人武功已废,你不用担心她阻挠你做绿林盟主。”
陆志诚摇了摇头“我和你说老实话,我虽然喜欢你,但因此而失掉绿林盟主的宝座,我吃的亏却是未免太大了。他们倘若得不到夫人,是决不肯为我撑腰的。我得不到有力的靠山,夫人纵不阻挠,我也难以坐上宝座。”
凤栖梧道:“有讨价就有还价,这样吧,你给小姐解药,我要看着她恢复了武功,我才答应你。”
陆志诚似乎心动,作出考虑的神气。凤栖梧道:“小姐即使恢复武功,也不是你的对手,你怕什么?”她打的算盘是,她答应了陆志诚的婚事,她自己这份解药是少不了的。她与西门燕联手,那就可以和陆志诚一拼了。平大婶气得翻白了眼,想骂又不能骂,只能叹了口气。
西门燕却是沉不住气,说道:“嫁猪嫁狗都胜嫁给他,凤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便我可不能让你为了我的缘故这样糟塌自己。”
陆志诚哼了一声,说道:“臭丫头,你的性命捏在我的手心,还敢刁嘴。”凤栖梧连忙道:“陆舵主,你答应了我的可莫胡来。小姐,你少说两句吧,常言道得好,留得青山在”
西门燕不待她把话说完,便即冷笑道:“我骂错了他吗?我问你,做鞑子的鹰爪,是不是比狗都不如?”
凤栖梧面上一阵青一阵红,情知闹到如此田地,那是说什么话都挽不回了。
陆志诚笑道:“小姐,你不识好歹,可莫怪陆某手下无情了。”
西门燕傲然道:“你要杀便杀,何必多言。你杀了我,自然会有人替我报仇。”
陆志诚笑道:“你指望谁替你报仇?东方亮还是牟一羽?可怕东方亮嫌你貌丑,一见你就远远避开,牟一羽这小子嘛”他话犹未了,忽听见了外面的人冷笑。
陆志诚喝道:“是谁?”
那人冷笑道:“我没有摔死,也没有病死,对不住,让你失望了!。
牟一羽来得可正是时候。
他一出手就是连环命剑法中的杀招,意欲速战速决,剑尖刺向咽喉,剑锋顺势而下前肩,剑柄则撞向对方小腹,连环三招,一气呵成,端的是凌厉无比。
但可惜他的功力只恢复了七成,陈志诚胆敢觊觎绿林盟主的宝座,武功自也非同泛泛,左掌一拍,先把他的剑柄拍开,刺喉削肩的两招,不解自解。接着右掌疾上,双掌相连,形成一个圆圈,把牟一羽的剑势封住。牟一羽不但剑势被封,身形亦已在他掌力笼罩之下,不由自己的晃了两晃。
陆志诚冷笑道:“好小子,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领呢,谁知也是银样蜡抢头,哼,你逃得过一次,逃不过两次,这叫做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不过,他虽然口里在奚落对方,心中却是不禁暗暗惊异:“武当派的内功心法果然神奇,西门夫人都禁受不起魔鬼花之毒,这小子居然还能和我还手!”
人惊疑不定,亦是害怕迟则生变,当下立施杀手。
西门夫人盘膝坐在地上,星眸半启,忽地就道:“走乾转巽,金鼓雷鸣。”乾、坤、良、巽、离、震、兑乃是以八卦的名称来代表八个不同的方法,但若用于武学,还不仅只是“定位”那样简单,而是含有“生、克”作用的。武当派是道家,以五行八卦之理融入武学,正是武当派的特色。
声入心退,牟一羽不假思索,立即走出西门夫人的步法,掌剑兼施,使出了刚猛异常的那一招金鼓雷鸣。
陆志诚的杀招本来是攻他的空门的,他这么一转,刚好就堵住空门,而且是抢先半步反击,变客为主了。
牟一羽得到西门夫人的指点,功力虽然不如对方,但每招攻敌必救。陆志诚忽地喝道:“用不着你们装死了,还不赶快动手!”他从关内带来的那五名手下,本来是“病”得奄奄一息的,登时都跳了起来。
他们攻击的第一个目标当然是西门夫人,西门夫人神色小变,只听得“哎哟”一声,第一个扑向她的人已是重新在地上。原来这人是要把西门夫人拿作人质,却不知西门夫人的功力虽失,但“武学”未失,她早已把一支银簪藏在掌心,轻轻一点,点着对方腕脉,同时立即使出四两拨千斤的手法,那人倒也有一身横练的功夫,但好何能够应付这等上乘的武术,自是只能跌个四脚朝天了。
银簪藏在她的掌心,跟着扑上来的那个人根本就看不见她用的什么手法,他看见的只是他的同伴一扑上去就倒下来,还只道西门夫人是有什么神奇的武功,深藏不露,不觉惊得呆了。
西门夫人的一双眼睛注视着他,淡淡说道:“来保儿,你也要改换门庭?好,那就来吧,我成全你!”这个来保儿是她丈夫从前的长随(勤务兵),虽然已经过去二十年,对她还是有点畏威怀德的,一惊之下,连忙说道:“不敢!”脚板底好像抹了油,转身就跑。
他哪知道西门夫人此时已是精疲力竭“四两拨千斤”也是要有“四两”之力的.她已是“四两”之力也使不出来了。倘若他敢上前攻击,西门夫人定必被他所擒。
第三个人比较狡猾,他不敢上去攻西门夫人。但也不逃跑,只是改了目标,转过身扑向西门燕。西门夫人连站都站不起来.如何还能帮助女儿?
陆志诚喝道:“你们看见了没有,这贱婆娘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门还怕她作甚?”
话犹未了,只听得咕咚一声,两个人同时倒在地上。原来是平大婶抱着那个人,两人都变作了滚地葫芦。
平大婶是天生神力,虽然是中了毒,气力已经消失了七八成,但在危急关头、把剩余的气力都使出来,也还是非同小可。那人想要在急切之间挣脱,哪能如愿?
西门燕拔剑出鞘,觑准那人的背心穴就刺下去,她的气力仅仅能够握牢剑柄,刺下去的时候,剑尖颤抖不定,平大婶用尽气力把那人掀起来碰她剑尖,第三次方始刺个正着。那人固然动弹不得。平大婶也晕过去了。“当”的一声,西门燕的剑跌落地上,和母亲一样,她亦是精疲力竭了。
幸而另外那两个,此时都正在帮陆志诚攻击牟一羽,他们是没想到那个人竟在对付不了平大婶的。
西门夫人定了定神,连忙叫道:“转离方,走巽,反臂刺扎!”牟一羽正被攻得透不过气,依言反手一剑,果然就刺着了一人的穴道。跟着一剑,将另外一人也刺伤了。那人不敢恋战,慌忙便逃。
陆志诚的五个手下,两个已经逃跑,三个重伤倒地,失了知觉,剩下来的,又只是他一个人了。孤掌难鸣,自是更加心慌意乱。牟一羽的功力是在逐渐恢复中的,此时,即使没有旁人指点,他亦已可经稳操胜券。
只听得“蓬”的一声,陆志诚胸口中了一掌,身形弹起,口中却在喝道:“贼婆娘,我与你拼了!”牟一羽怕他伤害西门夫人,一个移形易位,挡在西门夫人面前,唰的一剑刺空,陆志诚已是凌空一个倒翻,破帐逃出。他中了一掌,伤得委实不轻,强力支持,把冒上喉头的一口鲜血吞了下去,喝道:“好小子,两人打一个算得什么好汉,有胆的出来与我再战!”
牟一羽冷笑道:“冒充好汉的不是我,有胆的你莫逃!”陆志诚其实是以大言掩饰虚怯,扔下了两句门面话,早已逃之夭夭。
西门夫人想起适才惊险,刚才全神贯注,还不觉得怎样,此时方始冒出冷汗。说道:“羽儿,多亏了你了。”
牟一羽淡淡说道:“还不都是你指点之功。”他不唤“干娘”你、我相称,西门燕还不怎样在意,西门夫人见他神色有异,却是不禁一怔。
西门燕定了心神,在喜说道:“牟大哥,你们武当派的内功真是名不虚传,妈妈都着了这奸贼的道,你居然没事!”
西门夫人道:“羽儿,你刚才外出,是否得了奇遇?”
牟一羽道:“我也不知是否奇遇,不过,慢慢再说不迟。”
西门燕道:“是啊,当务之急是救人,大哥,你快点看着平大婶,看看她还有没有救?”
牟一羽道:“不用去看,她是用力过度,失去了知觉的,只须给她服了解药,让她好好的睡一觉,她就会好的。”
西门燕喜出望外,说道:“啊,你还有解药呀?”
牟一羽道:“不错,但这解药可有点特别。”
西门燕道:“怎样特别?”
牟一羽把解药纳入平大婶口中,跟着分别给西门燕和凤栖梧吞服一颗,这才说道:“也没什么特别,不过,你们得要睡一觉才能见效。”说到一个“睡”字,已是左右开弓,分点了西门燕和风栖梧的昏睡穴。
牟一羽用的点穴手法是于人体无害的。但西门夫人则已是不禁起疑了。
“你哪里的来的解药,怎的要点了昏睡穴才能生效,我可从来不有听过。”西门夫人说道。她的心里也在奇怪,为什么牟一羽没有给她解药。
牟一羽缓肝说道:“本来用不着的。不过,我不想有第三个人在旁听见我们的说话。”
西门夫人吃了一惊。说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牟一羽的目光如寒冰,如利剑似的注视着她,过了好一会干,方始说道:“我一直不懂,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西门夫人道:“现在,你懂了?”
牟一羽点了点头,西门夫人道:“你懂了什么?”牟一羽冷冷说道:“你是为了赎罪!”
西门夫人不由得唰的一下面色变得如同白纸,说道:“赎罪!赎什么罪?”
牟一羽道:“你别假惺惺了,你自己心里明白。”
西门夫人柔声说道:“羽儿,你听见了旁人的什么闲话?”
牟一羽道:“用不着听旁人告诉我,我在爹爹的书房里,见过你的画像!”
西门夫人张大了口“啊”的一声,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牟一羽续道:“你的画像爹爹是收藏得很好的,只不过给我在无意中发现。”
西门夫人道:“你知道了些什么?”
牟一羽道:“我知道爹爹对你,比对我的妈妈还好得多!我说得对吧?”
西门夫人没有否认,但心里则在说道:“你错了,你的爹爹正是对你妈最好。”
牟一羽咬一咬牙,说道:“你知道我的妈妈是怎么死的吗?”她是给你气死的!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年的除夕晚上,妈妈盼望爹爹回来,天亮了,炮竹声也响起来了,爹爹还是没有回来,妈妈就在炮竹声中断了气。可是她在临死之前还留下两句话,她说,孩子,别怪你爹,也别怪那个女人,她并不是野女人。”
西门夫人喃喃说道:“你妈真是好人,我对不住她。”
牟一羽道:“所以你要赎罪,对吧?但我要你听着,我是怎么也不能原谅你的!”
西门夫人忽地叹口气道:“我敬重你的妈妈,我也妒忌你的妈妈。”
牟一羽冷笑道:“这句话应该让我的娘亲来说才对。你抢了她的丈夫,她不妒忌你,你却妒忌她!”
西门夫人道:“这件事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你爹的错。”
牟一羽道:“难道是我妈的错?”
西门夫人道:“谁都没有错,我们都是受了命运的作弄!”
牟一羽道:“命运?你倒推得干净,哼,你说,你妒忌她什么?”
西门夫人苦笑道:“她有你这么一个孝顺儿子,我却没有!”以至此处,不知不觉激动起采,嘶哑的声音嚷道:“上天固然是对她不公,对我更加不公!”
牟一羽不解她何以如此激动,只觉她的眼神十分异样,不知怎的,竟然有点害怕接触她的目光了。他手按剑柄,想要早点结束此事,但他的心头在跳,指头也在颤抖,不知是该杀她,还是不该杀她。
西门夫人叫道:“羽儿,你不能”并不是恐惧的呼叫“羽儿”两字,倒像是从心底叫出来似的,充满着母亲的感情。
牟一羽心头一震,茫然说道:“你害死我的娘亲,我为什么不能杀你?”他隐隐觉得有点‘不对’,他这样发问,与其说是他要坚持报复,毋宁说是在哀求西门夫人给他一个明确的解答。
这一刹那间,西门夫人心中转了无数念头,她想说:“因为当你明白真相之时,我将会一生后悔!”但终于还是这样说道:“我不是怕死,但好歹我也是和你的爹爹好过的,我不愿让你背上杀你的、的你把剑抛给我吧,自杀的气力我还是有的!嗯,你发什么呆,我是自愿以一死来消孽障的。怎还不把剑给我?唉,也好,让我多看你一眼也好!”牟一羽从她的目光中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挚情,他是怎么了忍受不住了,他做出了一个大出西门夫人意料之外的举动。他抛给西门夫人的不是兵刃而是解药。
“你救过我的性命,这解药给你,从今以后,谁也不欠谁的。我不要你对我好,你也别指望我忘了是你害死我的母亲!”
西门夫人咽泪凝眸,看着牟一羽的背影离她而去,哺哺说道:“羽儿,请原我,这个秘,我是永远也不会让你知道的。”
牟一羽向着回头路上路,发现有新蹭出的蹄印,还有两滩血迹。不问可知,这是陆志诚留下的了。牟一羽本来还有点担心他会跑回乌鲨镇通风报信的,至此方始放下心上的块石头。心里想道:“这奸贼想必是因为害人不成,交不了差,回到金鼎和那儿,只怕求荣反辱,所以只好逃回关内了。”
他走的是山路,走了一程,忽见山脚有一小队人马经过,为首的那两个人,他认得是韩超和英松龄。牟一羽不想给他们发现,在草丛中伏下来。
韩超和英松龄正在交谈;牟一羽伏在地听声,只听得韩超说道:“蓝玉京这小子的消息还没得到,不过老板断定这小了多半是到金陵去了。”
“为什么?”英松龄问道。
韩超说道:“因为郭璞那封信已是落在他手中。”
郭璞是谁,牟一羽不知,因何蓝玉京为了那封信就要前往金陵,牟一羽也不懂;不过英松龄却是懂的,便即说道:“如此说来,这里的事情一了结,咱们还要再走一趟金陵了。”
韩超说道:“金老板正有此意,但目前之事,不知是否能如预期的那样顺利,说老实话,我总有点”
英松龄笑道:“你少担心,嘉错法师的修罗散你当是寻常的蒙汗药么?那婆娘本领大,也要着了道儿。何况还有你的把兄弟陆志诚做内应,你那把兄弟也不是无能之辈。”
说到此处,那小队人马已经走得远了。下面的话就听不见了。
牟一羽这才知道,韩越等人是早就和陆志诚约好了的,是以陆志诚虽没回去报信,但他们已是依约而来要人了。这刹那间,牟一羽几乎忍不住就要现出身形,发声长啸,引那班人来追自己,但一来那队人马,已经走得远了,二来。他在心中默算,待韩超这班人到达那营地之时,西门夫人服下解药也差不多该有半个时辰了“我和她已经恩断义绝,她的事让她自行利理好了。是凶是吉,我又何必为她担心?”
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对西门夫人竟会如此关心。他惘惘前行;西门夫人那激动的声音好像还在他的耳边“她有你这么一个孝顺的儿子,我却没有!上天固然是对她不公,对我更加不公?”她那令人颤震的目光也好像还在注视着他、是愤懑的目光,也是慈爱的目光,他瞿然一省“啊,她对我好.不是为了赎罪,她是的确对我有着亲人的感情的。”一阵风吹过,山上的松涛声与海上的波涛声呼应,他的心头也像澎湃的波涛了。
韩超那一行人来到了陆志诚约好了的地方,发现了那两架马车,也发现了那座帐幕了。
周围静悄悄的,也听不见帐幕里有任何声音。韩超皱皱眉头,说道:“好像点不对。”
英松龄也是个老江湖,说道:“别忙着进去。”他吸了口气,朗声说道:“西门夫人,可汗要你上京谒见。英其特来迎驾。”
没有回答。
韩超叫道:“陆大哥!”也没回答。
吴松龄故意说道:“没人出来、我要放火了!”
他说要放火那是假的,但在帐幕里西门夫人可是心急如焚
原来西门夫人虽好已经服下了那颗解药,但因刺激太人。心境一时间还是未能平静下来。以她的内功造诣。本来可以一如牟一羽所料,在半个时辰之内便即恢复如初的,但心绪不宁,可就阻迟了进度了。此时她大约只恢复了三分功力,要应付韩超一个人那还可以,加上一个英松龄,她是决计应付不了的。还有一层令她担心的是,她的女儿也还没有醒来。要是那班人冲进帐幕的话,如何能保得了女儿的平安?
幸亏韩超这班人亦是疑鬼疑神,不敢冲进帐幕。
韩超小声说道:“看来恐怕是有意外的变化了,陆大哥不知是否在里面,咱们可不能玉石俱焚。”
英松龄向他使个眼色,示意放火乃是假的。然后大声说道:“宁可玉石俱焚,非逼他们出来不可!我数到一个三字,没有出来,就把火箭射进去!一、二、三!”
就在这时,忽听得西门夫人冷笑道:“你们要人,就给你们的人!”冷笑声中,两个人“飞”出帐篷。与此同时,英公龄的箭亦已射了出去。不过,并非火箭。
韩超认得这两个人,大吃一惊,连忙叫道:“是自己人!”但已是迟了。英松龄的手下看见有人从帐篷里“扑”出来,早已乱箭齐发。
这两个人身上都中了箭,不过,却是有幸有不幸。第一个被西门夫人有银簪点了穴道,穴道未解,动弹不得,登时就给射毙。第二个是被平大婶打晕的,刚一中箭,就痛得醒了过来,他运气倒是不错,这枝箭并没射中他的要害。他在地上翻滚,乱箭正好及时停歇。
英、韩二人将他扶起,争着发问:“这是怎么回事?”“那婆娘没中毒吗?”“陆大哥呢?”“另外的人哪里去了?”
这人是陆志诚的得力手下,颇有应变才能,刚刚痛醒,面对一连串的发问,居然立即就能判断回答哪一个问题最关紧要。他忍住痛叫道:“夫人是假装失掉武功的,你们可得小心!”须知他是亲眼看见他的一个伙伴在西门夫人面以倒下去的,跟着他就失了知觉,后来事就不知道了。他还只道陆志诚和另外那三个人已经是遭了西门夫人的毒手。
帐篷外的英松龄是惊疑不定,帐篷内的西门夫人则是又喜又惊。
原来西门燕是给牟一羽用独门手法点了晕睡穴的,牟一羽的目的只是不想让她听见他和西门夫人的谈话,因此用的不是重手法点穴,而且算准了她在一个时辰左右就可以醒来的。此时她恰好醒过来了。
她听见外面的喧闹声,只道是陆志诚还未逃跑,不假思索,拔剑出鞘,就冲出去。
西门夫人先是一喜,跟着一惊,赶忙也冲了出去。
英松龄一箭射来,西门燕举剑一拨,那枝箭失了准头,斜飞出去。说时迟,那时快,跟在女儿背后的西门夫人已是把箭接在手中。
韩超吓得转身就跑,西门夫人喝道:“你不是主谋,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双指一弹,把箭射回去。这枝箭刚好插入韩超的琵琶骨,把他的武功废了。
英松龄本来还有点怀疑那个人的说话的,见此情形,哪里还敢再试探西门夫人的武功,他跳上马背,比韩超跑得更快。
西门燕笑道:“这些脓包,也敢前来生事。妈,牟大哥解药真灵,我的武功已经恢复啦。那老贼可恶得很,咱们去抓他回来!”
西门夫人暗暗叫了一声“侥幸”说道:“别多事啦。”
原来她的功力不过恢复三成,刚才反射韩越的一箭,已经是尽了她的所能了。
西门燕见母亲面色苍白,吃了一惊。问道:“妈,你怎么啦?”
西门夫人方始露出笑容.说道:“没什么,只不这刚才我那枝箭,若是射英松龄的话,只怕马脚就要露出来了。”西门燕听她一说,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原来这班人是给你吓走的。”
西门燕心神已定,自然而然想起了牟一羽来了,她游目四顾“咦”了一声,说道:“怎么不见牟大哥?”
西门夫人道:“他已经走了。”
西门燕愕然道:“他不是说要陪我们往武当山的么,怎的我都未醒来,他就独自走了?”
西门夫人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走,但每一个人都免不了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私事,他又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我怎能仔细的查问他?”她用这番话来搪塞女儿的追问,心中却是无限凄酸。
此时凤栖梧和平大婶亦都醒来了。
西门燕道:“那咱们还上不上武当山给无相真人送葬?”
西门夫人一派落寞的神情,淡淡说道:“先出了关再说吧。”
正是:
关外怯寒思故侣,心随明月到中原。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解。
(附注)
注:努尔哈赤在公元一六一六年,明万历四十四年建国号“金”史称“后金”称可汗。一六二六年,他在宁远战败,重伤至死。他的儿子皇太极继立,至一六三六年,明崇桢九年,始在沈阳称帝,改国号为“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