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丸药拿去放在他嘴里,将他救好,这就是罚你招陪他的意思。就叫江标取个烛火照你去罢!”二人听言当下就连忙去救冯志坚。周仁便把些和尚、土工、忙乎、漆匠、棺材匠,一律都开发走了。
忽听马如飞房里那周信“朋友朋友”的怪喊;再一定神,只见周信奔出,冯志坚举着拳头在后面赶来。江标抓住烛火,只是嗤嗤的笑。原来周信走到房内,将丸药便纳入冯志坚嘴里,冯志坚此时已有了微微气息,到得丸药纳入,忽然醒转眼睛微睁,搭眼见周信面对面的朝他望。暗道:这厮我听江师兄说已经死了,因何在我这里?莫非我也死了,同他拘在一处,守候阎王过堂吗?再不然我已要死,眼睛里便望见鬼;而且他这衣冠齐整是明明一个棺材里面的样子。但我无论死与未死,我听说他只有两眼可以致命,且弄他一个不及防备!想罢,突然身子一拗,两指就触到周信。要平时的周信,当下又你死我活的拚起来了,无如适才被济公一番劝解,就轻易不肯同人动手。冯志坚两指到时,他就怪喊了一声,赶紧奔出。冯志坚就随后赶来,走到外面只见灯烛辉煌,师父也是穿的死人衣服,更疑惑自己是一定死了;却又见江标抓住灯火在旁面笑,因就江标问了究竟,才知都被济公圣僧救活,心中这才明白。
刚要走到师父面前叫他去换衣服,只听济公坐在那椅子上喊道:“不好了不好了!俺肚里饿死了,俺喉咙痒死了!”马如飞道:“不舛不舛!我来叫酒菜去。”周信道:“马道长你不必去,小弟今天的主人。”马如飞道:“在兄弟这边,理当是我的东道。”就此马如飞谦了要走,周信让了要行,非常客气。忽听济公在上面喊道:“来来!”二人见济公喊他们来,就都望济公面前一站,静候他的分付。济公道:“可是你们两人皆要抢了喊酒菜吗?”二人道:“是的。”济公道:“在俺看来,你们皆不能去,人家绝不肯赊给你们,他家没得伙计跑到鬼门关上去收账。”马如飞道:“师父放心,我马如飞虽是穷人,向不赊人家白食,不论茶面酒馆,就是金珠钱店,没一家不相信我得过!”周信道:“我是外客,现钱买现货,格外不愁他不肯。”济公道:“不是这样说法,你二人对面望望是个什么样子?况且今天日间人家听说你们皆已经死了,晚上这样跑到人家去,那不要疑惑你们是僵尸鬼作怪吗?”二人听了这话才晓得自家送死的衣服还不曾换去,大家听了便哄堂大笑。马如飞同周信皆换衣服,周仁便不作声不作气的,跑到外面叫了一桌席,自己同夹铜锤样的夹了两坛百花酒走进来了。可巧这里连济公刚刚八人一桌,将好候着把菜送到。各人皆是好酒量,兼之百花酒香美异常,因此就用饭碗任性的喝个不住。但是济公有块脾气,酒菜到了面前就没得功夫说话;周氏弟兄同马家师弟可算不打不成相识,谈谈说说。他叨教他的软劲,他请问他的硬功,情投意合,欢喜不过。一直吃到东方发白,把两坛酒吃得坛底朝天,有打吨的、有的唱的、有的还有做功夫的,到了太阳已出,才各赶各路。马如飞便亲到吴善人家里叩谢,并问明了棺材装殓的人家统统退去,周家的装殓也统统退掉;但是这个棺材是费了事了,说之至再退了一半价钱。
到了第二日,周家弟兄又在竹林寺请济公、马如飞、江标、冯志坚过去吃酒兼玩南焦。过了几日,接头马如飞的主人又请周氏兄弟暨济公游玩金焦;过了几天,跟后金焦的方丈同竹林寺的住持因慕济公的法力,又是原班酒儿食儿的闹了几天。这日周氏兄弟又请济公吃酒,酒散之后,周仁对济公说道:“舍弟周信蒙师父救命之恩,及教训愚弟兄之德,只好容图报答。但愚弟兄明日就预备动身,约明春再为南来。”济公听完,便故意的问道:“难道大金皇帝有旨召你们不成?”周仁道:“那有此事!愚弟兄已在师父面前发过了誓,师父放心!”济公道:“既不是金主有诏,你们且在此多耽搁两月,不日还有件大事相烦。至于用度不敷,你莫看俺穷和尚这个形象,多少还可以搬弄得来。”周仁道:“师父既有事委用,自当静候。但客囊尚还丰足,不劳师父费心。”周氏兄弟因此被济公留下,逐日同济公、马如飞等游山玩水,酒食自如。这日已是十月初八日,恰巧是年金山传戒,择了这日开堂,周家弟兄、马家师弟,皆陪济公到金山瞧个热闹。正然走进山门,只见里面一件官轿,前面一众亲兵,轿里坐了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后面两骑跟马、两顶小轿,前呼后拥的,迎面而至。济公一见,便说道:“嗳哟!我倒忘了。”因合众人:“请诸位切勿远离,定于十五日再会。”说罢,转身望外就走。但不知济公此番要往何处去,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