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完全是按照北境的地图雕刻而成的,包含了北陆道和塞外府的领土形状,由天阶山城最好的木匠一斧一凿亲手制作。由于塞外府的直径相对北陆道更小,地图桌呈现一个奇怪的“凸”型,上面的一道道沟壑则是北境的山川河流,以及各种人类聚落。雕刻这张桌子的时候白绍鸥不过是近畿地区方面军团长,塞外府也还在维桑人的控制之中,而今塞外府已经不复存在,他却成了维桑的镇国大将军……白绍鸥细细抚过地图桌的每一寸材料,就好像他的手正抚摸着北境的国土,那存在和已经不存在的国土。他看着塞外府那些已经消失无踪的地名,就像一个中年丧子的老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子;那不只是象征着一个又一个被烧掉的城堡、市镇和神庙,那还象征着几十万几十万身膏野革的维桑战士,那些他带领过的和没带领过的,那些有名字的和没有名字的……
“够了,已经够了。我要用这一仗,为他们的故事做个总结。”白绍鸥说着,把自己手上燃尽的烟蒂从天阶山城最高的塔台窗户上丢了出去。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最后一仗?”苏归璨闻了闻杯子里的麦芽酒,麦芽酒酿的又浓又醇,虽然不是什么高级的酒品,苏归璨却很喜欢麦芽酒的味道,这总是让他想起他的故乡南海道那大片大片金黄的麦浪,他的父辈就是坐在自家的庄园里,喝着这样的麦芽酒长大的。
“不管是谁在和谁打架,体力都终有耗尽的时候。”白绍鸥说,“战争并不只是力量和力量的对抗,还要顾及到后勤补给和运输能力,国内政治形势,时间因素,要考虑的东西多的数不过来。两个国家的国力都已经被用到了极限,维桑动员了少年兵,蒙鸠依人的骆驼骑兵几乎都消耗光了;如果这一仗他们拿不下调兵山,除了求和之外他们没有别的选择,他们已经不再有精力去和我们耗了。”
“明白了,所以他们会在这一仗里像一个红了眼的赌徒一样,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押上,也要拿下调兵山。”
“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白绍鸥苦笑着喝了一口麦芽酒,“我真是不懂你们南海道的人……这种呛人的麦酒有那么好喝吗?”
突然,白绍鸥说了一半的话停了下来。苏归璨愣了一下,看向窗外。此刻天将大亮,正处于黑夜和黎明的交界时刻。窗外就是延绵不绝的调兵山脉,这座巍峨盘桓的大山千年以来就像一座巨像一般守护着维桑共和国的边疆地,也是无数维桑儿女抛颅洒血的精神象征,一旦燃起烽火,便又是宣告了一场大战和一座人间炼狱的重现。而漆吴山脉的方向,此刻燃起了熊熊烈火,一如白绍鸥所大胆设想而元老院却无人相信的那般。
白绍鸥说的是对的啊,苏归璨这么想着。或许这一仗,真的是他们这十多年来浴血奋战的故事的总结。
“铜号手!”白绍鸥一边大声呼喊着他的侍卫,一边重重放下了手里那杯麦酒,起身去穿他那件用金属扣和一条象征着镇国大将军权力地位的白色袍子扣在一起的胸甲。
“集结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