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慈云庵主向万柳堂一拱手道:“这两个贼子要从西南面逃走。”万柳堂回头,果见那使丧门剑的贼人,从木架子上飞奔南房。万柳堂左掌往外一穿,身随掌进,捷如飞鸟般扑了过去。身形一落,已到了贼人的背后,左脚尖一着屋面,左掌往外一递,轻喝一声:“打!”贼人业已觉查敌人跟踪追过来,稍一迟疑,倏的由左往后一个“绕步翻身”掌中剑唰的往下一切,正断来人的掌势,剑招用的非常迅疾。
万柳堂原招式是虚实莫测,左掌往回一撤,略往下一沉,借势一拨贼人的剑,右掌穿出“金龙探爪”食中二指照贼人二目便点。贼人一甩头,右腕一翻,丧门剑收回来,迎头往外一展“鹤立鸡群”向万柳堂顶梁便斩。万柳堂肩头微晃,如一缕轻烟竟擦着敌人右肩头过去,往右肩后一落。贼人一剑劈空,身旁风动,敌已失踪,心想不好,才待纵身逃走,续命神医万柳堂双掌一分,身躯一落,并没转身“金鹏展翅”右掌呼的扫在贼人的右胯上。
贼人原本是飞身闪避,身躯纵起,万柳堂这一掌虽没打实,可把贼人往外纵身给加了五成力,身不由己的摔下房去,往前一栽,往前踉跄撞出四、五步才站住。可是右脚的脚指觉着已经戳伤,十分疼痛。就在他往下一掉,那木架子上正有一名同党,被侠尼追逐得转了好几遍,只无法脱身,并且连这木架子全离不开,被侠尼的剑锋逼住,飞行纵跃,到底脱不开侠尼的剑下。
贼子是绝没有服输之心,顽强拒敌,侠尼怒叱道:“要想逃命,趁早把兵刃扔下放你逃生。”贼人怒骂道:“老尼!你瞎了眼,韩城舵主钟云岂是贪生怕死的人。”答话的时候,贼人已纵身跃到木架子北面,斜翻身“犀牛望月式”呼呼连发两镖,向侠尼面门华盖穴两处打来。侠尼冷笑道:“班门弄斧,你也敢用暗器?”呛的一响,第一支镖被侠尼伏波剑打落,第二支镖却被侠尼接去,一抖手,原镖发回!贼人脚踩杉槁架子,无论身形如何轻灵,也不如平地上得力,双镖出手,往回下一拧身,忽然暗器的风声已到,忙往下一塌腰,镖倒是躲过去,噹噹的双镖全落到院中。
这时正是万柳堂把那使丧门剑的打下房去,侠尼却喝了声:“打!”一粒沙门七宝珠,一线白光,带着冲风的轻啸声音,七宝珠已到。这韩城舵主又被下面的同党一惊,立刻被这七宝珠打中了右臂。侠尼慈云庵主的七宝珠向不轻发,这是被贼人勾出来的。这一七宝珠把贼人的右臂一伤,兵刃落地,脚下一个拿不稳,倏的竟掉了下去,头朝下脚朝上,这一下子准得把脑袋摔烂了。被万柳堂打下房来的贼人,虽则负轻伤,可是他也是这西路一家舵主,掌着宣河总舵,名叫柳森。虽说是追魂叟的部下,可是他们跟酆伦全是结拜的弟兄,丧门剑在绿林道中很有些万儿。这时忽见韩城舵主钟云从上面头下脚上的掉下来,自己知道不救他非得摔死不可。可是这么高掉下来,要是硬接,连自己也得一块被砸死。当时可是刹那之间可容不得迟缓思索。咬着牙猛的往前一扑,立刻双臂用力,照着韩城舵主一推。力用足了,立刻把这钟云竟咻的给推出去,正正掉在北墙根的一排染色缸里。这是满满一缸紫色,头下脚上往里一落,立刻砰的—声,一股红紫染色,激起老高。这宣河总舵主柳森,赶到近前,把这支染色缸搬倒,忽噜的整缸紫水全流在地上,仗着手疾眼快,韩城舵主虽可以不致淹死,可也被缸里猛一扎的水力,给蒙晕了。
宣河舵主柳森慌不迭的把韩城舵主背起,把自己的丧门剑也在院中拣起。将在一转身时,背后又噗通一声,正是鹰爪王追赶的那名匪党,也被鹰爪王打下来,也掉在一只染色缸里。这一缸是绿水,好在这名匪徒是自己失脚滑下来,提足了劲,身形仍是立下来的,只好用这鲜艳绿色洗了个澡。宣河舵主忙招呼道:“并肩子,可是风子万儿么?”(唇典是问,弟兄可是姓马么?)这因为掉下来的人,已经成了青面虎,连脸带身上全是绿的,看不出面貌来。这人呕吐了两口道:“柳二哥,我是马龙骧,咱们全栽给人家了,钟舵主怎样?”柳森忙答道:“不要紧,只摔晕了。”说到这,一抬头向上面说道“淮阳、西岳两派领袖,我们弟兄总算栽在你们手内,咱们后会有期!”鹰爪王一声冷笑道:“便宜了你们这班小辈,趁早滚吧!”院里一阵搏斗,前面柜房掌柜的伙计们全起来,只是潜伏着不敢动。宣河舵主柳森背着钟云,提着丧门剑扑向柜房,一抬腿把穿堂门踢开。屋里可是黑洞洞的,哪敢硬闯?回手把火折子掏出来,给马龙骧道:“马舵主请你开道。”那匪徒把火折子接过去,迎风一抖,把火折晃着,马龙骧先把火折子探进门去,往里一照,只见近门一带并没有人,遂迈步进了这穿堂门。往里一迈步,就听右首“哎哟!我的妈呀!”跟着噗通哗啦!
正是染店的管账先生和一个伙友,听得院里闹贼,悄悄起来,从后纸窗破孔窥看,匪徒已然惨败,背着受伤的到门首。贼人一踹门,就吓得两人直哆嗦。赶到匪徒马龙骧亮火折子往里一迈步,管账先生和伙友一见进来碧绿的头面,被烟火闪烁的火折子倏明倏暗的照着,形如鬼怪。两人拼命往里躲藏,把账桌给撞翻了,文具碗盏全摔在地上,这一下子倒把贼党吓了一跳。及至看清是染房的人,柳森背着的人也进了柜房,用丧门剑一指,断喝道:“该死的东西,你们敢再嚷,索性先宰了你们!”院中的三侠并没走,见贼人要从柜房逃走,恐怕他们伤了人。万柳堂早飘身落在院中,暗中监视,听得柜房这一喊叫,万柳堂喝叱道:“匹夫!敢动他们一指,休想放你逃走。”匪徒已是惊弓之鸟,哪还敢再答话,立刻开了街门,急急逃去。鹰爪王也飘身下来,向柜房里招呼道:“掌柜的!不要害怕,贼人全被我们赶走,我们是办案的。你们快把灯点上,我们有话问你。”
管账先生见穿堂门全开着,眼见形同活鬼的人已经走了,院中又有人发话,自称是办案的,虽不知是福是祸?可是门全敞着,怕也无用。一边答应着,找着火种,把灯点着。鹰爪王向万柳堂一挥手,独自走进柜房。向管账先生道:“你们不要害怕,没有你们的关系。我因为贼人给你们糟蹋了两缸颜色,这里有五两银子,赔你们吧!只是我们是从山东追下来的案子,贼人全受了伤。我们故意先放他逃出去,为是跟他到老巢,好全数抄捕。明天不要随意在外声张,本地面官人知道了,反于你们不利。”管账先生执意不肯收钱,鹰爪王把银子扔给他们,翻身出来,见师弟和庵主已回店,自己也飞身上房。翻回店中,蹑足轻身回到店里,见庵主和师弟已坐下淡话。这时已经五更左右,遂向万柳堂和侠尼道:“今夜这一战,足寒匪胆!”万柳堂道:“这两个新染的红绿二贼,倒足为他们凤尾帮生色了。”
彼此想到匪徒狼狈情形十分好笑。这时司徒谦和左恒也从里间出来,厢房的女弟子修性也过来向师傅探问。听到了匪徒受辱的情形,各听师傅说:“你们莫以为我们处置的可笑,这次所来的匪徒,全不是碌碌之辈,内中却有两个武功十分了得。你们对凤尾帮一存轻视之心,就要吃大亏了。”鹰爪王道:“庵主!我看今夜我们行藏已露,店家和客人中有暗中窥视我们的。我们天一亮即刻起身,免得跟他们作那种无谓的牵缠。我们先赶一程,索性到中午打尖时再梳洗吧!”侠尼道:“我也想到这层,还是早走为是。我还想着,我们僧俗一起走,颇惹人注目。我们师徒要先行一步,咱们分道走吧!”
鹰爪王道:“那也好,不过我们沿路还得彼此呼应着,不论谁要是得着匪党的踪迹,务必要彼此互递信息,以便接应。”万柳堂道:“我们只要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墙上画上暗记,免得彼此不易寻找。”侠尼点点头,随令女弟子修性赶紧回厢房去收拾。鹰爪王也叫司徒谦收拾包裹。大家全收拾完了,天已黎明。
这时店家已经有起来的。店家竟不先去打扫院落,竟奔上房,想先察看鹰爪王等的形迹,夜间是否伤了人?赶到一进房中,见侠尼暨两位老者全是衣裳整齐的坐着,一个个神色自然,绝不象夜间出过事的,店家也不敢过问。鹰爪王向店伙道:“店家!你把我们的店饭账算了,我们就要起身。”店家道:“爷台们忙什么?厨房里才烧水,您等一等好么?”万柳堂道:“店家少要罗嗦!我们有要事急待起身。”店伙见万柳堂说话的神色,不敢再多言,赶紧回身去到账房算账。侠尼遂即站起,向鹰爪王师兄弟道:“贫尼师徒先行一步了。”四弟子修性、修禅、修缘、修慧,一同在旁伺候着,遂即跟侠尼一同起身,出了福安客栈,直奔隆华镇,再奔宜阳县。这里鹰爪王等也算完了店账,立刻起身。
这时天色才发晓不久,街上还是冷清清的,只有几个农夫荷锄走向镇外。这师徒四人出了红土坡,顺着大道走下来。旷野里晨曦甫上,宿露未消,一片片的青棵,高矮的庄稼地,碧绿绿令人胸襟豁爽。到了韩城镇,已是巳牌时分。师徒四人从一早未进饮食,一进镇先找店打尖,进饮食歇息,就势街市上打听这里的钱粮店,是否能兑换银两?
敢情这韩城是很大的镇甸,这里有极大的钱庄,专与乡村上的农户大地主来往。所有这一带的乡庄市集,全在这里聚集,全是跟这钱庄存储借贷,这钱庄颇为殷实稳妥。鹰爪王遂将神女峰得来的银子,全兑换了金子,在店中歇息了半晌,跟着从韩城镇起身。这时傻子左恒身上可轻爽了,把银箱去掉,少受好多辛苦。师徒四人紧赶路程,走到日色平西,到了宜阳县城。在城内住了一夜,令司徒谦到城内各处店房,以及庵堂等处查看过,知道侠尼师徒并没有住在这宜阳城内。
第二日一早仍然早早起身,沿途竭力的踏访匪徒的踪迹,只是毫无迹象。鹰爪王十分着急,惟有紧赶行程,渡过伊水。在小镇甸上打过尖,直奔嵩县以北,伊阳县以南的界山口。这里是伏牛山和外方山交界口,有一股山道,可以横穿过去,奔汝州以南的一条驿路,水旱两路全可以走,从汝河可以直入皖境。
鹰爪王单拣这条道,为是跟踪凤尾帮的匪党。打过尖,已是未末申初,到了界山口,已交了戌时。要是平常旅行,一定先找店住一夜再走,界山口这条山道,虽是横穿山腹,也有六、七里的山道。这师徒哪把这点山道放在心上,更兼这两日又没见着侠尼师徒一点踪迹,很不放心,好在已经歇了一夜,就是连夜往下赶也可以,这师徒四人遂进了界山口。这一进了界山口,走进一里多地,只是依稀能辨出道路来,忽的山风陡起。万柳堂一观风向鹰爪王道:“师兄!这可真糟,咱们不如在山那边落店了。天气有了雨了,咱们又没有雨具,非挨雨淋不可了。”
司徒谦一旁说道:“师叔!咱们何不翻回去?总比穿山道近的多。”鹰爪王从鼻中哼了一声道:“一个少年人,就这么不长进。身入江湖,风餐露宿,忍渴耐饥是常有的事;要是受不得这些苦,只有在家里当公子哥儿舒服!”
司徒谦说的话,其实并不算犯什么规矩,无故叫师傅申叱了这么一顿,哪敢还言。左恒更是怕这位师伯,忙悄悄一扯司徒谦,往前紧走,离开了好几丈,低低的向司徒谦道:“师哥!你怎么这么傻,你也不看看师伯的脸色。你看从昨晚就带...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