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暗中对我打招呼的情形,颇象有交情似的,这倒是怪事。”蓝二侠道:“我辈行道江湖,本着侠义门规,到处做些快意之举,行云流水,哪记得许多。这位独行侠铁笔边天寿,此番既对我淮阳派完全出于善意,我们就该默然接受,不用再存疑惧。反正此人名重江湖,我们得这么个朋友是求之不得的。”正说到这里,外面有贼党持帮主、内三堂名帖来给两位掌门人问早安。慈云庵主冷笑道:“武帮主礼貌过周了。”遂向进来的贼党道:“烦劳寄语龙头帮主及三位香主,就提我们这里修帖不及,谢帮主的盛谊款待吧!”
把这名贼党打发走,泗水渔家简云彤在厢房歇息,这时走过来,向一班老前辈及掌门人慈云庵主道过早安,遂向慈云庵主说道:“今日是正式赴会之期,据弟子想,我们现在可称得起孤军深入,毫无外援,无论如何这里不是久居之地。人心难测,天南逸叟武维扬虽不失英雄本色,可是他部下良莠不齐,难免另生诡计。这种地方有主客劳逸之别,我们处处全站在不利地步,我们早作退步的打算才是。”西岳侠尼冷笑一声道:“贫僧蒙佛祖慈悲,执掌西岳上天梯碧竹庵的门户,稍延香火,不料这次以细微末节牵连。凤尾帮若仅与我一人为难,还算不得什么。贼党竟仗爪牙遍布,胆敢火焚我碧竹庵,幸仗佛祖慈悲,未曾同归于尽。这叫贫僧修道数十年,尚不能保全香火之地,贫僧掌中镇海伏波剑还要它何用。云彤师弟,你是洞悉此中利害,愿意早早脱离是非之地;只是这种意思,要被外人听了去。难免疑心我们为凤尾帮声势所慑,已存惧敌之意。贫僧这次与王师兄联袂下江南,十二连环坞践约赴会,武帮主不还我个公道,贫僧焉肯和他甘休!”鹰爪王听侠尼这么严辞责难泗水渔家简云彤,恐怕他面上难堪,遂赶紧用话拦着道:“简师傅也是深受西岳成名的老师们嘉惠,十分慎重。自己又多历江湖,曾经过多少风浪,遇事越发仔细,这倒不算这位简师弟小心多虑。我们现在已经处在履危蹈险的境地,哪好稍存大意呢!”鹰爪王从旁一解说,才挽回僵局。鹰爪王遂向侍立在前面的弟子华云峰说了声:“你把厢房里的众位师傅,以及师兄弟们全招呼过来,我有话和他们说。”
华云峰应命而去。不大工夫,一班武师和两派门弟子全相率鱼贯而入,立刻把宾馆的正房全占满了。一班晚辈的全垂手侍立两旁,鹰爪王遂起立向不属淮阳派门下,全是本着江湖道义之交,仗义应援来的这班人——象太极柳逢春、神拳计筱川、三才剑司马寿昌、伍宗义伍镖头、北路镖头蒋恩波、飞刀卢建堂、兖州义和镖主双刀金和、临城赵云龙的门下孙玉昆、孙玉岗等,全是武林同道——抱拳拱手道:“我淮阳派此次与雄据浙南的凤尾帮结怨,深蒙众位师傅慷慨帮忙,热肠援手,先后赶到清风堡绿竹塘,不辞风霜之苦,又远来浙南,使我淮阳派平添不少威风,长若干声势。不过这两下里一到正式会面后,天南逸叟武维扬定要以全力来对付我淮阳、西岳两派。他怀着独霸江湖,大江南北得让他凤尾帮独步称雄的私心,就事实上看,是极显然的。此次从潼关事起,凤尾帮上下一心合力谋我,并无丝毫退让。司马昭之心,路人皆见!所以这次我从乾山归云堡我万师弟那里已看出来,此行不易和平解决,两派非分个强存弱亡不可。
“来到浙南雁荡山,更看出武维扬已怀成见,两下的怨仇愈结愈深,两下均成骑虎之势。我们纵存退让之心,因为一路上所警戒的贼党,全对我两派恨之刺骨。有这班宵小在旁,焉能不以兵戎相见。只是众位师傅们全是仗义而来,谁又肯落后?众位临到我王道隆与慈云师太和他真个说翻了,千万不可贸然出马。众位若是任意争先,固然是捧我王道隆,可是敌人的虚实强弱,尚未摸清时,我们绝不愿损失一点实力。众位贸然出马,论到武功各有师传,各有所得;但隐闻凤尾帮中此次颇罗致了些草野异人、绿林豪客,内中颇多能手。我到时当派两位江湖上名虽不重,手底有真功夫的出头,看他凤尾帮中倒是全是怎么个路道?稍识轻重虚实,那时再行借重众位老师的绝技,以保我淮阳派的门户。这样只是未免令一班好朋友避屈,好在所有来的,全是和我王道隆有交情。少时没有和诸位说话的时候,我这里拜托了。”
所有来的一班武林豪客,全是精明能干的,哪有不明白鹰爪王意思的。由北路镖头蒋恩波答道:“王老师不要客气,我们来给王老师助助威,算不得什么,就是有什么危险也不算件事。我们寄身江湖道,终日就得说是在刀尖子上滚,早把这条蚁命交付于天。从来军中不可一日无主,蛇无头不行。我们虽处在朋友地位,可是一切事愿遵王老师的命令,免致临时误事,请不要客气才好。我蒋恩波当着这位武术名家,绝不敢说假话,论到事忙,未必准帮的了什么忙;我们多半存着借这个机会,也开开眼界,哪好再给他们两家误事呢?”鹰爪王道:“蒋老镖头太客气了,现在我们心照不宣,事完再谢吧!”遂又向本门的一班年岁武功名望全和自己不差上下的,象金刀叟邱铭、鲁南老镖师侯泰、中州剑客钟岩、燕赵双侠、续命神医万柳堂等拱手道:“诸位师兄师弟,现在已到了紧要关头,我们已深入虎口,不是再客套的时候。承大家抬爱,令我王道隆做淮阳派领袖,此时我深望师兄师弟们有什么意见,趁此时赐教才好。”金刀叟邱铭道:“我们从清风堡绿竹塘起身,就是请凤尾帮龙头帮主,以江湖正义和我们一论是非,清算淮阳西岳两派的旧债。依我看我们直到现在仍然是一本初衷,绝无他意,只请武维扬还我们个公道;至于武维扬是否肯听信麾下一班宵小挑拨离间,那也只有听其自便了。师弟你不用客气,还是由你掌着淮阳派的门户,一分皂白。他若真敢颠倒是非,不顾江湖道义,我们再与他以武力周旋,倒要看看鹿死谁手。”中州剑客钟岩等也从旁说道:“邱师兄说的很对,请掌门人不要对自己人再存客气之意才是。”
鹰爪王随着道:“既是众位师兄师弟,这么抬爱我王道隆,我倒不好过却师兄师弟们的美意,只有一切僭越了。此次淮阳派结怨,与凤尾帮既有新仇,又有旧怨,已成门户派别之争。凤尾帮更怀着独霸江湖排除异己的私心,所以与我淮阳、西岳两派,更成不两立之势。就是当日我王道隆与凤尾帮鲍香主一梭之仇,和最近掳劫我两派门人之恨,我两派再打算在大江南北行道,只怕凤尾帮也未必相容。所以这次凤尾帮就是不故意和我两派为难,我也不能再漠视凤尾帮的行为。我王道隆身为淮阳派掌门人,哪能再隐忍下去,只有和凤尾帮龙头帮主一决存亡,倒是件痛快事。事关我淮阳派开派以来荣辱,唯有带累同门师友,同来浙南,到十二连环坞观光这龙头主舵的威严。我们借着这种机会,也可以会会凤尾帮一班成名的英雄豪杰。不过王道隆有句话交代在头里,所有来仗义帮忙的众位老师,无论听到凤尾帮匪党怎样霸道无理,千万不要出手帮忙。这场事是我淮阳、西岳两家存亡关头,但分派本门中能够应付强敌,理应由我本门人动手,也好叫帮匪甘服,无所借口。可是天南逸叟武维扬这次也是把全力用上,他也会传绿林箭,约请绿林同道。但是我王道隆的心意,还是先由我淮阳西岳派门下招呼下来,倘有挫折,再请众位老师帮忙,我王道隆承情不尽。”
西岳侠尼也点头说道:“王老师所说,倒是很要紧的事,到时候敬求众位良朋好友稍候一时,我们真有个接不下来,自然要请大家捧我们两家一场。在座的全是有交情的,也不用贫尼再托付。此次决不是江湖上雪仇报复的事,事关淮阳、西岳两派存亡,我们只有和武维扬分一下强存弱亡。贫尼居心不愿带累好朋友,和这种江湖枭雄结梁子。只是贫尼末学微技,我派又因沙门规戒至严,本门弟子,武功不够年限,禅功不够年限,绝不准入江湖。凡是能身入江湖的,全是已受过佛法慈悲,摩顶受戒坐关三载,方算完了自身修为。再入江湖,还是时受师辈严加监视,故此门户不显昌大。这次赴会,我西岳派人数寥寥,有几位前辈师傅,和贫尼的几位师兄,全是已参禅门真谛。或静参佛典,不惹牵缠;或侠踪不愿受丝毫拘束,须要看他们兴之所至,届时或许自来全未可定。贫尼不敢再指望别人,既已掌着西岳派门户,只有凭掌中一口镇海伏波剑,与这班江湖怪杰一争长短了。”这位侠尼当众表明了心意,鹰爪王又向本门弟子朗然说出一番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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