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江子常常觉得很奇怪,明明自己还算是一个保守、正派的人,怎么环绕在自己周围的,全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怪人?
李慕白个性狂放不羁,快意恩仇,已经是寻常人眼中的异类;西门朱玉这个天下第一淫贼更是不得了,放浪形骸,到处犯案不说,每次出来都还给自己找麻烦,动不动就是一柄冷刃横在脖子上,弄到自己常常半夜做恶梦;还有一个姗拉朵,没事不是下毒,就是想拿刀解剖自己,偏偏自己想到她还会心跳加速,真是命中劫数。
“我这么老实的人,怎么周围尽是妖魔鬼怪啊?是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吗?那也不必这辈子搞得这么极端吧?”
虚江子最近常有这样的慨叹,发现自己周围变态缠身,这感觉不是很好受,特别是此刻,当听见沙玛的解释,虚河子被不明人士劫走,那个不明人士戴着面具时,他就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自己可能认识那个人。
武林中蒙面行事的人不少,但会那么有格调到专门弄个面具戴着走的,这种就不多,天妖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只不过天妖不可能这样去救虚河子,闹得如此惊天动地,就怕旁人不知。
考虑到虚河子的身分,虚江子脑中马上浮现了一个身影,一个总是出现在月夜,手持奇异针剑,戴着奇异面罩的女人,河洛剑派的月夜引路人。这个女人专门替河洛剑派执行秘密任务,神出鬼没,以她的本事,确实有资格潜入太平军阵地救人,也确实有足够的动机救走虚河子。
再请沙玛仔细一问,守卫此地的太平军士兵供称,只听见一阵爆碎声响,半边木屋炸毁,一个戴着银色面具,双眼、嘴角都弄成弯弯笑脸的神秘人,背着虚河子破空飞走,速度好快,他们根本来不及拦阻,目标就已经消失,而原本在屋内的守卫兵,早死得一个不剩。
这番叙述让虚江子再无怀疑,心中还非常悲叹,这不知道算是什么差别待遇?要救人居然只救走虚河子,把自己扔在这里当弃子,若非自己靠着锦囊秘策保命,现在岂不是已经横尸就地?
“虽然他是领导人没错啦,但我平常也很出生入死啊,只救他一个人算什么意思嘛?要我自己想办法偷爬回去吗?”
虚江子的小小牢骚,并没有让自己以外的人听见,而从情况看来,那个女人之所以能成功救人的关键,就是天妖遵守承诺,有意放人,要不然纵使别的太平军战士追赶不上,有天妖亲自坐镇,断无可能让虚河子走得那么轻易,算起来是他们的运气不错了。
“泥的师弟不在了,泥……也回去吧!”
沙玛并没有因为虚河子被劫走而感到不悦,从表情看来,她刚才似乎与虚河子相谈甚欢,这倒也不是什么奇事,以她这样的个性,除非碰到刻意挑衅,不然谁都可以与她谈得很和睦。
不过,虚河子那边闹出了这等骚动,虚江子本以为敌人会大为愤怒,不放自己离开,但从沙玛的反应看来,似乎没有这样的顾虑。
“呃……我就这样……就可以离开了吗?我是说……就这么简单?”
虚江子试探性地问问,没想到沙玛闻言,脸色大变,一副骇然欲绝的表情,瞪着虚江子,结结巴巴地说道:“泥……泥果然还是要杀人……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走吗?”
情况诡异,虚江子一开始也搞不清楚,直到问明白状况,这才晓得,天妖原本安排,虚江子逃走时,可以杀一些太平军来造势,虽然沙玛不知道为什么虚江子要杀人,但她确实听到天妖这样吩咐,而她希望可以不用出现无谓的死伤,所以如果虚江子能静悄悄地溜走,这样就再好不过。
虚江子莞尔失笑,在太平军中居然有这样的女孩,实在是很出乎意料的事。
即使撇开敌对立场不谈,太平军本身也不是什么良善组织,他们打着平民起义的旗帜,说什么男女平等、众生一般,但所过之处犹如蝗虫过境,烧杀抢劫,民众受害极甚,综观太平军内部成员,那真是良民的没有,好人的不是,与善类差距甚远。
沙玛是太平军中一个很特殊的存在,虚江子很难相信,有人可以身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有受到任何的污染,这实在不合常理,不过……或许这也足以证明,沙玛被某人保护得很好吧!
为了让眼前的这名少女安心,虚江子点头表示同意,事实上他也担心,要是自己太不识相,不趁现在开溜,万一等一下天妖翻脸算帐,自己可没法变出第二个保命锦囊来。
虚江子开口辞别,想要尽早离开,沙玛当然是一千一百个答应,两人行动迅速,很快就把虚江子带到无人之处,让虚江子独自离开。
“抱重喔,下次见到泥,不要手断脚断的……”
“呃,这种祝福有点奇怪……不过我就姑且把这当是祝福吧!”
虚江子苦笑着,与沙玛握手道别,虽然沙玛维持着域外民族的习俗,想要在分别时来个拥抱,但虚江子很尴尬地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一方面是因为中土民情不同,另一方面……虚江子感觉天妖与这少女的关系可能不单纯,要是胡乱与人拥抱,可能就算被人放走,隔天都会被天妖亲自杀来干掉。
“泥的身上……有风的味道!”
沙玛临别时的一句,让虚江子反覆思索,不解其意。尽管理智上觉得不可能,但虚江子总有预感,自己以后仍有机会见到这少女。
死里逃生,诚然值得高兴,虚江子想着自己该回到什么地方去,又要如何与己方部队会合,哪想到没走出多远,陡然见到前方一道青色身影拦路。
“……天、天妖……”
天妖忽然出现在前头,总不会是专程来替好朋友送行的,虚江子心中一凛,想到反抗并无意义,不如做戏做足全套,而以自己的身分来看,最适当的反应,就是立刻单膝跪地。
“……您……您……”
蹲跪下来以后,虚江子才发现该如何称呼是个大问题,天妖明显另有身分,而自己是他的“自己人”,如果什么都不知道,这如何过得了关?但锦囊里却已没有其它指示,一时间心急如焚。
“真想不到,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平安回去?”
带着冷笑的质问,不怀好意,虚江子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不做抵抗的决定,到底是否明智。
“你有没有想过,就这么平平安安回去,要怎么对你的同门解释?”
伴随着这声说话,虚江子被扶了起来,与天妖四目相对,接触到面具底下那和善的目光,令虚江子略微心安,但也注意到天妖所提的问题。
“你被我方俘虏,毫发无伤回去,你的同门必会怀疑你投敌,届时你要如何解释?一个回答不好,连你自己也要赔进去,如何还能进行任务?”
天妖语气严厉,虚江子听了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尤其是当弟弟被本派高手救走,自己被留在敌阵,而敌人居然还关心自己安危,这实在让自己哭笑不得。
不过,事已至此,难道要自己折回头去,杀几个太平军再离开吗?现在是战时,自己在战场上不知道杀过多少个太平军了,离开这里以后,也会继续杀下去,但……
为何自己会不愿意回去杀人呢?
一时之间,虚江子自己也困惑了,但面对眼前的严厉目光,他仍鼓起勇气对视,道:“我想试试看,无论如何,总有其它方法的。”
出奇的,天妖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看虚江子,这才缓声道:“真奇怪,你怎么会被选出来当棋子的?你这种心性,根本不是那块料啊!”
“呃!您是指……”
“本门的大事,搞不好就会坏在你的天真心态上……不过,我挺中意你的,你和我当初的样子有点像啊!”
虚江子闻言一怔,不晓得所谓的像是指哪方面,若是指自己日后会成为第二个天妖,这不知该算是与有荣焉?还是大大不妙?
“你今日送来的信物,让我长久以来的一块心头大石落了地,也算于我有恩,为了酬谢你,就送你一个小礼物吧,若是你回去之后,碰到麻烦,有性命之忧时,就把这个吞服下去。”
天妖将一颗血红珠子交给虚江子,特别叮嘱,此物至关机密,不到最后关头不能使用,也绝对不可让外人知晓。
虚江子知道此物贵重,又不能推托,慎重道谢后收下,心里有种愧疚感,如果不是因为担心说出真相后,连自己也要没命,可能就这么把真相讲出来了。
收下这颗血红珠子之后,天妖飘然离去,虚江子看着他的背影,感觉非常奇怪,明明双方是敌对立场,但从两次见面的感觉,天妖非但不是那种生性残忍的恶人,甚至还说得上温和良善。
当然这并不是说天妖是好人,他在战场上杀人无数,不晓得多少人因他丧命,在人们的印象里,他无疑是当今世上杀孽最重的人。然而,他对自己表露出的善意,这也是事实,想起来……真是五味杂陈。
抬头仰望天空,此时早已日落天黑,漆黑的天幕上,繁星点点,并未全黑,或许人性也就是这样,再怎么黑的地方,也是有掩不住的微小亮光;再亮的地方,都还是可以看到黑影吧!
※※※
虚江子在回去的路上,为此不胜唏嘘,尽管所走的路仍在危险范围,但他不以为意,若是碰到己方人马,那便皆大欢喜;要是碰到了太平军……连天妖都蒙混过去了,别人还有什么可怕的?至于碰到第三方人马……
“照理说,不该那么倒楣,而且……哪来的第三方人马?”
虚江子觉得自己太过杞人忧天,可是,没走出多远,前方忽然出现一道黑影拦路。
“喂!小道士,你还活着啊!”
月暗星稀,路旁树上跃下的黑影,着实吓了虚江子一跳,当他看清来人身分,更是为此吃惊:“你……你……”
“我什么我?一段时间不见,你不认得救命恩人了吗?嘿,你小子倒是有良心,当初还想劫狱救人,确实够意思,听说你跑到这里来从军,还以为你的狗命没剩几天,想不到居然撑到现在,还干得有声有色,有你的啊!”
姗拉朵摘下蒙面的白布,露出面容,伸手重重拍了虚江子一记,还回臂勒住他的脖子,态度亲昵得像是两个好哥们。最初,虚江子想反驳,自己从不记得什么时候被她救过性命,不过,被姗拉朵一勒,整个脑袋贴压上那柔软的胸口时,虚江子满脑子想的,就是“男女授受不亲”的信条。
“我得到秘密线报,太平军为了北部战线的决战,要先把西南方的掣肘给清除,由天妖亲自率精锐赶回扫荡,你们首当其冲,随时有性命之忧,就想办法也赶来这边,看看有没有办法保你一命……呃,你为什么满脸是血?是不是受了暗伤?太平军用阴损手段对你严刑拷打吗?快让我看一看!”
能够让姗拉朵表现出这样的关心,尤其是这份关心用在诊疗,而非解剖上,虚江子确实感到与有荣焉,不过,在鼻血止不住地往外冒的时候,他实在不敢抬头,让这尴尬的真相暴露出来。
可惜,再怎么尴尬,遮掩不住的真相终究会显露出来,虚江子最终换得了姗拉朵的一脚,踹在他腰上,差点就被踢得跪倒在地。
“算了,有生理反应,才算是正常的男人,这也不能怪你,不过……”姗拉朵突然狂笑起来,“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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