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身在最前线,河洛剑派与朝廷的合作,肯定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因为朝廷派来的这个技术小组,只提供技术与设备,其余的资金、所需素材,都是要靠河洛子弟自行筹措。
为了制作法宝,需要素材配合,这时候便要用上从太平军方面所缴获的法宝,不管是完整的,还是残骸碎片,都能有所助益,假如只有这样,那也还好,但若要替河洛子弟量身订做兵器,那就需要配合河洛派的武技来设计,换句话说,河洛派必须交出心法秘笈,合作才能进行下去。
金钱、俘虏、缴获的法宝,这些东西都好商量,但一牵涉到河洛剑派的心法秘笈,这就是大事了,稍微一个不小心,这就变成是朝廷藉此夺取河洛武学的阴谋,换作是平常,如此大事绝对没有可能通过,光是河洛剑派中诸长老的必然反应,就会把这种要求一口否决。
不过,现在并不是平常时候,虚河子也很清楚,要是将此事传回河洛本部请示,后果纵然不是被一口回绝,也是要陷入三五个月的长期争辩,等到一切有结果,前线这边早就不晓得有什么变化,枉死多少河洛子弟了。
基于这些考量,虚河子在银劫提出要求的隔日,一面派人将此事传信回河洛本部,一面先斩后奏,直接答应了银劫的要求,开始进行所谓的“交流”,把河洛派武学心法交给特使团,研发设计新式法宝。
这个作法,自然引起轩然大波,素来把虚河子当偶像支持的河洛子弟,为之大哗,纷纷争议此事的离经叛道,甚至说得上欺师灭祖了,然而,正如虚河子自己所料,这些争议的声音消失得非常快,甚至连一天的时间都不到。
争议之所以消失,是因为这些河洛弟子很快便意识到,研究若是受阻,法宝不能如期开发出来,最终要倒楣的还是自己。和眼前的性命之忧相比,什么离经叛道的顾忌都是次要,更何况,这支特使团先前提供的试作品,已经在战场上展现实效,虽然损坏率偏高,使用时所消耗的能量也过大,不过与太平军对战,确实能消除双方在兵器上的差距,把河洛子弟的武学优势突显出来,连打了几场胜仗。
面对生死的压力,加上胜利的甜美滋味,汇聚起来,冲破了人心的禁忌,变成了认同改革的呼声。尽管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认为,但超过一半的河洛子弟,支持虚河子的决定,认为他扛起了责任,作出这个艰难的决定,是真心为所有战场士兵着想的人。
“唔……这个样子,真的可以吗?”
虚江子知道弟弟的无奈,但对于他的作法,着实也感到无奈,尤其是那个积极促成此事的银劫,身上有着太过明显的阴谋气味,与他合作,后果委实堪虑。自从这支特使团来到后,负责与龙葵交涉的人一直是自己,但在这同时,与虚河子交流的工作,却是全都由银劫进行,自己对银劫没有好感,还非常提防,可是弟弟不晓得为什么,明知此人危险,竟然与虎谋皮,与此人越走越近了。
这几日,经常可以看到银劫与虚河子在营区内一同行动,远远眺望太平军的阵营,研究地势与战术,或是在营帐中密谈大计,一说就是老半天,大有相见恨晚的投契之感,虚江子看在眼里,心头暗自着急,生怕弟弟遭人利用,但眼看这情势,自己的劝说绝对没用,情急之下,只能抛开一切顾忌,求助于虚海月。
“海姊,阿河他太年轻,朝廷的人居心叵测,我怕他被人利用,能不能由你出面,稍微提点他一下?”
虚海月自从抵达前线之后,表现得非常低调,几乎都待在大厨房里,像在河洛本部时候一样,整天忙着煮饭烧菜,料理伙食,吃得所有师兄弟赞不绝口,认为这才是最派得上用场的后援。不过,虚江子怀疑,这个姊姊可能暗地里有在进行什么活动,因为最近几次出击,弟弟把太平军的布署、阵形、战术抓得极准,明显是在情报工作上大有突破。
假如虚海月是利用煮饭烧菜的平凡形象做日常掩护,趁空潜入敌营刺探,那确实不会有人注意到她,而这也代表……虚海月多半就是河洛剑派的那名暗影刺客,月夜引路人。
即使此刻站在虚海月的面前,小屋之中,看她坐在昏暗的角落,手拿针线,替师兄弟们缝补破损的衣衫,整个样子看起来是那么平和普通,虚江子仍觉得难以相信,这个姊姊会是深藏不露的一流高手?不过,眼前的重点是,她能否帮忙点醒虚河子。
“江湖世道,人心险恶,阿河不是第一天出来行走江湖,该怎么做他心里有数,哪轮得到妇道人家说话?”
虚海月平静的回答,堵死了虚江子的忧心,他还没来得及再开口,虚海月已抢先道:“阿河的事情,我不担心,倒是你……最近怎么样?身体没有什么异状吧?战场上冲锋陷阵,受伤难免,但如果有什么不寻常的异状,要当心啊!”
虚江子闻言一愣,不明白为何虚海月忽然冒出这样一句,难道……自己的身体应该要有什么不寻常异状吗?她指的是什么?
“你梦里的白色猛虎,还在月下狂啸吗?这个梦最近还有梦到吗?”
虚海月的问题,让虚江子心头为之一震,月下白虎奔驰的这个梦境,自己已经连续梦了好多年,但除了对姗拉朵之外,几乎从没有对旁人说过,尤其是对虚海月、虚河子,记忆中从不曾提起,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惊愕的表情,被虚海月看在眼中,答案也就不言而喻了。
“……看来是还有了……来自血缘与故土的呼唤,随着年龄增长,果然是越来越强,那个时刻看来也快到了啊……”
“海姊,你在说什么?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虚江子错愕的提问,却只得到虚海月微微一笑,“阿江,你对于域外之地,有什么印象吗?”
“域外……我应该要有印象吗?”
“不,没有印象也是正常的,毕竟你是在中土出生,从来也不曾踏上域外的土地,但……哪怕从未涉足过,血脉中的记忆,还是会自然引领着个人,血缘真是种可怕的东西啊。”
虚海月道:“有机会,就到域外去看看吧,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应该也用不了多久,到时候,你所有的问题都会有答案。”
虚江子一头雾水,但隐约又感到长期以来怀疑的东西,答案就在眼前,正要追问,外头喧哗声起,赫然是太平军来袭,他不得不把问题放下,拔剑赶到外头,抵挡太平军的进击。
※※※
太平军是因为最近几次战役,河洛剑客持用法宝上阵,连胜数场,而心生警惕,趁着这些新式法宝尚未广为使用,主动来攻,虚江子身先士卒,率领同门师兄弟抵御,谁也没有料到,这场看似普通的战役,居然像野火燎原一样,把附近区域的敌我部队一一卷入,成了一场投入十余万人,打上半个多月的大会战。
在这段时间里,虚江子调兵遣将,指挥部队,自己还不时上阵冲锋,别说在意身世,他甚至连自己姓什么都没时间去记了。最开始,河洛剑派落在完全的下风,特使团所提供的法宝毕竟数量有限,不可能做到人手一件,面对太平军在这方面的优势,战局只不过是延续长期以来的反覆程序,没有多大的改变。
虚江子身为河洛剑客的领导人之一,自然是有份拿到法宝的。这种闪耀着紫芒的光剑,威力无俦,斩石头如切豆腐,虚江子拿在手上冲入敌阵,所向披靡,就连太平军所持的光剑都能砍断,令本身的河洛剑法陡然提升一倍威力,这些天来他能够率众闯阵,屡屡全身而退,这只光剑确实帮了不少的忙,然而,它对体力的消耗也不是一般大,不断汲取使用者元气的结果,有时候战得忘形,一剑砍翻敌人后,自己也双膝一软,差一点跪倒在地上。
这些特制的法宝,确实帮了河洛剑客不少的忙,但试作品的品质到底是不足,这场战役爆发的七天后,那批试作品基本上已经全部损毁,就连虚江子手中的那一柄,都在连续砍杀之后,粉碎散裂。
己方的法宝损毁殆尽,对河洛子弟自然是个不小的士气打击,敌我双方又回到原先的立场,一度拉近的差距,被打回原形,只要想到这点,很多士兵就气馁了。
整个战局的转捩点,发生在战争爆发后的第九天。在虚江子率众奋战的同时,那些在后方阵地继续工作的人,并没有躺在那边吃闲饭,龙葵不辱天才之名,在短短数天之内,把几百本河洛剑笈整理出重点,凭此开发出新的制式法宝,这些改良的兵器以光剑为主,由于战情紧急,作完中阶测试后,立刻就大量组装生产,务求让水准以上的河洛弟子,都有趁手兵器可以使用。
“这些只是第一步,暂且就这么用吧,等后头的东西生产出来,目标是人手一件,那时候……敌人也会有反应的。”
龙葵说这些话的时候,因为过度劳累,脸色苍白,有若死人,虚江子也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不过,由于龙葵的努力,几千柄新式光剑及时被制造完成,分发给河洛弟子,成为新战力。
这些光剑不只是锋锐,在运使河洛派的太极剑诀时,更会自动化刚为柔,倍增拖曳、吸扯的力量,无论是卸劲防御,或是为敌人制造破绽,都较之前更为容易,只要运用得当,等若让河洛弟子陡增三五年的剑技,人人都可以发挥出超水准的实力,实际测试出这个结果后,河洛弟子个个摩拳擦掌,虽然已是伤疲之身,却恨不得早点与敌人再决雌雄,一试身手。
急切上战场的心情,千人万人地累积在一起,就成了烈焰般燃烧的士气,当虚江子再次率军出击,那个场面就成了猛虎出闸,而且还是成千上万头红了眼的凶猛恶虎,挥舞着光剑,高声吼喝,冲向敌人的阵势。
所谓的势如破竹,就是这样的情形,太平军举兵以来,还是首次碰到这种状况,敌人的武器与他们几乎已是同一水平,彼此站在相同的基础上比拼,胜负就取决于其它方面的素质,在这一点上……河洛子弟积压许久的怨气,整个爆发出来了,从实际上战场以来,他们为了自己苦练多年的武功派不上用场,深感不忿、不平,却又无可奈何,看着同门师兄弟一个个倒下,死得毫无价值,抱着他们的尸体痛哭,发誓要报仇,但隔天所能做的,就是持续地战败、惨败,在这样的状态下日复一日,连他们自己都以为,所有的豪情壮志都已如同死灰,化为行尸走肉了。
但如今,复仇的力量被掌握在手上,一度熄灭的复仇烈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他们挥动手中的武器,把多年苦练的武艺发挥到极致,不再讲究什么王道之气,只是单纯地渴求着鲜血,剑起剑落,像砍稻草一样斩倒敌人,发泄着胸中的怒火。
得到新型光剑的河洛子弟,与太平军相比起来,并没有完全拉平军械方面的劣势,太平军除了光刀、光剑,还有一些威力强大的爆破性武器,光弩、光炮一下子连环轰击出去,不管敌人手上挥舞着什么,只要沾着,就是粉身碎骨,血肉糜烂,除此之外,一些干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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