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接紫青双剑,引发自身伤势的后果,实在很严重,虚江子不得不立刻觅地疗伤,在附近找地方躲了起来,疗伤时还要小心隐藏各种痕迹,不然在这时候被人找出来,天晓得会不会被当成坏蛋杀掉,毕竟自己的故旧凋零,若是虚海月能指挥不周山上的河洛弟子,他们会如何对待自己,这可实在不敢赌。
疗伤花了一些时日,在这段时间里,虚江子除了找机会偷去看看那个女婴,也思索着自己的下一步。
现今的河洛剑派、现今的中土,已经与自己关系不大,楼兰一族灭亡后,域外势必有一番动荡,自己不能把追随的弟兄扔在那边太久,要尽快赶回去,所以压下伤势后,立刻动身回域外才是正理。
不过,虽然与姊姊已经闹至这个田地,但与弟弟虚河子则未必,当初他苦心设计自己去域外,保护了自己的安全,自己险些就误解了他,单是看在这份兄弟情上头,自己便该信任他,先去与他见一面。
这个念头,很快就化成一股冲动,虚江子甫将伤势压下,立即出山,要弄清楚虚河子所在之处,若是可以,最好也能顺便见见西门朱玉。
之前从域外回归中土时,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行踪,一路上碰到人就躲,现在为了要查探情报,只得蒙面掳人,套问情报,查问西门朱玉与虚河子的行踪。无奈,赤城子死后,虚河子记取教训,行踪保密,甚至成了高度军事机密,普通弟子无从得知,至于西门朱玉……那更是江湖上最行踪飘忽的人物,每天不晓得有多少仇家都在查他下落,打算设伏宰人,想要查到他的行踪,那真是谈何容易。
“……奇怪,以前没有那么难的啊……”
虚江子为着自己的窘境气结,目前自己看似武功高强,但强压下去的内伤搁得越久,越是不利,姗拉朵配制的药物也有不良副作用,要是这些副作用与内伤一起爆发,自己就会很凄惨了,所以怎样都要把事情迅速做个了断,没有拖的本钱。
幸好,虽然查探不到这两人的具体行踪,不过,近日太平军与河洛剑派的部队在西方战场打得甚是激烈,虚海月更于日前偷偷出发,赶往该处,虚江子分析形势,也朝西方战场而去。
沿途,虚江子打听情报,得知近年来天妖性情变得更为激进,以前只有重要战役才会亲自出手,现在几乎大小战役都可以看到他立于阵前,横扫千军,所到之处,尽是一片腥风血雨。
如果说,过去天妖在战场上的表现,是心狠手辣,如今的他,就是完全的疯狂,往往在战役中杀红了眼,毁灭性的大招数一打出来,不分敌我,连自己人也照杀不误,视人命如草芥,战后更是不留降卒,残酷的作风,令敌我双方都为之胆寒。
听到这些事,虚江子终于明白西门朱玉为何这样警告,虽然旁人不晓得天妖为何有此变化,虚江子倒是能猜到一二。
……沙玛一定出事了!
道理其实很简单,天妖相当重视那个少女,而若那个少女还在天妖身边,必然不会让天妖这样疯狂地滥杀,所以,沙玛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虚江子很是感慨,在这种乱世里,为何好人总是不长命?像天魔那样的大恶人,却能长命横行?
除此之外,武沧澜这个如日方中的响亮名字,也频繁出现在人们的讨论中,伴随这名字一起出现的,还有银劫这个令人生出寒意的不祥之名,这两个人的组合,几乎成了仅次于天妖的危险名词。
面对陌生的中土,虚江子心里泛着嘀咕,赶至西方战场,因为情报错误,连续扑空了几个地方,最后才得知两边阵营的主要人物,在赤峰山上大混战,好像是单纯战争,又好像是为了争夺什么东西,双方人马加上乱入闹场的,打得乱七八糟。
“啧,有很不好的感觉,怎么偏偏碰上这个节骨眼?”
虚江子很清楚自己这一去会碰上什么,问题是,赤峰山上的战斗打得异常惨烈,若是自己不去,虚河子、虚海月被人干掉,自己必然抱憾终生,已由不得自己不去了。
以前就常常听长辈说,人多的地方不要去,绝对没有好事,这点虚江子深以为然,从他来到赤峰山的那一刻起,他便感到后悔,也许自己应该换个时间来,或者根本就不该来。
赤峰山的面积不算小,却一下子挤了近万人,分成无数个大小战场,一时间到处都有人在拔剑对砍,乱成了一团,而且这么多人马,还不只是两个敌对阵营,是分属好多个不同势力,彼此间既有合作,也相互竞争,所以常常看到前一秒还连手抗敌,才刚刚把敌人打倒,剑就朝着旁边盟友的后心捅去。
虚江子自认在战场上见多识广,却也没见过这样的混战场面,给弄得目瞪口呆,上山途中,好几次都险些被卷入战斗,幸好所有人打红了眼,没察觉他是谁,见他衣着普通,以为是个普通的无名小卒,没有理他,这才让他平顺上山。
不过,到了半山腰,躲不过的终究是躲不过,虚江子见着几个太平军的高手,实力极硬,大概是一派的长老、名宿那等水平,还组结成阵,正把一群河洛弟子砍得东倒西歪,那些年轻的河洛弟子中,有些甚至只是十几岁的孩子。
看到那些年轻晚辈,被肚破肠穿、断手断脚的痛苦,折磨得哀嚎不已,有些已经完全丧失斗志,屁滚尿流地求饶,虚江子就仿佛看到当初刚上战场时的自己,无法袖手不管,把心一横,拔剑出鞘。
这一插手,结果就是乒乒乓乓乱打一场,虚江子本想速战速决,尽快走人,也不晓得为什么,包围自己的敌人居然越打越多,好像附近区域的太平军高手都被吸引过来,围着自己乱打,最后还搞到一个人挑敌方十几名大将,吃力不已,汗流浃背,想不通明明是要掩人耳目的自己,怎么会在这打得惊天动地。
从结果来说,自己好像意外影响了整个战局,把这批本来要赶赴增援的太平军高手截在这里,令主战场那边因为迟迟等不到他们,而被拖垮溃败,大出敌人主事者的意料,不过,意外缔造丰功伟业的自己,一点欣喜的感觉都没有,还幸亏是打到中途,自己灵机一动,取出紫青双剑配合使用,倚仗神兵,这才大破敌人,杀出重围,否则就算没给敌人当场打死,也一定会被活活累死。
好不容易从战局中杀出,虚江子累得两眼发昏,还没能好好喘一口气,突然听见一声愤怒的长啸,仿佛是什么巨型猛兽受创后的吼叫,又是痛楚,又是愤怒,石破天惊,震得周遭群山皆鸣,人人耳中嗡嗡作响,站立不稳。
虚江子惊于这一啸之威,暗忖不知是何方高手,听这声音,恐怕是天魔、太阳王那等级数的绝顶强人。刚刚这么一想,就看见一道血红色的身影,披着长发,高速破空飞去,速度太快,甚至与空气摩擦,拉出一条长长的火线,一面飙飞,一面纵声长啸,发泄着满腔的怨与怒,啸声恍若海潮怒涛,拍击着所有人的听觉,赤峰山上不晓得有多少人都被这啸声震倒,停止战斗,捂着耳朵,在地上疯狂打滚。
“……好……好厉害……”
虚江子喘着气,认出了那如疯如魔,狂飙离去的血红色身影,正是天妖。传闻果然不错,他这副模样,与自己记忆中的样子,全然变了一个人,而且武功还比当初更高,只是从啸声听来,他好像受了伤,真是难以想象,以他现在的武功,还有谁能伤得到他?
“不好!差点忘记本来目的。”
虚江子担心亲人出事,连忙朝着天妖所飙出的方向赶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但天妖刚刚从那边出来,总是没错,自己要找的人多半在那里。
天妖所飙出的地方,是一个直入山腹的岩洞,光是站在洞口,阴冷的山风就送来浓烈血腥味,里头肯定刚刚发生过一场大屠杀,虚江子不敢多想,提剑就往里头闯。
赤峰山的内部,有一个好大的空洞,甚至还有山中河流过,如果不是有几百具死尸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大量鲜血染红了河面,倒是一处相当美丽的山中秘境,而在那么多的死尸中,还有三个活人,巧合的是,三个都是虚江子的旧识。
虚河子、虚海月,还有西门朱玉,三个人分别站在两方,身上全都是血污与伤口,气喘吁吁,脸上也写满了疲惫,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刚刚打了一场险死还生的恶战,如今只是侥幸生存,力量也已经耗得差不多,只差没有虚脱趴下而已。
西门朱玉、虚海月,近期内倒也是全都见过,面貌变化不大,倒是虚河子,久久不见,现在已经是一个气宇轩昂的堂堂男子,或许是因为身为掌门的缘故,脸上还蓄了短须,增添几分威严,再非自己离去前的白面俊俏青年了。
“阿河……”
虚江子见到弟弟,又看他平安无事,没有致命危险,是打从心底高兴,刚要出声叫唤,就听见西门朱玉在那边笑了起来。
“真好,绕了那么多弯路,现在终于到了算帐的时候,嘿,自从沙玛惨死,我小叔彻底疯掉以后,我就一直在等着这一刻,实在是等得有够不耐烦了啊。”
听见沙玛惨死,虚江子心中一震,但更令他吃惊的,则是虚河子的回答,“这些时日来,你几次想要我们的命,居然是为了这个理由?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不利用那女孩,天妖哪有这么好对付?那一战,你也是既得利益者,有什么资格找我算帐?”
“话是不错,但我实在不能接受,你们和银劫用那种手段,去诓骗一个真心当你是朋友的女孩,这笔帐找你们两姊弟算,一点都不冤枉。”
西门朱玉说着,手提长剑,朝虚河子走去,剑尖上的鲜血一点一点滴落地面,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气,虚河子似乎是伤重乏力,面对这等逼命威胁,脸上变色,道:“且慢,你说要替她算帐,那你找错人了,真正的罪魁祸首,根本就是你的……”
“我家老头子的那笔帐,早晚我会找他算的,不过尴尬的是,目前他武功比我高得多,找他算帐是搬石头砸脚,等我将来武功比他高了,再找他不迟,现在嘛……先欺负有伤在身,武功又不如我的人,搬石头砸死蟹,比较安全一些。”
西门朱玉本来一直面带笑意,说到这里,表情突然一冷,“而且,说实在的,白虎一族的天赋异能太过危险,如果留着你们两个在世,对全体人类都是个大威胁,我今日斩除祸根,以后全人类都能睡得安稳一点……刚才和我小叔打大乱斗的时候,我就已经在等这一刻了。”
“你!你说什么报仇算帐,根本是早有预谋,你……”
“不错,我当初在域外得知白虎一族的真相时,便下定决心,绝不让你们这种危险东西再繁衍下去!”
西门朱玉长剑一挥,直斩向虚河子,虚河子正抱着虚海月,想要出剑招架,却伤重乏力,连剑都举不起来,眼看这夺命一剑就要杀到,一道紫虹疾刺而来,直指西门朱玉的腹侧,逼得他不得不撤剑回防。
“阿江兄,是你?”
“不管我弟弟和姊姊作过什么,他们都是我的亲人,不能让你伤害他们。”
“你什么时候来赤峰山的?在这种节骨眼,你来这里添什么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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