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类似的事情他也经历过,自己透过他的回忆体验人生,对这类事已有抵抗力,才能这样冷静。
(说得明白一点,就是习惯了……我的人生还真是劳碌命啊!)想到这里,少年不禁叹了口气,但当他叹气出口,胡燕徒、李慕白立刻脸现忧色,连小殇都神情一变,看那个样子,好像担心他随时会精神崩溃一样,这让少年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要躲起来自我埋怨,什么时间都行,不过看看周围亲友的目光,现在先让他们安心比较重要。
“好!一直耍颓废不是办法,先把事情简单化吧。”坐在轮椅上的少年,精神陡然一振,双掌一拍,道:“你们老实告诉我,老爹他……就是魔门的天魔吗?”
就算已经心里有数,但要把这句话说出口,孙武仍觉得很不好受,费了不少力气才一口说出,不过,看看胡、李两人的脸色,孙武就晓得自己不是最不好受的那个。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孙武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人,什么也不说,三人目光对视,不久,胡燕徒和李慕白都已清楚,孙武已经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个孩子,如今的他,是个少年,虽然在很多方面仍不成熟,却已历练许多,从前人的错误里学习经验与成长,远比他们所担心的要更能承受打击。
“……确实,人是会长大的……”李慕白看着孙武,悄然慨叹,再望向胡燕徒,两兄弟都有不胜唏嘘的感觉。
“胡伯伯、李叔叔,我问的那个问题,答案……”
久久等不到答案,孙武催着再问了一次,而他这样的态度,也让胡李二人心中放下一块大石,既然少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自己也就不用担心他会承受不住真相了。
“唔。”
胡燕徒、李慕白双双点了点头,把这个最大的问题做了确定,孙武心中一沉,但他并没有把这份失望显露在面上,只是维持着轻松的笑脸,追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有没有人能负责说一下?”
李慕白与胡燕徒对看一眼,终究是口齿伶俐的那个倒楣,由李慕白来进行说明。
“其实,我们知道的也不完全,当今世上,除了他本人以外,恐怕也没别的人知道完整经过了,我们是到了梁山泊之后,从你姊姊口中听说,天魔曾和人打赌,赌输了的代价,就是退隐江湖十年,不问世事……”
李慕白道:“天魔可不是那种说话算话、一诺千金的人,但这一次,他赌输了却没反悔,不只退隐,还把魔门都封印起来,又建立梁山泊,把那个赌约,转换成“梁山落地,天魔破封”的誓言,然后……时光匆匆,一转眼,十年的时间早就满了,赌约结束,只剩那个誓言仍然有效……”
虽然有效,却是完全无约束力的东西,根本称不上所谓的封印,依靠被封印者的心情、守信程度而存在,只要哪天他心情恶劣,决定要出狱,这个封印就立刻被打破。
这样一来,孙武也就能理解,为何自己身边每个人,都对此事欲言又止,迟疑到最后总说不出口了,换作是自己,肯定也讲不出去。
天魔并不是普通的魔头,当年他活跃的时候,就几乎是以所向无敌的姿态,纵横中土域外,随着太阳王、天妖逝世,足以与他匹敌的人物都已死绝,当今天下的新一代高手,哪个不是在他的威胁下成长至今,说畏惧是不一定,说不怕肯定是假的。
假如天魔仍在为恶,对众人构成威胁,各方高手无分正邪,早就联合起来对付他,纵有顾忌也抛到九霄云外,但天魔处于蛰伏状态,甚至当十年之约已满,都没有要复出的迹象,时间一过又是数年,在这种情形下,就算大家不相信天魔改邪归正,可是谁也不敢率先打破这状态,承担这责任与骂名……除了那极少数的几个人。
“原来是这样……”孙武喃喃道:“为什么武沧澜敢一再攻击梁山泊?他和老爹过去也有深仇大恨吗?他现在已经够衰了,到处都是敌人,在这种时候惹上老爹,随时都会完蛋的,他真的疯成这样?”
这问题李慕白答不出,胡燕徒也不知怎样回答,他们两人同样为这问题所困惑,商量几次都得不到解答。
“理由很简单,因为天魔的心思没有那么好臆测,谁说梁山泊被武沧澜打下,天魔出关就会第一个针对武沧澜了?天魔破封,有可能针对当前任何一方势力动手,同盟会反而是最可能的对象。对武沧澜而言,天魔未必是燃眉之急,倒还有可能变成敌人的敌人,有混水摸鱼的操作空间。”
提出解释的是小殇,她比两名长辈都要更了解武沧澜的思路,而她并不是只靠推测说出这些话的。
“梁山泊的建设历时多年,真正完成的时间,距今不过两三年,但包括主炮在内的大批重装军武,并没有装载在梁山泊上,而是直接被运到他处,至于运到什么地方……我们当然是不会知道的。”
小殇的目光望向东方,道:“梁山泊是楼兰遗产,技术水平远远超越现今世界,能够把它击毁的东西,只有它自己的主炮。当然,你们也可以认为是武沧澜黑吃黑,不晓得袭击了哪里的魔门基地,取得了这座主炮,拿来打沉梁山泊,但考虑到合理性,我觉得……应该是什么人直接把这东西送给他的。”
孙武皱眉道:“你们这些搞武器的,太不负责任了吧?制造东西给老爹的时候,都不做点预防措施的吗?要不是这次上头刚好没人,大家就全死光了耶。”
“要是没做任何准备的话,你以为那座炮会轰一次就散架吗?老头子不是傻瓜,多半早看出那玩意儿一发射就会造成工安意外,所以干脆转手送人,武沧澜更加不是什么好鸟,大概也料到天上掉下来的便当不能白吃,发射时都离他远远的,叫几个免洗的敢死队去操作发射。”小殇哂道:“附带一提,那座巨炮无论组装或发射都是高难度,老头子如果是用快递寄去送人,肯定还寄了一本超级厚的使用手册,果然服务周到。”
“那……老爹现在……”孙武本想问老爹的下落,转念一想,这种事情会有答案才怪,便不再多话,反正……老爹出关出得这么轰轰烈烈,看来也不像甘心归隐钓鱼的样子,恐怕过不了几天,届时哪怕自己不想知道,都没法不听到他的相关消息如雪片飞来。
“好,一切我都明白了,胡伯伯、李叔叔,你们两位辛苦了,一直以来,谢谢你们的辛劳,你们在梁山泊,是为了保护我和姊姊吧?我……”
话说到这里,孙武忽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自己……究竟是什么人呢?姊姊以前给的那个答案,已经肯定是鬼话连篇了,随着自己闯荡江湖,对当年旧事知悉得越来越多,许多疑惑也逐渐浮现上来,自己到底是什么人?父母是谁?这些最基本的事,总该有解答了。
很可惜,当孙武把这问题问出,胡李两人尽管有心回答,却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确切答案。
“我们……其实也不清楚。”胡燕徒略显凶恶的脸孔,露出无奈的苦笑,“我们分别问过凤姐一次,她不愿意说。这种事情,我们不好也没立场逼问,只能自己瞎猜……”
“你们猜测的答案是……”
孙武问得小心,胡燕徒的表情看来很心虚,这问题不能不答,但总觉得说了就变成乱嚼舌根的小人,这种事……实在为难,“凤姐儿当年……围绕在她身边的人是不少,但真正让她心动的……也就只有西门了,我们一直怀疑,你是凤姐儿和西门的孩子……”
这个推测,孙武曾从姗拉朵、虚江子口中听过,但如今听来,除了冲击感外,更让他明白了很多事。
西门朱玉是老爹的亲生儿子,如果自己是西门朱玉的儿子,那么难怪老爹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享有全梁山泊最特殊的待遇,虽然说以昔日天魔的作风,看不出他是个会对亲戚特别亲切的人,但眼下只有这个解释了。
胡、李两人多年来会待在梁山泊,与魔共处,也是为了保护西门朱玉的后人与凤姐,若非他们两人联手,也不够资格抗衡天魔,尽管……天魔似乎也没将他们两个小辈放在眼里。
姗拉朵、虚江子的态度,也能够理解了,对于这个来历不明、身世不详的小鬼,他们两人都有着爱屋及乌的心情,只不过,两个人爱的“屋”不尽相同,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了。
(等等,胡伯伯说,姊姊真正动感情的,就只有对西门朱玉一个,但围绕在身边的人很多,所以,路叔叔他这样算什么啊?还有武沧澜,他也是追求者吗?姗拉朵这个同性恋可以不算吧?唉,姊,你的感情世界怎么比那时候的江湖还乱啊?如果到时候抖出来,天妖也曾爱过你,那我就直接自盖天灵算了。)这个古怪的念头,让孙武再次想要叹气,虽说荒唐,但他不敢否定这念头最后成真的可能,在他目前的人生中,已经有过太多“看似不可能,最后却成真”的疯狂体验了。
不过,自己真的就是西门朱玉之子吗?这点孙武持保留态度,毕竟之前关于身世已经有过太多的猜测,没有确切证据之前,自己再也不会完全相信任何一种揣测,相比之下,有关母亲的臆测,答案倒是统一得多,也更让自己头痛,光是想到这份尴尬,自己就觉得……难怪姊姊要离开,因为就连自己都觉得,现在不见面,或许……也好。
“嗯,谢谢你们,谢谢……”孙武向胡、李二人深深一拜,跟着便抬起头,很开朗地笑道:“其实这些没什么的,老爹就是天魔,我也不是今天才想到,早有心理准备了,你们不用替我担心,我没事的,至少……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自杀。”
开朗得过份的表现,看了反而更让人不安,胡、李二人面面相觑,不晓得该多关心这孩子一点,还是也跟着笑两下,一起混过去就算了。
“小殇,帮我推一下轮椅,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咧,哪有时间待在这里?老爹的手脚一向很快,又超爱挖坑给人跳,我如果不先做点什么,等老爹的最新消息传来,一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孙武手忙脚乱地推着轮椅,一面还向胡燕徒两人挥手先告辞,脸上满是笑容,看来很像是急着参加郊游的孩子,这更让两名成年组不知如何是好。结果,还是小殇走了过来,话也不多说,一记重拳就打在孙武头上。
“喂!你干什么啊?很痛耶,我现在身上没有金钟罩,你出手注意一下分寸!”
虽是这样抱怨,孙武却觉得,小殇这一拳没有平时打得疼,不晓得是她刻意留力?还是……少了金钟罩,这一拳反而不疼?
一记重拳之后,跟着就是一下紧紧的拥抱。孙武之前不是没被女性抱过,但与羽宝簪那种“柔软”的拥抱不同,小殇尚未发育的娇嫩身躯,抱起来很僵硬,又因为抱得紧,怎样都算不上舒服。
“……傻瓜!逞强成这样,你也没好处拿的……”
紧紧的拥抱中,传来这句话,正被骨头压得脸疼的孙武,一下子静了下来,心里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其实,被小殇这样抱着……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