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她的嗓音凉凉的:“你这像什么样子呢?我还活着的时候,你眼里从来没有我,是我愚笨没看出你只是将我当作替身,尽管被你万般冷待还巴巴地追着你,总以为是自己不够好。”
他的手臂倏然收紧,薄唇微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崔琤没理会他,继续说道:“可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假的就是假的,连宫外人都知晓你迟早会厌了我。”
“现在我死了。”她轻声道,“你这般作态又是为了什么?”
李澹的眼中凝着一片深黑,似乎浸满了恶欲。
在窥破真相后崔琤却放松了下来,“李澹,我虽不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事,但是我们的确是不相配的。”
她垂着头说道:“我们命格相克害,半世姻缘半世愁,本就不应该牵扯到一处。”
他轻柔地捧起了她的脸庞,哑声说道:“别怕,令令,命格亦是可以改的。”
崔琤便知道即便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关于她前边说的那些,他依然不会给她真实的答案。
她没有失望,只是感到一阵无力。
“你永远都在骗我。”她轻声说道,“从前你就哄骗我,将我当作旁人的替代品,现在你依然要哄骗我。”
崔琤喉间泛起些涩意,仿佛正在饮下一剂苦药。
她心中并没有什么波澜,可眼眶还是有些微红。
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的谎言和欺骗,这道距离甚至比生死还要遥远。
李澹的神情却突然变了,他执起崔琤渐渐变得透明的手指,那张面具似的沉静脸庞裂开一道缝隙来。
“这次我没有骗你,令令。”他急切地说道。
然而她还是昏了过去,她又梦见自己沉在水底,只是这次她是被那只黑龙护佑着的。
黑龙的眼瞳愈加清浅璀璨,他的龙角也像是在泛着金光。
崔琤被他从深水从带离,龙身跃出水面的一刹那他化身成了金色的凤凰。
漂亮的翎羽泛着明丽的辉光,那像是太阳的颜色。
她的神情恍惚,伏在金凤的背上掠过祥云穿过山林,她知道自己是在梦里,可还是被惊异到了。
他像是有意在带她领会自由,领会她此生也无法亲眼见到的壮美景象。
然而他们最终却来到了一片火海,金凤停驻在火前,用那双澄明透彻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她。
这是第一次,崔琤仿佛听懂了他的心声:我是爱你的,你是自由的。
而后他带着她飞进了那片火中,他周身的漂亮翎羽瞬时全部燃了起来,而她却只是从梦中醒来。
崔琤再次回到了蓬莱殿,并在祭坛的中间缓慢地睁开双眼。
她醒在了梦里。
殿中尽是白色的幡旗,幽微的雅乐声吊诡至极,像是在呼唤亡者的魂魄,更令她感到心中发寒的是浓郁到呛鼻的冷香。
身着深色礼服的帝王就像祭司般孤身站在她的前方,他的面容隐匿在冕旒之后,俊美而妖异。
至此,她终于明晓李澹所做的一切。
他在招魂,从崔琤死后他便从未停止过呼唤她的心魂。
而他所用的引子正是他常用的冷香,她与他一道生活了十年,这种香气已经无声无息地蔓入了她的肺腑、她的魂魄里。
上次在郇王府中她就回来过一次,但那时她应当是昏迷的,她借助他的神魂听见了宫女的对话,也听见了她的小郎君的哭声。
然而他得了门路,因此更加疯狂。
崔琤哑声说道:“你还做了多少阴私之事?”
她突然有些无法理解李澹的疯狂,她死前他是多么清醒理智,连她的生辰宴都不会多停留一刻。
然而在她死后,他就像得了癔症般。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
李澹单膝跪在地上,他轻轻地抚上她的脸庞:“别怕,令令。”
他的左眼深邃幽沉像是透不进半点光,而他的右眼却恢复了澄净清浅,似是有金凤在其间游走。
崔琤愣愣地看着他满是血痕的手腕,他右手的小臂仍在渗着血,一滴一滴地落入祭坛中央的红色阵法里。
世间再没有比真龙天子的鲜血更强的朱砂,所以他选择以自己的鲜血来画制大阵。
他最善丹青,还对堪舆颇有造诣。
这样的天赋几乎是推着他走向这条邪路。
但是他并不后悔,哪怕只是再见她一眼,他也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李澹温声说道:“吓到你了,令令。”
他似乎不愿让崔琤看到自己这样的一面,李澹偏执地想要保持完美,保持温雅君子的模样。
大抵是因为他心中也清楚,崔琤最爱他什么时候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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