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结果又发现彼此是敌对势力,一言不合,双方同时抽出兵器,又是一场喊打喊杀的街头械斗。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街上的贩子相争走避,但从他们面上的表情看来,这种事情根本是常态,他们也早已习惯。孙武与香菱侧身躲到一间茶铺的屋檐下,才刚站定,店主人马上堆起笑脸过来推销。
“两位是新来的外地人吧?你们真是好运气,一来就到了小店,要不要看一看小店的祖传秘宝呢?慈航静殿的不传秘笈喔!”
“你……你们这些偷人秘笈的,这也有祖传?”
“客人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小人一家世居于本镇已然三代,土生土长,怎么能和那些外来的小偷相提并论?况且,小人的秘笈不是偷也不是抢,是小人的爷爷所传,他老人家当年在慈航静殿为僧,后来还俗娶妻,秘笈也一并传下,完整无缺,绝不是外头那些少章漏节的烂货。”
店主拉长语气,用很神秘的口吻道:“知道那本秘笈是什么吗?就是慈航静殿四大神功之一的《洗髓经》……喂,两位客人,你们为什么走了?就算《洗髓经》不喜欢,小店也还有其他的神功可卖啊,喂!”
类似的推销,在稍后的一段时间里反覆上演,孙武实在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小镇就在慈航静殿脚下,偷盗秘笈如此猖獗,难道慈航静殿都视若无睹吗?或者说这类的事情止不住吗?
“也不是止不住,河洛剑派就没有这类问题,因为所有进入河洛剑派偷盗秘笈失手的人,都会被酷刑处决,虽然还是有人试图去偷,但至少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香菱道:“但苦茶方丈却公开认为,出家人慈悲为怀,宽恕是本,如果动不动就心存杀念,那成何体统?世上哪有整天喊打喊杀的僧人?所以,他亲自许诺,只要入寺盗经者手不染血,甘愿就缚,慈航静殿就不会对盗经者严厉惩戒。”
“哦,那一般的惩罚是什么?关起来吗?”
“苦茶方丈说,慈航静殿不是执法单位,不能妄执国法,假如随便监禁人,那就变成土豪恶霸,这不是出家人该有的作为,所以凡是束手就缚的窃贼,慈航静殿便将他们留寺七日,听禅读经,期望他们受到佛法的点化,改过向善。七日期满,就把人释放了。”
香菱向孙武解释,由于苦茶方丈的宽宏大量,许多窃贼一被发现,立刻举手投降,不再抵抗,流血冲突的次数大为减少,但也由于过度宽厚的规条,人们闯入盗经的频率高出之前十倍,给慈航静殿平添了不少困扰。
窃贼被擒后,听经七日就给释放,往往当天又重回慈航静殿盗经,成功便是万幸,失败顶多又是听经七日,没什么大不了,在肆无忌惮之下,自然是人人争先恐后,一偷再偷,结果苦茶方丈迫于寺内压力,增加一条新法则,那便是慈航静殿敬重有能者,若入寺盗经空手被抓,刑期加倍,以杜绝寻常宵小入寺偷窃,不胜其扰。
“众所周知,苦茶方丈的副手苦愚禅师曾多次建言,入寺行窃者应该被关上三年五载,又或是交给官府处置,苦茶方丈总是笑而不允。那条新法则本是苦愚禅师的建议,苦茶方丈也答应了,但执行时却严厉不下去,结果就变成了贻笑江湖的趣闻。”
之所以变成趣闻的理由,是因为“入寺空手”的定义出了问题。照理说,入寺既然是为了盗取经书,那只要取得经书,便不算空手,但苦茶方丈在这标准上从宽认定,结果盗经者往往眼看自己即将被抓,就胡乱偷了本佛经在手,轻松过关,如此一来,那条新法则的立意又给浪费了。
“少爷你适才不醒人事,要不然你也会看到,路先生和他几位朋友所偷出来的经书,全都是普通的佛经,不是武经。”
“啊!”
香菱看着少年惊讶的表情,心中暗暗好笑。万紫楼早就调查得明明白白,慈航静殿包括四大镇寺神功在内的上乘绝学,全都收在后山禁地的藏经阁,由长老高僧负责把守,不是普通人能够靠近,寻常的盗经贼顶多只能侵入寺中图书馆,盗取一些中下级数的武经,碰到的把守者也都是年轻武僧,修为有限,虽然得手较易,但得失无关大要,从某种意义来说,反而是在帮慈航静殿训练年轻弟子,苦茶方丈虽然仁厚,却非愚昧昏庸,否则怎能稳坐方丈之位直至今日。
“顺道一提,在这些盗经的窃案中,也曾发生过一些意外的传奇事件,有些人偷了佛经出寺,却意外发现佛经的文字中,另外书写着神功口诀,因此武功大进;也有人在黑市里买了假秘笈,练功走火入魔,但机缘巧合之下,反而另辟捷径,练成神功……这些有的只是谣言,有些却是真人真事,长久流传下来,给这些整日想靠盗经来一步登天的人一线希望……咦,少爷,你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的……”
孙武不好意思说,自己在听完香菱的解释之后,觉得苦茶方丈真是一个慈祥的好人,如果他真的那么好说话,自己向他求取宝贝,他有很大的可能会答应,这样一来,自己就不用偷抢,良心上过得去了。
但这想法才刚冒出来,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差劲,明知道苦茶方丈心肠好,故意去求宝,这样不是等于在利用别人的弱点吗?想到这一点,少年用力地敲了自己脑袋两下。
“没什么,香菱,我们先去找小殇吧……咦?”
孙武与香菱边说边走,这时已来到一座酒楼的门外,里头不见有人出来推销祖传秘笈,却传来阵阵女子嘻笑声,还有一个耳熟的男子口音,往内一看,只见一个蒙上眼睛的男人,正与几名彩衣少女在酒楼大厅玩捉迷藏,又吻又抱,好不亲热。
“哇,好亲热啊!”
孙武看得有些脸红,失口叫了一声,只见大厅内那男人动作一顿,侧耳倾听,孙武觉得事情有些不妥,拉着香菱想走,哪知那男人动作好快,身形一闪,瞬间就飞扑了过来。
“哈哈,相好的,这下可被我给逮着了吧!”
百忙之中,孙武侧身一闪,让那个男人扑空撞到后方墙壁,蒙住眼睛的手帕掉了下来,看到对方真面目,吃了一惊。
“任徜徉!”
“果然是你!”
孙武的帽子遮住大半张脸,不容易被看见面容,但任徜徉一开始就认准了声音,心有定见,上下打量过孙武的身材体型,怀疑登时得到确认,肯定了孙武的身分。
“小子,你说走就走,把慈航静殿当成游乐园吗?老子下来找了你大半天,浪费了多少时间?这笔帐现在要和你算了!”
任徜徉不由分说,飙过来便是一掌,站在孙武身前的香菱下意识地出掌去接,哪知手掌才推出,被对方的掌风一扫,胸口登时一阵剧痛,这才想到自己力量受限,今非昔比。
“香菱!”
“啊!你跑出来做什么?我不打女人的。”
一点突如其来的小意外,让两名大小男士都吃了一惊,孙武连忙跨前一步,将香菱护在身后,自己迎向任徜徉击来的一掌。
两边身高有别,孙武并没有伸掌相迎,而是肩膀一晃,用肩膀去接任徜徉的掌击,在中掌瞬间,耀眼灿烂的金光盛放而出,跟着便是一股强悍的护身劲,将任徜徉的掌力挡住,趁着任徜徉动作一顿的空档,孙武低身冲进任徜徉身前,一记佛心刺轰向他胸口,却轰了个空,抬眼一看,只见任徜徉已然往后跃出两尺外,身法之快,确实无愧慈航静殿第一青年高手的称号。
“香菱,你没有怎么样吧?”
强敌在前,孙武所担心的,却仍是身后的同伴,焦急与不安溢于言表。香菱受掌力所激,只是一时气闷,并无大碍,但是相识以来,孙武对自己露出这种表情的次数,屈指可数,脑中登时灵光一闪。
(该不会……那个惩罚的另一个用意是……)无暇细想,前方的孙武已经与任徜徉战在一起,才互拆几招,孙武头上所戴的帽子便被掌风掀去,露出本来面目。
“好小子,年纪轻轻,你是挨了多少打才把金钟罩练成这样的?第六关起码还有三个罩门,你的罩门在哪里?”
“不关你的事!”
“是吗?哈。”
长笑声中,任徜徉陡然攻势大盛,出掌速度增快数倍,漫天掌影覆盖而下,狂袭孙武上半身的每一寸。猛招临头,孙武更不迟疑,鼓催起第六关金钟劲,要与敌人硬碰硬对上一记。
同一时间,任徜徉再组攻势,周身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蓝气,满天掌影化繁为简,不再做分散的攻击,集中为简简单单的三掌,分别袭向孙武的双肩与额头。
“小鬼!再使一次你的魔掌,否则就去阴间找天妖教你吧!”
任徜徉掌势集中,威力陡增,孙武顿时明白对方已经拿出真功夫,而这三掌正面击来,掌缘隐隐发着蓝色光华,虽然还未击到,却隐约影响着金钟劲的运行,让少年气息不顺。
之前孙武曾经在秘笈里阅读过这样的现象,金钟罩是慈航静殿四大神功之末,排名在其上的两种内功,对金钟罩都有相当的干扰效果,甚至形成克制,这种情形今天终于碰到了。
(是《易筋经》?还是更厉害的《洗髓经》?)趁着金钟罩的内息还没有被克制住,孙武脚下步伐一错,任徜徉的三掌虽然打中,却都打在空处。
“万紫楼的幻影身法?”
任徜徉反应极快,一掌落空,在回身同时,又是一掌推出,正好迎向孙武从他身后发出的一击。
两掌相碰,应该占优势的蓝光却不能把金芒压下,任徜徉微微一愣,却没有浪费时间,掌劲逆转,反过来吸住少年的手掌,不让他有机会再用幻影逃开,一掌却趁近印向他额头。
“唔!”
千钧一发之际,孙武一直戴在腕上的手环,陡然一亮,在能量波动发生的同时,一股极为熟悉的掌劲,从孙武的掌上直透任徜徉掌心,任徜徉脸色一变,放弃继续攻击,足底一点,飞身后退。
“啊!”
孙武被任徜徉的掌劲给震退,没能追击,而任徜徉飘在半空的身体一翻再翻,像是一只旋身翔动的展翅白鹤,轻灵巧妙地翻了十多个筋斗,落在十四尺外的二楼屋檐上,姿势美妙好看,虽然是主动撤退,但落足时却潇洒飘逸,迷人的风范就连孙武都生不出恶感,路旁围观的那些少女甚至大声喝起采来。
只是,随着几声“嘶啦”破响,周遭一片女性叫好声突然安静下来,跟着就变成一阵哄然大笑,任徜徉的长发仍是飘逸潇洒,俊美的面孔与笑容还是很迷人,但一身考究的上等绸衣却四分五裂,被风一吹,化作片片丝绸碎屑,如蝴蝶般随风四散,就剩下一个披着破烂布片、仅余内裤里体的半裸俊男,站在高高的屋檐上,呆若木鸡,仿佛是一个刻意站上高处的露体狂。
不知什么地方传来这样一声女性的低呼……
“变、变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