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妃怜袖双眉微蹙,如白玉般秀美的脸蛋上,浮现一抹忧色,显然甚是不安,孙武感到好奇,自从降临大地后,偶尔会听人说到天妖传人一词,自己甚至还被当作过天妖传人的嫌疑犯,但当初天妖败亡时,各方纪录都记载他并无子嗣,亦无门徒,所谓的传人是指什么呢?
“这点其实我也不怎么清楚,当年陆大侠诛杀天妖后,中土武人对太平军余孽斩尽杀绝,灭尽与天妖有关的一切,誓言不让第二个天妖出现,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域外异族流传一个预言,那就是在不久后的将来,举世无双的天妖传人会重临大地,带领受欺压的异族子民,扬眉吐气,把一切的屈辱与旧怨清算,重建天国霸业。”
这个传说孙武还是首次听闻,梁山泊所教授的历史课程里可没有这一段,而且仔细想想,实在也很奇怪,天妖没有后裔,也没有门徒,所谓的传人从何而来?难道是有人捡到天妖的武学秘笈,成为传人吗?但这种事也能预言?想想就觉得里头大有阴谋啊……
孙武问道:“这只是域外异族的预言,中土人相信吗?”
妃怜袖道:“虽然这预言的出处无法考证,但每一个中土武人都相信。朝廷与两大圣宗也为此积极准备,等待敌人的出现。”
“那么……妃小姐是两大圣宗合力栽培的秘密高手,也是为了要对抗天妖传人的出现吗?”
从天妖传人所代表的严重威胁看来,这个推论应当非常合理,不过却被妃怜袖摇头否定了。
“不是。”妃怜袖轻声道:“天妖传人若现世,两大圣宗会号召中土武人共击之,而我的存在……是为了对付另一个潜在的强大敌人。”
是什么样的强敌,竟然能够与天妖传人相提并论?孙武正要开口询问,妃怜袖的动作突然一顿,侧耳倾听,好像发现了什么。
“有高手!”
妃怜袖偏侧过头,孙武跟着朝那个方向望去,赫然发现在街旁一大片诚心膜拜的人群中,有一名白袍客异常显眼。素净的白袍,看来应该是某间寺院的僧人,在这无数僧侣诵经游行的场合中,本来不应该显得突兀,偏生这人的个头极高,与周遭的人群一比,何止是鹤立鸡群,简直就是插了根瘦长竹竿在人群里,想要不引起注意都很难。
孙武很好奇这号神秘人物的门派路数,想试试自己的眼力与判断力,正要靠近过去观看,街尾突然喧哗大作,一支游行队伍大摇大摆地冲了过来。
与其他排场极大、缓慢行走的僧侣队伍相比,这支队伍不仅人数多出好几倍,行进速度也快,仿佛有意挑起冲突似的,无视整体的行进秩序,横冲直撞,还奏着与祈福类佛歌不同调的快捷乐章,杀伐之气极重,很像是军旅所演奏的进行曲,只是夹杂着一些古怪的团体呼喊,甚是不协调。
“犯我天朝,虽远必诛!”
“犯我天朝,虽远必诛!”
“犯我天朝,虽远必诛!”
高声喊着古怪的口号,这支队伍所制造的混乱,像海潮似的波动出阵阵涟漪,让附近街道陷入一片人挤人的乱象。在人潮推挤中,孙武看见那支队伍的组成份子,全都是手持刀械的青少年,形貌古怪,既不像是江湖帮派的成员,但每个人脸上、身上的狂躁之气,看来又非良民,虽然他们手中钢刀、长枪是对空舞动,可是在这种拥挤的环境下,还是不慎误伤到旁人,很快就发生几起流血事件。
孙武看得心中冒火,但在拥挤人潮中却靠近不过去,正想要运功往前闯,妃怜袖一掌轻放在他肩上,将他拦了下来。
“妃小姐,这些……都是些什么人啊?也是宗教团体吗?”
“……武沧澜培植出来的蛇鼠,连鹰犬爪牙都算不上的东西,整日自以为是,横行霸道。”
妃怜袖似是不愿意说到这话题,但因为孙武一无所知,唯有作简单的解释。
武沧澜丧心病狂,搞得整个国家乌烟瘴气,但这个暴君却精通帝王统驭之道,利用一些权谋手法来分化臣民,再转移其注意力,使得人民对生活的怨与怒,另外有出口可以宣泄,不至于团结起来,群起反抗朝廷。
在各种适合挑起人们激情的项目中,大武王朝所最爱使用的,就是民族大义这个至高无上的万灵咒。太平之乱对中土人记忆犹新,战争中所造成的死伤,是生者心中永难抹灭的痕迹,只要稍加撩拨,立刻就会化为对域外异族的仇恨之火,烧去人们的理智,忘记自己正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贯彻这个政策,大武王朝奖励死难军人的遗族,尤其是失去父母的孤儿,在各地成立奋勇青年团,接受生活补助与军事教育。表面上,奋青团是为了培训预备军官,挑选最优秀的人才进入军伍,但在刻意的灌输与纵容下,奋青团的青少年成日在街上招摇,作出一些激烈的行为,美其名是“提醒沉溺在愚昧和平中的百姓,勿忘民族血仇”,但因此造成的骚乱与破坏,却让有识之士大皱眉头。
然而,就算是素来蛮横霸道的王朝权贵,却也对这些无权无势的奋青团忌惮三分,甚至比碰上监察御史或执法官吏还有过之,因为,武沧澜将奋青团当作测试权威的道具,如果有任何人对奋青团的活动进行妨碍或质疑,都会面临来自中央政府的严厉整肃。在几名牺牲者因此被送上刑场后,所有人都清楚知道这个事实,亦是因为如此,妃怜袖也不想公然干涉这个失控的团体。
这番解释,听得孙武是一个头像两个大,愣道:“唔,听起来真是好复杂,练武还简单一些,我想不通那些掌权人的脑子在想什么。”
“武沧澜是个狂人、是个疯子,但绝对不是个傻子。”妃怜袖道:“他并不是因为无能,所以才变成暴君,相反的,他的每一件疯狂行为,背后都有相当的智慧在策划,若非如此,他早已被兵变推翻,不会至今仍稳坐帝位,这一点你千万要谨记,因为……”
妃怜袖没有解释孙武必须谨记的理由,但隐隐约约间,孙武感觉到妃怜袖正作着某种暗示,暗示自己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即将会面对武沧澜……
※※※
奋勇青年团造成了相当的骚动,而当骚动平息下来时,妃怜袖所发现的那个神秘人物已经不见,但来自那人身上的气息,却让妃怜袖得到意外的线索。
“那个人……应该是外族人。”
普通人不可能发现到这一点,但妃怜袖远超常人的五感,让她嗅到了混杂在人群中的残留气息,并且判断出那是某种产于域外的特殊香料,从而判断出那人的来历。
奋勇青年团是以歼灭外族为存在目的的激进组织,碰上了奋青团的游行,那名外族人会避而远之,这也是正常事,但外族人在中土境内活动,此事便很不合常理,孙武为之不解,不过对方已经离去,现在说这些并没意义,两人便继续被中断的行程,前往秘密商店。
万佛城内的秘密商店,孙武分别找路飞扬、香菱问过地址,还在地图上做了标记确认,也问了购买商品时的确认暗语,自认准备齐全,可以在妃怜袖面前有番表现,结果事到临头,发现情况好像不是想像中那样,行至半途,妃怜袖便露出讶异的表情。
“小武先生,秘密商店的所在,是香水店吗?”
“唔,我也不太清楚,他们只告诉我十来个地址,没有详细说明,但万佛城是宗教都市,香水应该不太好卖吧?”
话虽然这么说,孙武自己也不是很肯定。之前是听小殇提过,很多秘密商店是利用药店的招牌做掩护,草药味很浓,但草药味与香水店不能混为一谈,而且自己对于香水味浓烈的地方,有个很不好的联想……
这个联想不幸命中,不久之后,少年目瞪口呆地站在街口,眼睛睁得老大,远远看着街道的另一头,应该是秘密商店的地方,门口站了十多名艳丽的红衣少女,虽然都是长裙委地的打扮,可是裙子开的衩口极高,肉光粉致的大腿若隐若现,引得往来路人纷纷投以热切的目光。
“怎么了?小武先生,你的心跳突然变得好快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没有什么事……那间店里的女人很多,有点……不方便。”
“不方便?为什么呢?我并不忌讳和女孩子一起购物啊。”
如果真的只是女孩子多,那倒也不是什么问题,可是眼前的景象无论横看竖看,都像是万紫楼的地方分舵,虽说万紫楼势力遍布中土大城小镇,不过这里怎么说都是宗教都市,在万佛城里开设妓院,这种事情到底是怎么通过的?
“唔,好像有女孩子在叫小武先生呢,是旧识吗?她们的身上有种气味,连脂粉味都遮不下,那气味……很特别,我不曾闻过,可以靠近过去闻闻看吗?”
“不!我想这样不太妥当,简直是很不妥当,我们还是换一家来买吧。”
搞不清楚妃怜袖闻到的是什么,孙武也不敢让她把事情弄清楚,连忙牵着妃怜袖的手,朝反方向狂奔而去,重新寻觅地图上的新店。
只不过,不晓得这该算是天灾或人祸,孙武带着妃怜袖连闯了七八个地点,有的在大街上,有的在偏僻小巷里,却都毫不例外地是特种营业场所,闹得孙武瞠目结舌,想不出怎么会碰上这种事。
这种奇特的情况,非但孙武错愕,就连一直跟踪在后的小殇,都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目光望向香菱。
“业绩很不错嘛,分号开得越来越多,宝姑娘真是统领有方。”
“这个……倒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战略层面需要,在这边布桩,广搜情报,分店当然就开多一点,但也不是每一家都开妓院,有些店面是专卖女孩子胭脂水粉的子商店,是少爷没看清楚就跑走了……咦?少爷是不是有那方面的洁癖?这种时代,普通人家的孩子看到妓寨不会有那么大反应……”
“小声!妃怜袖的耳朵比狗还灵,你是怕她听不见吗?”
小殇的谨慎,令香菱感到吃惊,之前小殇曾经表示过,能够驱使潜藏于周遭空气中的窃听虫,制造出千百种杂音作为屏障,不用畏惧妃怜袖的超人听觉,当时说得自信满满,为何现在会改变态度呢?
也就在两人压低声音说话的时候,孙武与妃怜袖来到地图上的最后一个选择,看着那平凡无奇的破旧店面,少年喃喃出声。
“还真是一家破商店……”
这个讲法其来有自,孙武手中所拿的那张商店地图上,写满了各个商店的地址,却唯有这一家另外加注,写上了与其半朽招牌上同样的三字:破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