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南二十余里,有一片密林,内有一座土地庙。数年前,香火丰盛,而今战乱频繁,已潦落破败。
时逢将晚,月已初升,层林密叶皆留着被镀成淡淡银白的凸凹,林中散着余存的燥气夹着木叶的清爽。清皎的月光照着庙宇,愈显得残破沧桑,庙口阶石旁堆着一摊狗毛,里面却传来阵阵香气。
一少年赤着上身,正拿着根棍儿搅着锅里的狗肉,一身古铜的肤色在火焰辉映下更显出男性的魁伟。约有十六七岁的样子,浓眉大眼,虽不见得清秀,却自有份刚毅和飒爽。
莫狐的肚子已空了两天,今儿好不容易打死只野狗,便拖回家来准备饱餐一顿。柴火已烧得差不多,肉还没熟,莫狐两只手在破裤子上抿了抿,站起身出门去找些树枝。莫狐双亲早故,自小混迹于苏州街头,两天饱三天饿,免不了偷偷摸摸以度生计。
却道他在林中已拾了一些干枝,走至一处,忽有一阵夜风吹过,似透至他每一处毛孔。莫狐不觉激灵灵一个寒颤,心中只觉得不舒坦。他四处望去,忽见树林深处有一点灯火在闪烁不定,又似在空中飘忽。莫狐不禁大骇,心中虽惧,但少年心性又抑不住好奇之心,便扔了柴,捡了根又长又粗的树枝握在手里,向那灯火走去。
哪知他行走渐近,那灯火也越来越多,直至有十几处光亮在林中闪烁。莫狐愈加心颤,但仍向前走去。待到得近前,不禁大惊:只见前方一块空地上,整齐地堆着十几块抷土,上插牌位,周围树上挂着十几盏灯笼。另有几纸白绫挑在竿上,坟前一大火盆里已有许多纸灰。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些酒坛,还有一人斜靠在树上,似在酣睡。
莫狐一见此人,却长出一口气,此人乃苏州首富风府的独生公子风间竹,一派纨绔子弟经常横马过市,故莫狐认得此人。近日那风府因得罪朝中权贵,全家被斩,却不知他是如何幸免。莫狐正思索间,看那风间竹已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莫狐一时不知说什么,却见那风间竹双目浑浊不清,指着他道:“去,拿酒来!”仍一副公子爷的派头。莫狐素日与其又无仇怨,便好心道:“风少爷,你赶紧逃吧。”风间竹把头靠在树上,又闭上眼,含糊道:“逃?逃了不如死了好。死了也罢,倒落得干净,干静也罢,倒归了尘土”
莫狐知其已醉,亦不想生事,便自回到庙中享受那锅狗肉,一夜无话。 次日晌午,莫狐揣着一上午忙得的“收成”去洛家集交“份子”那洛家集便是苏州城最繁华的一条街,当头占地的洛虎洛豹两兄弟凶狠残暴,凡这条街的买卖和各路偷盗每日须交一定的“份子”则保你平安。莫狐凭着手艺高明,交得较别人多些,又讨得一副灵牙利嘴,深得洛家兄弟欢喜,然二人却不知莫狐平日所交的也不过是所得的七成罢了。
却道莫狐走至街口,远远见着一群人围着嚷嚷,便过去看了究竟。挤到近前,却是那风间竹倒在地上被一脸横肉的洛虎踢打,嘴里还一边骂着他祖宗十八代。莫狐忽地对这落拓公子由自地同情起来,便凑到跟前陪笑道:“虎爷,这小子怎么了?”洛虎歪头看了看他,瞪眼大声道:“狐子,来得正好,这小子竟敢在我的地盘偷酒,今儿要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还当我虎爷是只病猫。”说罢,又邪笑道:“狐子,你那手艺搁下多久了?”
莫狐此前有得一手阉宰的好路子,在街面上颇有名气。后来兵荒马乱,已少人圈养牲畜,莫狐便从此歇手。此时莫狐闻言,不禁心中一凛。那洛虎接着道:“这小子也不知踩了什么狗屎运,居然活了过来,反正他家人都死光了,留着那东西也没用,今儿虎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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