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同时尽量避免伤害到王爷。方先生,我因为自己的缘故,不愿意再继续留在燕王身边;但是为了所有北平百姓的缘故,我依旧敬爱燕王,并且才一定要尽我所能阻止他起兵夺位,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他让自己跌入毁灭的深渊,更把整个北平都拖入战争灾难。”
方孝孺叹道:“若寥,你太过理想化了;你想要燕王悬崖勒马,他既不信任你,又岂会听你的规劝?燕王一旦起兵,就和朝廷决裂为敌人。这个时候你又该怎么办?不管你要帮任何一方,都必须得伤害到另一方,这岂可能是两全其美的事?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沈若寥考虑良久,轻声道:“我懂您的意思。可是决心得一步一步地下。现在我只是光想好要帮助天子,阻止燕王起兵。如果燕王一旦起兵,朝廷必然要发兵镇压,那个时候,我是不是也要随朝廷大军上战场,这个我还拿不定主意。不过,做御前侍卫应该也不用我上战场打仗的吧?”
“看来,这也是你想要那个位置的一个原因了。”方孝孺叹道,“做人不能太讲义气,你懂吗?因为有时人为了小义,可能会丧失掉大义。我本来觉得你是一个明辨大义,懂得是非轻重的人。”
沈若寥苦笑道:“说得容易啊,先生;假如我上了战场,眼睁睁看着燕王在面前,我就是再有多少天下无敌的功夫,我也不忍心动手啊。”
方孝孺严肃地说道:“如果你的担心只是局限于此,或许让你接近天子也没有什么危险。但是你对燕王心有不忍,就会时时向天子说他的好话,影响天子的决定。”
沈若寥道:“天子有天子的判断,应该不会被我一个小小的侍卫所左右吧?何况,宫廷侍卫是没有权力干涉政事的,我只能默默看着,自己学习而已,我能说什么话啊。”
方孝孺有些头痛地扶住了自己的额头:“这事——还是让我再好好想想吧。我再和其他官员商量一下,过两天给你一个答复。”
沈若寥同情地说道:“我不着急,您也用不着这么心急。”
方孝孺道:“我怎么能不心急?燕王眼瞅着就会起兵;你一个人又突然间带着剑跑到乾清宫去,都没人拦得住你,天子的安危实在是令人揪心啊。要不是你和燕王的关系,让你做御前侍卫真是再好不过了。我和魏国公商量一下吧。”
沈若寥在京华客栈住了几天,朱允炆天天都会派人前来问候,要为他支付花销,都被他客气而坚决地辞退。方孝孺也时常来看他。然而天子和方大人都始终不肯表态究竟能不能让他留下来作近身侍卫。沈若寥开始怀疑自己失了策。京华客栈的店钱不菲;南宫秋耐不住寂寞的时候,就要他带自己出去玩,他又舍不得不让她吃好东西,眼看两锭钞像流水一样飞快泻掉,他在京师却一事无成。沈若寥有些丧气。照这样下去,顶多挨到月底,身上的钱就要花得精光了。他在京师呆一个月,就算别的什么也不做,无论如何也得把三个王子想办法弄回北平去,要不然他就这么灰溜溜地回了北平,还不得被燕王剥皮抽筋啊。
正在此时,朝廷又有了大事件。有人密告湘王朱柏谋反。朱允炆派了专使到荆州问讯湘王,结果朱柏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效仿自己的八哥潭王朱梓,阖宫**而死。朱允炆于是认为朱柏畏罪自杀,封了他一个难听的谥“戾”。此事一出,仿佛得了什么暗号一半,立刻告讦四起,纷纷指向齐王朱榑,也是谋反。朱允炆像对待周王朱橚一样,将齐王废为庶人,囚禁在京师。削藩于是更加不可收拾;没两天,代王朱桂也因一向横行暴施,当街杀人而获罪,被废为庶人,软禁在代王府内。
代王朱桂的王妃徐氏是中山王的次女,燕王妃的二妹。这位代王妃的性格与自己的姐姐真是大相径庭,正如代王朱桂和自己的四哥燕王朱棣一样有着天渊之别。朱桂在袖子里藏着铁锤斧子等凶器上街随意杀伤行人的同时,娇妒成性的代王妃在王府中,把朱桂宠爱的两个近身侍婢暴打一顿,剃光了二人的头发,并给她们涂了满身的油漆,弄得两个倒霉的女人长了一身的癞疮。朱桂大发雷霆,把徐妃和徐妃所生长子、自己的世子一起赶出了家门。
即便如此,在世人的眼中,代王妃仍然是燕王妃的亲妹妹,于是削了代王的藩,对于朝廷和燕王双方来说又具有了不同寻常的深层意义。沈若寥知道朝廷会在第一时间将削藩的事情通报给燕王,于是在自己给燕王的密报中对这一连串事件只字未提,却说秋儿想念外公过度,求王爷速请袁廷玉先生来应天找他,最好是收到信第二天就能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