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哇!”小老虎吃饱喝足,抬起一只油爪子。
“总算知道理我了?”童冉认命地拧了块布巾,给它擦干净上头的油渍。
下午,童冉又命人烧水,给自己和小老虎洗了热水澡。
之后两天,童冉又调了定县和黑石六村的卷宗来看,一直没有出府。第二天傍晚,游阳前来复命:“大人,您要的人都已经找来了,活的。”
游阳的话依然叫他打了个寒噤。童冉强撑笑容道:“辛苦游队长了,竟然比我的要求还提前一日。不知他们现人在何处?”
游阳把人全部放在后头的一个偏僻院落里,一人一间,门口有人把守,不得出门也不准见人。童冉去瞧了一圈,表示很满意,就近挑了个大一点的屋子,坐下道:“把人带来,我见见。”
院子靠西的第二间,裕丰商行的掌柜已经饿了足足两顿。倒不是那些抓他来的人不给吃,实在是他自己,一口也吃不下。
前些日子他得到消息,金河监的新监察使上任。那时他便预感不好,果然不出几天,便有人绑了他,把他弄来了金河监。
这些年,尚江以极为低廉的价格把铁卖给他,而他则通过各种方式,给尚江回扣。两人沆瀣一气,都没有少捞。
原本金河监有尚江在,这事情找不到他头上,但不知如今尚江如何了,他竟被人绑了来,又关在这里,怕是新来的监察使大人要向他问罪。
侵占朝廷的银钱,那是要满门抄斩的大罪,他想起两日前刚落地的孙儿,恨不得把几年前见钱眼开的自己拎过来掐死。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名侍卫进来道:“潘掌柜,童大人有请。”
潘掌柜腿一软,踉跄两步,才缓缓跨出门槛。
夕阳已经西下,在屋顶铺上一层暖光,如此美好的景色,他大概再也看不到了。
潘掌柜随着侍卫走过两扇紧闭的门,在第三扇跟前停下。侍卫朗声道:“启禀大人,裕丰商行潘掌柜带到。”
“进来吧。”里头传出一把声音,清润动听,似乎年岁不大。潘掌柜却是无心欣赏,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哆哆嗦嗦随着侍卫往里面走去。
里头与他想的不太一样,一个衙役也没有,监察副使顾大人坐在侧边的扶手椅上,正中间的书桌后,一名身着官服的少年泰然而坐,一个与侍卫打扮相仿的青年则持刀立于他身后,仿佛一座杀神。
“你便是裕丰商行的潘掌柜?”桌后的少年看他一眼,状似平常地问道。
“是,是,正是小人。”潘掌柜两条腿抖得止不住,他干脆跪下道,“小人见过监察使大人。”
小老虎原本趴在童冉身上休息,听见有人进来了,它睁开绿色的眼睛,一下跳上桌面。它在桌上来回走了几步,看清了跪在下头的人。
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头而已。
小老虎躲开童冉来抓它手臂,在桌上找了个好位置,坐下看戏。
童冉捞了个空,轻咳一声,道:“说吧,你一次给尚江多少回扣。”
潘掌柜本就是惊弓之鸟,童冉如此一问,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连跪都要跪不住了。
顾岚按捺住去看童冉的冲动,低头喝茶。
什么给尚江多少回扣,他怎么一点也听不懂?话说回来,游阳的动作也太快了,这才几日功夫,竟然把这些分布于各道的掌柜都抓了来。
潘掌柜张大了嘴大口喘气,大量空气吸进来,他僵硬的脑子终于有了些反应。
与金河监的那些事他们做的极其隐秘,账目上只能看出金河监以低价卖于他们。每次交易,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从没有拖延与欠缴之事。而他给尚江的回扣,则藏在运款箱的夹层之中,来往处理的都是他们亲信之人,万不可能让其他人察觉。
这之间,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这位新来的监察使竟然已经知道了回扣之事。
潘掌柜咽了口口水,盘算起该如何回答。
童冉不给他时间,喊顾岚道:“给潘掌柜提个醒儿。”
顾岚应是,从身前的一叠纸张里挑出一张,念道:“庚寅年五月,裕丰商行购生铁七千五百八十斤,锻铁三千四百五十斤,共花费……”
潘掌柜又咽了咽口水。顾岚念的正是他这些年与金河监所有的生意往来。
“……裕丰商行与金河监所行交易共计一百八十三万两千九百二十四两白银。”顾岚念完所条目后,总结道。
顾岚报出的每一条交易潘掌柜都记着,这些全是他与尚江合作后与金河监的交易,此前没有问题的那些,一条也没有列出,而有问题的则一条也没有拉下。他战战兢兢地抬起眼皮,又看了一眼书桌后的年轻人。
他记得这位新的监察使姓童,原来是小锅县的县令,应该对金河监的状况不熟悉才对。但他今天明显是有备而来,尚江不在这里,怕是已经下了狱,而这位新监察使能知道这么多,恐怕也只有可能是尚江供出的了。
童冉:“潘掌柜可记起来了?”
潘掌柜终于想明白利害,一张口便痛哭道:“潘某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监察使大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