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先夫讨个说法,这有何不妥,儒家不是常言知恩图报么,莫非靳院主要以身犯戒,劝说崔小姐做个知恩不报的卑鄙小人吗?”
于秀婷言辞锐利,几句话便是引经据典,说得靳紫衣哑口无言。
宗逸逍也在旁推波助澜,冷嘲热讽道:“靳紫衣,亏你还是儒门智囊之首,这些年读的圣贤书都喂狗去了!”
看到靳紫衣脸色阴晴不定,尹方犀立即朝赵桧使个眼色,示意他出面应对,赵桧露出几分难为之色,但看到尹方犀那颇带威胁的眼神,也只好无奈答应了。
赵桧站出来,朝于秀婷行了个礼道:“不知老夫可否当面与崔小姐说上几句话。”
于秀婷点头道:“两家恩怨,便有两家人解决,这最好不过!”
“既然赵老太爷有请,妾身却之不恭!”
清脆女音响起,伴随一抹绛红倩影而来,肤若凝脂,唇红齿白,正是崔蝶,虽是玉貌花容,朱唇勾笑,但眉宇之间凝着决绝杀意。
赵桧说道:“既然于谷主希望两家在此次武林大会上了却恩怨,那老夫便请问一下,崔小姐,这恩怨如何个了结法?”
崔蝶柳眉一扬,沉声道:“立生死状,以武了仇!”
赵桧哈哈笑道:“甚好,老夫也厌倦这常年的针锋相对,今朝当着诸位豪杰的面了却这段恩怨,也算是一件快事!”
崔蝶冷笑一声道:“快事?只怕待会老太爷的家人快不起来!”
两人当着众人的面签下生死状,并互相立誓此战无论胜负生死,赵韩两家之恩怨就此作罢,若有事后打击报复,全武林可群起而攻之。
安置妥当,两人便站在人群中央的空地上,各自凝聚修为,准备决死一战。
赵桧暗忖道:“这小丫头武功不俗,而且此番生死为注,老夫没必要与她行什么长辈想让之礼。”
一念及此,赵桧气沉丹田,使出赵家武决——惊天掌,左掌一伸,气劲便凝成一条直线,就像是一支锐箭般刺向崔蝶。
崔蝶步子轻挪,使出冰火诀,素手一划,聚气成冰,造成一堵三尺大小的冰墙,封住赵桧劲力。
试探过后,赵桧双掌向天,逆转四方气流,气劲更为加剧刮向崔蝶,只要她被这股气旋缠住半分,那赵桧便可发出连绵不绝的攻势,一鼓作气,辣手摧花。
崔蝶双臂下垂,徐徐凝元,火云掌力生出,随即她双手一分,幻化出翩翩蝶影,此招乃是崔蝶由火云掌演变而出的——火蝶飘舞。
双方聚气只在瞬息间,功行圆满,便是极招相对,赵桧双掌并推,沛然掌套宣泄而出,崔蝶玉手运化,尽接掌势,火蝶真气驱散赵桧掌力,化整为零。
赵桧招式用老,掌势顿减,火蝶飘舞后式应运而生,只见漫天蝴蝶翩翩起舞,以崔蝶为中心向四方散开,将赵桧团团围住。
赵桧心神一敛,他清楚得很这些看起来美丽的蝴蝶可是崔蝶真气化成,若真被粘上一个,那么蝶影之中的火气便会爆发,这么数不清的蝴蝶若真的全部炸开,就算是铜皮铁骨也得残废七分。
赵桧心念急转,火光电石间便思索出了破招之法,只见他膝盖一曲,全身气息顿时一敛,在一瞬间他毫无生机,火蝶乃是真气幻化,专门朝活人身上飞去,而赵桧这么一着却叫这漫天火蝶失去了目标,停在了半空。
倏然,赵桧真元迸发,蓬勃内劲见缝插针,趁着火蝶停顿的一瞬间,强行破招,漫天蝶影顿化虚无。
解除火气入体的威胁,赵桧顺势跃起,居高临下猛地一脚朝崔蝶踢去。
这一脚乃是赵家的另一绝学——惊神腿,只看脚法凌厉迅猛,再借着高度威力更为迅猛。
崔蝶立即祭起火云掌,双手并招封住对方脚法。
只听气流崩碎,绛衣倩影竟是力弱三分,被对手一脚踢开掌势,震得接连后退。
崔蝶虽然武功不俗,但赵桧明显比她多了几十年的内功修为,故硬碰硬的对招,高下立判。
赵桧得势不饶人,闪电弹起,惊神腿连环提出,犹如连珠炮弩。
战况不利,崔蝶当下变招,退烈火,生寒冰,掌心泛起寒气,她那修长细嫩的手掌染上这么一层冰晶,显得更为晶莹剔透,惹人怜惜,恨不得握在掌中尽心呵护。
崔蝶撮指成刀,玄冰化刃,正是玄冰刀,冰寒刀气朝着赵桧脚踝切去,寒气袭来,赵桧只觉得双足一阵刺骨冰凉,仿佛两条腿的血液都已经凝固了一般,于是再提两分内元,踢出一招“白驹过隙”,这一招讲究死里求活,觅敌空隙,一招必杀,只看他脚如行云流水,身若骏马奔腾,掌腿交击,崔蝶的玄冰刀尚未完全斩出就被踢碎。
崔蝶双掌只感一阵气凝,险些就被踢断掌骨,白皙的脸颊涌起一抹病态的嫣红,秀发微乱,狼狈之余格外惹人怜惜。
赵桧也惊艳其丽色,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舍:“如此美人,若这般丧命岂不可惜?”
于是叫道:“小丫头,你若就此罢手,老夫破例可饶你一命!”
崔蝶呸道:“少在那儿假惺惺,今日不是我崔蝶死,便是你赵老儿入棺材!”赵桧怒喝道:“大胆贱婢,不识好歹,老夫定不轻饶!”
话音未落,赵桧再出惊神腿另一绝招——天马行空,身子挪移晃动,朝着崔蝶的喉咙、胸口、丹田连环出脚,腿似无影而发,劲若弩炮,迅如电光,只要崔蝶被踢中一脚绝对会当场香息玉损。
对方腿招凌厉,崔蝶掌法也不含糊,虽根基不及,但要稳固防守还是绰绰有余,只看她绛衣飘飘,双掌如飞絮而动,眨眼间便击出上百掌,烈火掌劲相互呼应,铸造成盾,挡住赵桧重脚,这一招便是火云掌中的防守绝式——火海铁桶。
这一招名副其实的是铜墙铁壁,任由赵桧如何狂轰滥炸,崔蝶就是分毫不让,丝发无损,守得滴水不漏。
赵桧毕竟经验老道,见腿功难以奏响,立即变招,再次施展惊天掌,其掌势绵柔刁钻,先抵消崔蝶的火劲,再左右上下挪移搬运,化去崔蝶的铁桶防线,随即并掌为指,对着崔蝶喉咙狠狠戳去,这一招也是凶狠毒辣,一旦击中便是立即毙命的下场。
崔蝶端的是了不得,就在指尖距离自己喉咙还有半寸的时候,柔美的腰身朝下一沉,肥美的腿股向两侧分开,正是一个初学武艺之人必须修炼的一字马,虽是最基本的武功架势,但却巧妙地避开了夺命杀招。
随即崔蝶玉指握拳,从下而上直击赵桧丹田。
赵桧大吃一惊,但他出招过于猛烈,想要躲闪已经是不可能了,唯有凝聚全身功力希望可以承受住崔蝶这一拳,谁料崔蝶只是虚晃一招,拳并未击实,而是双腿交叠,使了个扫堂腿狠攻赵桧下盘。
赵桧猝不及防被崔蝶狠狠扫中脚踝,身子顿时失衡,崔蝶连消带打,玉足朝上一伸,就像踢蹴鞠一般将赵桧狠狠地踹了出去。
只听噗通一声,赵桧被摔了个四脚朝天,而他这狼狈姿态也叫众人哄笑不已。
“贱人,这是你自找的!”
赵桧火冒三丈,气得老脸都憋成了猪肝色,不顾伤势强提内元,猛地将功体逼上极限,三尺方圆气流倏然倒卷逆行,威势不凡。
崔蝶玉容寒霜,柳眉倒竖,星眸冷视,默默地凝聚真气,与赵桧的骇人气势不同,她给人一种深沉如水的感觉,毫无情绪波动,冷静得叫人害怕。
赵桧大喝一声,施展惊天掌,猛地一招拍向崔蝶,掌势磅礴无匹,崔蝶举手接招,但却难抵其威,甫一接招便被震得口吐朱红,连退数步。
赵桧得势不饶人,继续强招进逼,连环出掌,层层叠叠的掌印朝着崔蝶撞去。
崔蝶使出火云掌与他斗起了掌法,掌掌相对,震慑四方,两人的真气相互交缠撞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赵桧招行绝杀,人若疯虎,不取绛衣性命誓不罢休,但崔蝶式走方寸,谨守门户,素手轻扬力拒虎狼,叫赵桧难越雷池。
招式上的抗衡,但根基的差距却随着战局的进展而渐渐明显,崔蝶在接了赵桧一百多掌后,只觉得双臂已经开始酸麻刺痛,胸口也是憋闷难受,血气更是一阵凌乱,脚步身法也不复原本之轻灵。
赵桧身形一纵,凌空跃起,惊神腿一撮而就,使了一招“鬼神易辟”,只见他双足并拢,全身真气汇聚足尖,并形成螺旋尖锥装,朝着崔蝶命门踢去。
招未及,崔蝶发髻已经被锐劲吹断,三千青丝随风而动,配上那张因受创而苍白的花容,有股凄艳的妩媚。
心知已到生死关头,崔蝶娇叱一声,冰火真元相辅相融,逼上自身极限,双掌交叠化出一团刚柔并济的气团,平平推出迎上“鬼神易辟”。
极招再对,掀起惊天巨浪,烟尘飞洒间唯见一抹凄红,竟是绛衣蒙尘,玉蝶饮恨。
赵桧数十年的内力尽数汇成一招,崔蝶虽有过人技艺,但任难敌对手雄力,被震碎冰火气团,气脉更遭对手真气重创,娇躯摇摇欲坠,樱唇一张,哗啦地又吐一口鲜血。
赵桧虽占尽上风,但也不好受,脏腑被冰火之气交叠肆虐,仿佛都快扭成一团,但为铲除后患,不顾内伤,再提元功,腿法再起,使了一招“双龙戏珠”,两条力腿犹如剪刀一般左右夹击崔蝶,足尖恰好对准崔蝶太阳穴,这一脚下去誓要将这绛衣美妇的螓首踢成粉碎。
火光电石间,崔蝶惨白的朱唇竟勾出了一丝得意的冷笑,看得赵桧不禁一阵胆寒,但招式已出那容收回,唯有奋力诛杀对手。
崔蝶左掌化烈火,右手凝寒冰,火云掌和玄冰刀分别击出,这两大极端的招式再次完美融合,只看崔蝶左右开弓,将双龙戏珠的两腿硬生生截住,随即双掌合十,宛如一口大刀般地顺势向前斩去,赵桧这双龙不成合围之势,那便是中路打开,命根暴露,正好落入崔蝶的掌刀范围。
冰火合击不偏不倚正中赵桧裆部,只闻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响起,赵桧捂住腿心倒地打滚,本是红光满面的脸庞此刻惨白暗淡,光润的肌肤皱纹满布,仿佛苍老了几十年,两眼翻白,哇哇呻吟,眼泪鼻涕流了满地。
崔蝶抹去嘴角血迹,冷笑道:“当日你派人打碎韩家牌匾,今日我便废你半身,叫你知晓什么是天理循环屡报不爽!”
赵桧痛得三魂不见七魄,呜呜地道:“贱人,你给老夫记着……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将你满门灭绝……”
崔蝶冷眼怒扬,哼道:“只怕你没那么一天!”
说罢掌风一扫,直接切断赵桧喉咙,这赵家太爷呜呼一声便就此断气,鲜血从脖子涌出流了一地。
赵桧原本已经断了命根,成了废人,但崔蝶依旧不肯留情,直接下手取其性命,有些人看来这般做法实在不妥,可是两人事先已经立了生死状,外人也无从干涉,再加上这两家的血仇为铺垫,崔蝶这种做法也不算残忍,毕竟这世仇死敌间不必讲什么武林道义,逮到机会便要将仇人往死里整,绝不可让对手有翻身的机会,这也是江湖上一种不成文的规矩。
“既然胜负已分,那韩赵两家的仇怨便到此为止,希望双方都遵守事先的约定,莫要再起兵戈刀锋!”
于秀婷把握时机开口说话,除了给赵家子弟提个醒外还带着几分威胁,免得这些群情激奋的人头脑发热地要找崔蝶麻烦。
靳紫衣也趁机说道:“于谷主言之有理,既然韩赵两家恩怨已了,那双方便不要再苦苦纠缠了,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就此罢手!”
于秀婷暗笑一声,心忖道:“这儒生还真够阴险,看到赵桧这般屈辱地战死,便趁机落井下石,十有八九是想借机侵吞赵家的势力。”
就在于秀婷思索该如何防止靳紫衣利用赵家壮大自身之时,却听靳紫衣口出惊人之语:“既然已有韩赵两家比武断恩仇的先例,不妨剑仙也同元鼎真人解去当日的一些不愉快吧!”
他这话明显便是要推于秀婷去跟元鼎真人火拼,趁机扳回一城,以报于秀婷助崔蝶来对付赵桧之仇,不但可以坐山观虎斗,也可暗中买个人情给赵家,为日后掌控赵家基业铺就道路。
元鼎真人本来就像一洗前耻,听到此话当即顺水推舟,说道:“靳院主所言甚是,不知于谷主可愿给贫道这个机会?”
靳紫衣哈哈笑道:“这是当然了,于谷主心怀武林公义,既然能为韩赵两家的血仇出一份力,想必不会拒绝道长之诚意!”
两人一搭一合,一个问,一个答,更将联系方才于秀婷出面力挺崔蝶的事,还扣上一个所谓的武林公义高帽,便是要逼于秀婷下场挑战身负正阳之气的元鼎真人!于秀婷朱唇含笑,星眸如水,姿态淡雅平和,毫无慌乱之象,倏然檀口倾吐一股兰息香风,说道:“诚如两位所言,天剑谷便与元鼎真人了却昔时那段不快吧!”
听到于秀婷应承,靳紫衣却感到一阵不安,仿佛是被人算计了一把,因为于秀婷这话说得极为隐晦,她仅仅提及这天剑谷,而未提自身……就在靳紫衣还在思索这话中深意时,却闻雄壮高昂的声音响起:“岳母大人,此阵让小婿来吧!”只见龙辉踏着沉稳步伐昂首走出,元鼎真人和靳紫衣脸色同时一沉。
靳紫衣哼道:“龙将军,这其中乃是元鼎真人和于谷主的个人恩怨,你这般插手未免太过唐突了!”
龙辉冷笑道:“一个女婿半个儿,我这个半子替丈母娘担下纷争,略尽孝心有何不可?”
龙辉一开口便提了个孝心,靳紫衣当即不宜再度接口,因为方才他刚被于秀婷以“知恩图报”的儒家道义反驳了一把,若他一开口,恐怕又被人用孝道之说嘲讽一通。
于秀婷微笑道:“好孩子,那为娘便玉全你的孝心,你便替我向元鼎真人好好赔礼吧!”
于秀婷虽有武人傲骨,但却不是傻子,明知元鼎真人借着正阳之气增进修为也去硬碰硬,既然龙辉有阴阳转化之绝学,那便由他应对这个老道,毕竟当初在酆都血战之时,也就只有龙辉能够不靠外力抵御环境的劣势。
当初自己也曾败给龙辉,元鼎真人见到仇人,心中战意不减反增,正阳之火越烧越旺,随时准备焚毁这乳臭未干的混小子。